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张楚坐在车上,快到新街口时,却犹豫起来。他现在去小许那里,只要小许在 宿舍里,他就会从小许身上拿走一切。但明天上午诗茗就回来了,明天晚上后天晚 上再后天晚上等等个晚上,他会和诗茗在一起,他假如离开诗茗去见小许,就必须 给诗茗一个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这让张楚陷入为难。此外,他今晚从小许身上拿 走一切,然后连续好多天晚上不见小许,小许会怎么想?如果是诗芸回来了,小许 肯定会体谅他,有爱人在身边,晚上一个人不能随便出来。诗芸没有回来,他在小 许眼里是没有牵挂的人,是自由的人,无论如何他也应该在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再后 天晚上等等个晚上和她在一起,说话、做爱,在肉体深处交融彼此的灵魂,否则, 他怎么向小许说明。他想到这里时,突然感到身心有些憔悴。他望着窗外,深深地 叹一口气,然后叫司机上城西干道,往草场门方向开。 他下车后走到家门口心仍然有些不甘,内心里交织着一份渴望和一份焦虑。但 还是开门进了家,关上门,摸黑打开房间里空调,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他躺在床 上,那份渴望又爬了上来,他不知不觉把手伸到了腹下。张楚突然有些不明白,这 块肉它现在在几个女人手上传来传去,睡觉时也被她们捂在手心里,它受到的关心 爱抚似乎比张楚本人还多,它代表了什么?爱,渴望,欲念,忧虑,甚至痛苦,这 些滋味他通过它全尝到了。他想到这里时,头脑中突然闪出《拉奥孔》雕像,一张 被毒蛇缠绕住表情十分痛苦的脸,渐渐地,他看到了拉奥孔的生殖器,硕大健壮地 居于雕像的中心。拉奥孔痛苦的脸仰向天空,它也昂然直指天空,它的呼唤它的痛 苦似乎比拉奥孔脸上的痛苦还要强烈,甚至表现在拉奥孔脸上的痛苦看上去更像是 由它发射到脸上去的。他有些震惊,他从来没有这样去认识过拉奥孔。他这刻又记 起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夕》,似乎与《拉奥孔》有些相似之处。一个神情阴郁的 男子,在疲乏里,他的性器和着他的视线指向同一个方向,都在凝望或者忧郁着什 么,他哀伤的表情,同样像是由两腿间传递过来的。张楚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人 活在这块肉中,而不是这块肉活在人身上。 张楚还在这样思想时,电话铃响了。张楚起来,打开灯,看看时间,都快十二 点了,会是什么人打过来的?明天诗茗就回来了,他不想有人来打搅。他走到客厅 里拿起电话,却没有回音,再喊,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长的叹息声,张楚隐隐地 觉得是小许的声音,就小心地问道,怎么不讲话?小许对着电话又叹了一口气,说, 说什么。张楚听到是小许的声音,心里立即高兴起来,问小许在什么地方?小许说, 你问这干吗?张楚就如实地说,我办完事打的打算去你宿舍里,可到了大门口又走 了,想你,又怕见到你。小许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你会去我那儿的,我 就在宿舍里等你,想你来说说话,可一直没有等到你。到了十一点钟,想你不会来 了,不如回家,省得老心烦。张楚听小许说这些话,心里就有些难受起来,说,我 比你还心烦,想你,想要你。张楚说“想要你”这三个字时,声音放得很低,像是 不想让小许听到。小许说,睡不着觉,听你说点什么吧。张楚问,你想听什么呢? 小许就说,说说你这些年里头干过的坏事吧。张楚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十二岁那 年吧,我真正经历了一次强奸。我在家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有天夜里一觉醒来, 发现被子那头睡了一个人。我就用脚蹬了几下,那个人就醒了,却不说话。我问是 她是谁,也不答理我。我就钻到被子那头去,结果发现是我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她 家里这天来了许多亲戚,她家里没地方睡觉,她就睡到我床上来了。我睡过来后, 她推我走,把我往被子外面推,但我却死赖着不走。她推了一会儿,见推不走我, 就不推了。因为她是个大女孩,我就在她身上乱摸。她开始不让,最后竟让我连她 的内衣也给脱掉了。当我爬到她身上后,她在我身下笑得床都抖了起来,因为我不 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揪着我的脸说,才这么小,就想做坏事。我说,那你要等 我长大了。后来天要亮时,我舍不得她走,她就拍拍我的屁股,说,小鬼头!还真 人小心大啊。就走了。从那天起,我看到那个女孩,就很害羞,是因为性无能而害 羞。 以后呢?小许觉得这个故事应该还有下文,就追问张楚。张楚说下面没有了。 小许觉得张楚应该给自己证明一下,仍然坚持说有。张楚说,没有了。因为那天夜 里那个女孩说,才这么小。而我永远不知道在她心目中应该多大,或者说她需要多 大。经历过这个以后,这种胆怯就永远存在。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雄性还没有 崇拜上时,男人的这种惧怕心理就一直存在。所以,不少男人常常借酒壮性,以驱 除一些胆怯惧怕心理。 小许听到这里,问张楚,你惧怕我吗?张楚说,怕。但是另一种怕。小许笑着 问,什么怕?张楚就说,不知道五千块钱值不值?小许听了,就笑骂张楚。两个人 就这样野聊着,一直聊到眼皮打阖,没有说话的力气才放下电话,睡觉。 张楚醒来时,准确地说,是被诗茗推醒的。他醒来看到诗茗,立即兴奋得跃起 身来就搂住诗茗。诗茗却用力推开他,说,有没醒透?我不是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