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先觉的老刑警(1) 东方破晓,海边公路西北方向驶来一辆三菱越野车。 这是一辆不挂警牌的警车,上面有三个人:被抓获的疑犯倪老大铐在后座,正 在瞌睡;萨野,年轻的刑警坐在副驾驶座,也睡着;老刑警劳有慈则谨慎驾驶,注 意到前方的车辆渐渐拥堵了,估计最最凶险的悬崖峭壁出车祸了。 重案大队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管劳有慈叫大劳,一部分原因是“劳”字前头 加上个“老”,念起来特拗口,听起来别扭,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喜欢被叫做“大 劳”。他的外表无愧于大劳这一称呼:满脸皱纹,如果碰见下雨天在野外作业,雨 水冲刷他的脸,肯定是横流的多,直流的少。 论资历和能耐,他早该成大人物了。可惜他太喜欢较真,经常就刑侦问题与大 小领导激烈争辩,而且毫不退让。所以,他只能是领导敬而远之、同事近而狎之的 小角色。 三天前,领导将赶往鲁南捉捕犯罪嫌疑人倪老大的任务交给了他,要他选择助 手。他选择的是年轻的刑警萨野。领导说倪老大集吸毒、贩毒于一身,与大队正在 侦破的315 大案有牵连,挑萨野去不合适。可他还是选择了萨野,说他还年轻,有 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应该给他机会。领导只得让了步。 萨野是开后门进入重案大队的。然而他在年初追捕一名跨省杀人犯的行动中出 过重大差错:他自恃曾在少体校打过十米气步枪,要求当第一狙击手,可真到建功 立业的紧要关头,他却没有射中罪犯,要不是第二狙击手及时地射出一颗解决问题 的子弹,给罪犯扣押的人质肯定没命了。 因此赶到鲁南后,萨野一马当先踹倒疑犯家的房门,握着手枪冲到黑糊糊的炕 上,死死压住躺着的黑影。其他人,包括劳有慈则迅速跟进去,用手电一照,发觉 被他压着的原来是个女人,而倪老大已从窗户跳出去了。好在倪老大没能跑上多少 路,给枣林里守候的当地干警逮着了。 任务完成了,当地警察请客吃宵夜。几杯酒下肚,一名当地警察问萨野他压着 个女人,难道一点没感觉到她是女人吗。萨野红着脸说她身上盖着被子,还激烈地 进行反抗,所以判断不出来。 道路彻底瘫痪了,越野车停在距悬崖峭壁一公里左右的路段上。 萨野醒来,发现堵车了,说:“出车祸了吧。” “我过去看看,你开车,慢慢通过吧。”劳有慈推开门,下车去了。 悬崖峭壁前有一辆起重机伸出长长的吊臂,在吊标致跑车。 这之前,潜水员下去摸明跑车的位置,说女驾驶员给绑在座位上,长长的头发 随着洋流飘来舞去,像浓密的海草一样。 在给姚娆撞断的石栏前,两名道路交通事故鉴定中心的交警正在汇总情况:跑 车牌照打电话核对过车管所记录了,车主姚娆是本市电解铝大王焦和平的太太,所 以死者应该就是她。 这时,一名负责疏导车辆的小交警将劳有慈带过来了,说他是刑警,已看过证 件了。 “刑警同志有何见教?”鉴定中心的一名交警问道。 “出差回来,给堵着了。顺便来问问情况。是车祸吗?” “基本确定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 “昨晚午夜,路过的司机报的警” “那时车辆相当稀少吧?据我所知,两年前,在三山市一个跟这里情况差不多 的地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不过,那不是车祸,是谋杀!” 鉴定中心的交警不以为然,根据现场勘察和水下排摸等情况,用证据证明这起 事件的确是车祸。 正当劳有慈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萨野摆脱拥堵的车辆,将越野车直接开进警 戒线来了。这么一来,交警就更不痛快了。劳有慈很生气,使劲挥舞手臂,要萨野 退出去。然而外头的车辆已联成一片,已经没有空隙留给越野车了。萨野急得满头 是汗,不断地问怎么办。 “算了,索性停在警戒线位置上,”带来劳有慈的小交警灵机地指挥道“当警 戒线吧!” 这么一来,交警与刑警的纠纷解决了,劳有慈可以进一步询问了。 然而交警问他道:“老兄快退休了吧?” “是啊,快退了,可董家和不让我退呢。”老头巧妙地点出跟董家和的关系来。 “你认得董局?” “不好意思:我是他师傅。” “吹牛吧?” 老头顿时拿出手机,按出董家和的直线电话,亮给他们看:“这是他的直线, 你们打过去问问他。” “别别!” “算啦,相信你啦!” 于是老头就能进一步提出自己的看法了:“两年前的所谓车祸也发生在晚上, 有个卡车司机无意中跟在出事车辆后头。可他转弯的时候看不见前面的车子了,只 是听见它坠落到大海里了。后来他说那辆车坠落之前出现过一道短促的闪光。” “闪电吧?” “可那天晚上气象正常。” “后来怎么样了?” “死者的太太获得了巨额保险赔偿,秘密调查此案的一名刑警被毒蛇咬死了,” 劳有慈说,“他就是我的胞弟,才四十八岁!” 两名交警很吃惊。 忽然,任何话都中止了,甚至连过往车辆都不想摆脱胶着状态了,因为起重机 终于吊起标致跑车来。跑车犹如被钓鱼杆钓起的一条大鲨鱼,为了挣脱钓钩,使劲 扭来扭去,不幸扭破了腹腔,露出吞噬下的食物——给安全带绑在驾驶座上的姚娆, 她头朝下,车内积蓄的海水哗啦哗啦地浇在她身上,好像是在给她淋浴。 劳有慈不忍看下去了,在鉴定中心的交的同意后,由叫小林的交警陪同,去附 近勘察了。 两名交警商议后,让叫小林的小交警陪同前往。 他来到悬崖峭壁靠近城市的一端,看了看位于崖壁下头、给野草吞噬掉一大半 的豁口,发现野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了,有不少偃伏了下来,而且沾有机油。 他找对了:这里正是郝杰杀姚娆前放置摩托车的地方。 “停过车子。”他站起来说。 小林表示怀疑:“这么小的旮旯,停不了吧?” “停辆摩托车绰绰有余。我要是凶手,准将摩托藏在这里,等跑车开过来,出 其不意地跟它形成相撞态势。”劳有慈摆出驾驶摩托车往前冲的姿势。 “那个司机准吓得车辆失控了!” 之后,劳有慈选择豁口附近的山路上山去了。小林很好奇,紧随其后。 到了山上,经过仔细的勘察,劳有慈又有所发现:望得见东北方向的地方有人 走过,植被给拉扯、践踏过了。 “开摩托的家伙要是上来过,你估计他来做什么?”小林问。 “眺望标致跑车,提前做好准备。一定有个职业刺客!恐怕不止一个:最近几 年好些人莫名其妙地死了,配偶、子女和相关人员从中获得了好处。”劳有慈看着 正在作业的起重机说。 起重机将已经跑车吊到一辆早已待命的卡车上。稍后,死者给弄到一辆黑色的 运尸车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