二 “一个电话就把你吓成这样,以后还敢闯荡江湖?” “谁像你这个情场老手,不但不怕被人祸害,还到处惹人遭祸害!” 大姐说的是张珊。张珊是我们五个姐妹中与男人交往最多的,每交一个,她 都会回来如实汇报,绘声绘色,津津乐道,黄色小故事成为我们姐妹们的餐后甜 点。 “二妹,怎么回事?一个电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朱葳进入了大姐角色,心平气和、圆润悦耳地问。她绰号叫“猪尾”,是我 们五姐妹的头,后来大家改叫她为“猪头”。按年龄朱葳老大,我老二,张珊老 三,王丹老四,李妮老五。 我不想回答,也愧于回答。因为我从来没有真实地向姐妹们汇报过我和白董 的事。白董只认我,帮助我拉业务,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也从来没有想过我和 白董会从业务关系转化为情人关系。年龄差距,远隔千里,这两个时空鸿沟在她 们看来是无法逾越的。但是,现代的通讯和交通工具,现代的时尚观念,却让我 们跨越了这两大鸿沟,神奇地把这一老一少的男女紧密地捆绑了起来。现在却出 事了,就像捆绑火箭发射刚升空就出事了,火焰腾空,紧接着陨落,蓝色的天宇 出现一个亮点,穿过厚密的云层,熊熊燃烧,我的心跟着就要爆炸。 “姐……” 我说不出痛苦地趴在大姐肩上痛哭起来。往日我怕大姐亲昵我,现在我恨不 得和她拥抱着融成一体,痛快地大哭一场。 “你说吧,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参谋。不说出来,大家莫名其妙, 怎么帮你呀?” “对呀,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什么都说了,对姐妹们够义气的,有什么 了不起的事!” 张珊接着大姐的话数落我,大家都劝我,我想不说也不是,只好照实说了: “白董被‘双规’了。” “啊——”大家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家都不认为这是不幸。 “嗨,我以为什么事!贪官被‘双规’多了,也应该。我认识的不下三个, 那德行真该‘规’他妈的!”张珊又义愤填膺又幸灾乐祸。 “不,白董不是贪官,他从来没贪过!”我辩驳。 “你怎么知道他没贪?贪官都会装。你没听过这个段子:台上做报告的几百 万,台下听报告的几十万,戴手铐的只有几万。”张珊说。 “白董被‘双规’会给我们中心的业务带来损失。”大姐轻声说。 “中心损失关我们什么事!那些头,包括马兴之流,剥削我们,压迫我们, 骚扰我们,你们还没受够?”张珊指手画脚、颐指气使,这是她一贯的风格。她 转向王丹,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也要早做准备,你的‘孩’没准也会出事,他 当一个什么破所长,凭什么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万给你开店,不贪才怪!” 大家愕然。王丹两眼泪汪汪。她是一个文静内秀的姑娘,一副天真稚气的样 子。她的“孩”五短身材,黑不溜秋的,不知她怎么看上他。 “要不我退还他?退还了,我们还拿什么开店……”王丹说着抽泣起来。 真的,退还那得来不易的五十万元钱,那是王丹卖身的钱,我们还拿什么去 开店呢? 大家面面相觑。这回连伶牙俐齿的张珊也不吭声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我 们五个姐妹都有自己的“孩”,而且是一个比一个年长。大姐和张珊没有固定的 “孩”,我和王丹死黏住一个,李妮过早地嫁人,现在顶着大肚子,艰难的生活 正等着她。 大姐说今晚陪我睡,叫张珊滚蛋。我发怵,但今晚怎么也躲不过,我今晚也 需要人慰藉。 我们五人合租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房,各自分摊五分之一房租水电费。李妮 有丈夫了,给她北边一室。大姐、王丹一室,我和张珊一室。大姐是双性恋,除 了在外和男人厮混,回家就骚扰我们姐妹。张珊火爆脾气,大姐不敢造次,我是 异性恋,见到女性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就找各种借口不和大姐单独在一起,这 样王丹就成了我们几个的牺牲品。开头王丹也不习惯,久而久之,同室而居,加 之大姐的风范和温柔体贴,王丹就下水了。有时半夜三更,能从门缝下传出她们 哼哼唧唧、卿卿我我的呻吟声。我们跑到客厅里偷听,最后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 笑,屋里才止住了声音。后半夜谁也不用想睡了。第二天,大家各自指着晕黑的 眼袋,乌龟笑鳖,鳖笑乌龟。 大姐问我和白董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我说到了很亲密的程度。大姐问被他 祸害了没有,我扭捏着不敢说。大姐说这有什么,我们都被人祸害了,看你那前 挺后突的德行,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来。我只得承认被祸害了。大姐问是白董强 迫还是我自愿,我说是我自愿。大姐说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我说去 年他来北京开会时,我到他住的宾馆开始的。大姐说这么说是你主动送货上门的, 我说大姐我是跟你们学的。大姐说你难道没考虑你和他的年龄差距,我说大姐你 第一次让我跟白董联系你是怎么说的你忘了? 刚招聘到俄罗斯部的头几天,我不知道怎么开展工作。我是外院自费大专班 毕业,俄罗斯语言专业。我到哪儿招聘人家都不要我,只有这个国际经济信息交 流报社下属的研究交流中心要了我。实际上这个中心不搞研究专搞交流,以报社 名义发函全国招徕不明真相的各界人士赴漠河参加国际经济论坛,然后组织赴俄 罗斯两周游,说穿了是公费旅游。我们这些业务员的报酬是基本工资加提成,拉 个客户提百分之二十。各人活动能力、社会关系不一样,因此业绩也不一样,有 人吃香喝辣,有人喝西北风,几家欢乐几家愁,人员流动性很大。我的前任没出 业绩,待不下去辞了职,我就替补上了。说我是学俄罗斯语言,到俄罗斯部正合 适,其实部里姐妹们没有一个懂俄语也用不上俄语,一个中学生就可以胜任,关 键是靠关系。 大姐是部主任马兴的助理。她见我整天坐着没头绪的样子,就拿着一份过去 业务员联系过的客户名单,叫我熟悉熟悉、联系联系,看看有无潜力可挖。她特 别指着一个叫白佐的名字,说此人曾经参加过漠河国际经济论坛,去俄罗斯考察 过,是个领导,就是年龄大些。我说有多大,她说不太清楚,你就死马当活马医, 管他有多大,再说,老男人是一杯不烫手的茶,她说着诡秘地一笑,扭着她那肥 臀走了。我记住了她这句经典的关于老男人的话。后来我才知道,经大姐筛选过 的客户,质优股她自己留下,自己联络,年龄大没什么油水的客户就分配给大家, 这样,大姐的业绩自然好,收入也高。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