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如果他真的落魄了(9) “妈,薄荷以前在清州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何婉无奈地摇摇头:“我跟她爸爸离婚后,他就带着薄荷马上搬了家,不肯 让我再见到女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直到去年薄叔叔查出得了晚期肺癌,他才带着薄荷来找你。其实他这种做 法很不对,离婚是你们大人的事,干吗让小孩子失去母爱。” 何婉黯然,薄家庆是个大老粗,他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何婉坚持要离婚的话, 就别想再见到女儿。薄荷那年才四岁,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从女儿的生长岁月中缺 了席。一直到二十年后,才重又见到长大成人的女儿。她陪着父亲来这座海滨城 市最著名的一家医院看病,她接到薄家庆的电话赶去时激动无比。在洁白的病房 里,第一眼看到薄荷,话未出口她就忍不住哽咽了。 与之相反,薄荷看到她却非常平静,像接待一个鲜有来往的亲戚般客客气气 地说:“您好,来了,坐吧,喝茶。” 几乎没有超过两个字以上的话。不是刻意的冷淡,而是实实在在的,二十年 漫长岁月拉开的距离,让她对她这个母亲感觉生疏。她甚至不怨恨她,因为不在 乎。在乎而得不到的,才会心怀怨恨。没有母亲,对她的生活显然没有什么影响, 她一直享受着父亲丰盛如金杯满斟般的爱。 所以,二十年后的母女重逢,薄荷只是客气礼貌地打招呼。既不抱头痛哭, 也不满脸怨恨,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何婉无比沮丧与伤感。 跟安然通过电话后,薄荷直接回了家。 这个家,是季家以前住的一套小公寓。两室两厅的格局,装修得十分温馨雅 致。薄何陪父亲来这座海滨城市看病后,何婉起初想要接她回现在的住宅,她执 意不肯。再怎么说是亲人,在她看来也是别人家,她会住得浑身不自在的。 最后何婉只得安排她独自住进了这套小公寓。从小住,住成了长住,父亲去 世后,这儿变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墙上挂着父亲薄家庆的遗像。一张黑瘦的脸,挂着和善的微笑。她走近前看 了半天,轻声说了一句:“爸,我今天遇见了席睿南,您还记得他吗?” 照片中的薄家庆只是安详地看着她微笑。 窗外,是芳菲处处的初夏,梧桐擎满一树透明的碧,一群飞鸟拍着双翅从树 梢飞向蓝天,清脆悦耳的鸟鸣声像吉它弦上一个接一个的流利音符,跳动在午后 最灿烂的阳光中。 薄荷走到窗前微微阖上双眼,阳光温暖地在眼皮上覆盖一层红热。时间海的 日潮夜汛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沧海桑田悄然转换,而太阳的红光与热度却始终 未变。一如多年以前的那个初夏,那样暖暖地覆盖着她…… 那个初夏,薄荷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正在上学前班。中午放学时,她的 父亲薄家庆来接她去吃酒席。 得知有酒席吃时薄荷雀跃无比。小孩子都是爱热闹的,最喜欢跟着大人去吃 酒席,因为又好吃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