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诗茗突如其来的晕厥,把在场的人都吓住了。张楚扑上去抱起诗茗,大声喊她 的名字,诗芸慌得连忙捧住诗茗的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诗茗的母亲从厨房跑来, 摸了一下诗茗的头,说诗茗可能是中暑了,拿来一个湿手巾就往诗茗的头上焐。这 一切的事情,都是在一分钟之内发生的。诗茗很快就恢复了神志,她睁开眼看到自 己被张楚抱在怀里,泪水立即又涌了出来。张楚看到了,满心的爱怜,却不敢伸出 手替诗茗擦掉泪水,只说了一句,你把大家吓坏了。诗芸看到妹妹醒来了,松了一 口气,抱住诗茗的脸亲了一下,然后叫张楚把诗茗送上床休息。张楚站起来,搂抱 住诗茗往房间里送。这一刻,诗茗躺在张楚的怀里,满心的凄楚,却一句话也说不 出来。后面,跟着诗芸和她的母亲。 晚上,张楚的老丈人回来,听说诗茗中暑了,就责怪张楚,说大热天的,张楚 在路上一定没照顾好诗茗。老丈人这么一说,像是提醒了丈母娘,也跟上来说了两 句张楚。诗芸见张楚受气了,有些怕张楚吃不消,就说,该捶他,不捶不成人,成 天还像没长大只知道自己玩,不知道照顾别人。诗芸父亲见诗芸这么说,知道女儿 意思,赶紧就到诗芸面前,说,我哪敢捶他,我说他是说给你妹妹听的,你妹妹看 到你们俩这么恩情,心里怎会不难过。然后转过脸来对张楚说,给你小姨子倒杯茶 送过去。张楚脸上讪笑着,心里却是求之不得。诗茗因大家都说她是中暑了,只好 躺在床上翻翻杂志,休息身体。张楚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冰茶,推开诗茗的房门,进 去后掩上,把茶送到诗茗手上,自己拿张凳子坐在床边,小着声对诗茗说,你吓坏 我了。张楚这样一说,诗茗眼泪就跟着涌出来了。张楚赶紧打住,说,求你了,是 我不好。诗茗自己擦掉眼泪,哀怨着说,我都求过你几次了,你一点都不知人心疼。 张楚看诗茗又要伤心了,怕外面人尤其诗芸进来看到了不好,就有意逗诗茗,小着 声哀求似的说,我想下流一下。诗茗听了差点笑出声来,问张楚,怎么下流?张楚 说,摸一下。诗茗听了,笑着嗔怪张楚,说,都是你的家当,还问我?回去撕你的 嘴。张楚立即很紧张地伸出手,在诗茗的怀里摸了一把,又在诗茗的鼻子上轻轻地 捏了一下。诗茗看张楚这么温心的样子,心里很甜蜜,说,你出去吧,别让他们疑 心。张楚就站起身出去了,到客厅里陪他丈人聊些闲话。 张楚的老丈人在市文化局上班,有些文化,少时很风流,尤谙世故人情,和张 楚谈古说典很有一出。他进文化局,全赖他写得一手好字。文化局常要搞宣传发通 告刷标语,字活多,他老丈人上班就负责这类事。他的字,还是在乡下插队时练出 来的。生诗茗时,全家才从东北一个农场回了城。诗芸母亲生诗芸时,家里没有一 点油荤,他夜里等在支部书记家门外,把支部书记家的一条大黄狗给闷了,背回来 烧给诗芸母亲吃。支部书记第二天找到他家,他拿出一条狗腿子扔给支部书记让他 带回去。支部书记走到半路上,又走回来,把那条狗腿子又扔给了他。他在张楚面 前说起农村插队的故事时,张楚因是在农村里长大的,也能说些。两人在一起,话 常常很投机。 吃饭时,诗茗的母亲把诗茗也叫出来吃饭。因张楚和诗茗回来了,诗芸母亲特 地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桌上,自然还要摆上山东人爱吃的大葱和蒜头。张楚老丈人 坐上桌子后,对张楚说,今天要罚女婿多讲些笑话,路上没照顾好我小女儿,给我 小女儿赔个不是。诗芸和张楚坐在一面,她听她父亲这么说,就说,你罚他讲笑话, 他全是讲黄话。张楚老丈人说,姑娘,你还别说,就黄话最好笑。诗茗坐在诗芸对 面,听诗芸这么讲,就说姐姐一定听张楚说过不少黄笑话。诗芸说,你让他说,他 能兴致勃勃说一个晚上,才乡下人味儿呢。诗茗听了,不免在心中暗暗生恨,心想 回去一定要罚张楚说一个晚上。嘴上却说,我原以为他只是偶尔说话不正经,原来 肚子里装的全是下流货。张楚听诗芸诗茗这么在议论他,心里不禁有些愉快,就更 加想逗她们乐一下,对诗芸诗茗说,我背一段雅曲给你们听听,是元代大学士王和 卿写的,其小令风流诙谐。仔细听着,‘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雨歇云收 那情况,难当。一翻翻在人身上,偌长偌大,偌粗偌胖,厌匾沈东阳’。张楚说到 这里,诗芸诗茗全笑翻在桌上,尤其是诗芸,都笑得伏在了张楚的身上,还一边在 桌子下面捏张楚。张楚的丈母娘没听明白张楚说的是什么,干眼看着两个姑娘在疯 笑。 等诗芸诗茗笑完了,张楚还想逗她们乐,就对老丈人说,爸爸要听我讲笑话, 我就说个公公爬灰的故事吧。张楚刚说完这话,诗芸诗茗又都笑了起来。诗茗这会 儿心里有些高兴,对诗芸说,姐姐怎么爱上这么个人,满肚子下流货。诗芸说,你 不知道,他还常自鸣得意。大学里,他床头上就贴了一首从吴敬梓那里剥来的诗, ‘情海色江既生子,山花野桃且从予。何怜一曲秦淮水,且随东风四海居’。人家 吴敬梓原是写的‘才海才江既生子’,他偏要突出他的‘情色’二字,好象没有情 色就没有他这个人似的,后面更是跟着他的意思都改了。我去他宿舍,看到了,给 他撕掉,他倒好,第二天就补上。‘读红楼,始识宝钗绝风骚;阅金瓶,方知金莲 太妖饶’,把个情色全补上,还让人说那是给我画的谱。诗茗听了诗芸这番话,心 里反倒默然了,姐姐原是记得张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