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的事(2) 一直找到第四层,薄荷才发现一间打扫过的空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客厅 里,青灰色水泥地上铺着一张单人草席,草席旁几块砖头撑着一块木板聊以当桌, 摆了一支点剩半截的蜡烛和一副碗筷。屋子一角斜斜地拉着一条晒衣绳,绳上晒 着一套深蓝色的工作服,另外有只墨蓝色的旅行背包摆在屋角,显然是席睿南的 东西。可是他人去哪了呢? 薄荷正纳闷着,听见旁边屋里有水声。她已经找过一至三层,了解这栋楼房 中每套房的房间布局。进门右手边是客厅,左手边是餐厅,餐厅对面是厨房,厨 房里面套着卫生间。 水声是从厨房那头传来的,薄荷不假思索就抬足走过去。一进去就看见了席 睿南,他正满身湿淋淋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几乎与她撞个满怀。和棚屋里的工 友们一样,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年轻如小白杨般朝气强健的身体,一览无余 地冲进她的眼睛。 薄荷当下就愣了,席睿南更加发愣,一双眼睛蓦地睁大,满脸惊愕诧异之极 的表情。两个人咫尺之遥地愣愣对视片刻后,同时面红耳赤地作出反应,一个掉 头往外疾走,一个转身迅速退回卫生间。 薄荷往外跑时扔下一句话:“席睿南我等你三分钟,你赶紧穿好衣服我有事 找你。” 席睿南七手八脚往身上套衣服时,心里是满满的意外与疑惑。 他想不通薄荷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更想不通她还来找他有什么事?他已经 离开了学校,避开了安然,在这个建筑工地做着最底层的小工,应该对她的妹妹 对她的朋友再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了吧? 席睿南之所以会来这家建筑工地当小工,是因为出租屋里那几个同屋的江西 老乡。那天他们几个在外面奔波一天后,回来兴奋不已地说找到了一个建筑工地 去上工,管吃管住还有1000元一个月,比在老家刨地球强多了。他想了想,问他 们那里还要人吗,那几个人听说他是老乡,很热情地介绍他也去应聘试试看。他 不懂技术活,只能应聘干苦力的小工。工头看他的样子有些犹豫:“你看起来像 没吃过什么苦的人,这活干得了吗?” 席睿南坚持自己干得了,于是工头让他试搬了一节钢管,他搬得很利落,这 才点头留下了他。 在建筑工地干小工很辛苦,挑砖,抬土,搬钢材,干的全部都是下苦力的力 气活。席睿南最初两天是咬紧牙关干下来的,一下班累得瘫在铺上动都动不了。 倦极本该欲眠,铁皮顶的棚屋却像烤箱一样烤得他根本无法入睡。白天干得那么 累,晚上还热得睡不着,这样子坚持了两天后,他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那天 卸水泥时,他发现门窗未安的毛坯楼里四面通风,下了班就拿张草席随便找个房 间倒地便睡。总算是睡到来到工地后的第一个好觉,甚至睡得差点儿误了上工时 间。 睡了这一场好觉后,他去找工头说好话,终于征得他的同意准许他独自睡在 毛坯楼里。这本来是不被允许的,那个工头还是很好心:“看你也是个好出身吧? 干这个活真是难为你了,你却还干得很不错,半点不偷懒藏奸。好,破例准许你 住在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