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遗弃的往事 我仔细审视着过往的人群,细心观察着每个背影,只要有似曾相识、熟悉的 人出现,我就会急步跟上去,绕个大圈跑到人家前面,直到看清她的脸,确认她 不是我要找的人,才肯罢休。 这样努力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张琳好像从江城突然消失了一样。虽然我 感觉她就是在江城,但我却始终找不到她。 我不敢再去张琳家敲门了,我曾经几次敲开张琳家的门,几次遇见张琳她妈 妈,她老人家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表情一次比一次阴郁。 在我最后一次颤巍巍地敲开张琳家的门时,我还是一无所获,反而被她妈妈 臭骂了一通,并警告我,如果我再无事去骚扰她家,她就报警。 我不敢再去张琳家敲门了,也就不知道她二姑家在哪里。 我能做的,就是不断打张琳的手机和她家的电话,在她家附近的街道徘徊, 在江城的大街小巷游荡、守候,期待和她的偶遇。 8 在大街上,我偶然碰见了张琳的同班同学刘小琴,她同时还是张琳的好哥们。 刘小琴说:" 你想找张琳?那得先请我吃甜筒。" 我欣喜若狂,说:" 好,没问题,只要能找到张琳,请你吃麦当劳都行。" 刘小琴说:" 哼,看你那小样,难道找不到,你什么都不请我吃么?" 我急忙解释说:" 不是,不是,怎么也该请你吃的,小意思嘛。" 刘小琴笑了笑说:" 我开玩笑的,哎,看在你这么想念张琳的份上,我就把 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吧。" 大街上很热,我们站在烈日之下,汗水像泉水一样直冒出来。 刘小琴说:" 天这么热,你看你都晒黑成包公一样了,这样,我们找个地方 坐着说吧。" 我找了个地方,在" 她的祖屋" 咖啡吧坐下。刘小琴要了一杯柠檬冰水,喝 了一口后,说:"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年了,在暑假时张琳就告诉我她准备去当兵, 我以为她开玩笑,开学后没多久,她就请假了,我问她,她说是请假去成都体检 考兵去了,听说现在考女兵不容易,指标又少,她好像费了很多周折,但听她意 思是没有什么问题,她现在已经不去上课了,等着考兵的通知。" 刘小琴一连说这些,说:"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我忙问:" 那怎样才能找到她啊?" 刘小琴说:" 我都想找她,我还想问你呢。" 她若有所思,慨叹说," 我们 是同学,又是哥们,她要走,想找她玩玩,却找不到。" 我说:" 听她妈妈说,她在她二姑家。你知道她二姑家在那里?她妈妈说她 在帮她二姑看屋。" 刘小琴白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其实,她也不在她二姑家,我去问过她妈 妈,好像她一直呆在成都的亲戚家,只有前几天回来过一次。" 我说:" 对,前几天我晚上打电话给她时,还是她接的电话,去找她,她妈 妈说她在她二姑家,现在却找不到人了。" 刘小琴说:" 或许是忙吧,她在江城和成都之间奔波着呢。你别急,如果她 有时间,我想她是会见你的。" 还是一无所获。 虽然没找到张琳,但总算知道了些关于她的消息。 9 看来是无法找到张琳了,我每天除了拨打一遍她的手机外,还跑到她家附近 的大街小巷继续寻找她。我不敢再去她家,也不敢再打电话到她家,就算去她家, 或者打电话去她家,她的家人也不会对我说什么的。 我有天去找刘小琴,叫她想办法找张琳的妈妈,问问张琳在成都亲戚家的电 话,但刘小琴和我一样,一无所获。 王小川几乎是一天晚上一个电话,问我在干嘛,叫我在他下班后出去喝酒, 说要给我介绍几个美女,让我爽一爽。开始我还应和着他,但他提了几次" 美女 " 后,我心里开始烦躁,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了。 江城的白天黑夜似乎变得漫长,有点度日如年的滋味。 晚上,我躺在滨江路旁的寂静的小屋里,关着灯,拉开窗,看远处长江上的 航标灯一闪一闪的,偶尔有轮船的汽笛从江面蔓延过来,穿透墙壁,我感觉它像 是撞在了我空荡荡的心房,在心房里激起了无数沉闷的回声。 听着从滨江路上传来的茶客和食客的喧哗声,我心乱如麻。 10 我开始在寂静的夜里写诗,开始在我灵魂的角落发掘被遗弃的往事和灰尘, 像一只孤独的麻雀,在大雨之后,停留在一根枯枝上梳理凌乱的羽毛,修补刚刚 经历的慌乱和噩梦。 把电话挂掉,这种念头产生后 容不得半点犹豫 像一条闪电,在黑夜里延伸 照亮了某张脸 另一张脸在夜色中隐藏 这只是瞬间的事 应该用绳子打个结。公交车已经到站了 谁的嘴巴丢失,两耳失聪? 有一条蛇偷袭了你 留下疼痛,却看不见它的尾巴 我用铅笔在煞白的纸张上勾勒了很久,写下这首《把电话挂掉》。 写完后,我从头看了一遍,然后把白纸一分而二,撕成两张,然后叠在一起, 又一分为二,再叠在一起,一分为二……最后,一张白纸成为碎末,在凉风吹起 的夜晚,从滨江路的楼上纷纷扬扬地飘散,我目送它们离去,看见飘得最远的一 小片纸,瞬间就消失在滚滚江水里。 11 有时,我怀抱吉他,开始弹唱老狼的《同桌的你》,唱了一半,喉咙有点堵。 我歇息了一会,开始弹唱郑均的《灰姑娘》,唱到"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 娘" ,喉咙又有点堵了。我歇息了一会,又开始弹唱张楚的《姐姐》,唱到高音 部分," 姐姐,我想回家,牵着你的手……" 我的嗓音突然就高不上去了。 我恼恨地使劲挥了一下手,钢拨片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光,哗啦扫过琴弦, 有根弦" 嘣" 一声就断了,断的琴弦悬挂在还在嗡嗡作响的吉他上,剧烈地颤抖、 摇晃,剧烈地颤抖、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