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一女出逃夜,两男离府天(3) 四处都是黑的,仅有周围几处院墙挑了风灯。柴房后就是马厩,摞有一个饲 草垛子,宁非记得那处落脚点,双手扒住房檐,努力把身子探下去,最后双手一 松,静悄悄掉落在草垛上。 芳菲苑里,还有人在等待宁非回来。 宁非前一夜被请去银杉园给公主镇宅安产,当夜没有回来,他乐得独占床铺。 到第二夜,叶云清察觉不对了,从傍晚开始,下人出出进进,又是寻被褥又是找 手炉,独独不见宁非回来。 后来听下人议论,“将军待二夫人也太好了吧,关柴房还要送手炉进去。” “就是,刚才你不听了,将军居然连那件天衣坊织造的狐裘都拿过去了。” 叶云清听得莫名其妙,他与宁非相处半月,渐渐生出一种用宁非的话可称之 为“革命友谊”的感情。须知最易结交朋友之时正是落难之时,他正想趁夜去看 个究竟,察觉有人从后墙靠近窗子,听声音是苏希洵。 苏希洵日间在客栈等得不甚耐烦,夜里终于再度找上门来。他年纪比叶云清 要小上几岁,做事却比叶云清靠谱得多,很有时间观念,看叶云清离山太久,说 什么都要把他给催回去才能算是达到此行的目的。 他越过高墙,避过徐府上下,到悄无声息地进得屋来,发现叶云清样子很是 怪异,仔细询问之下得知了原委,怔然半晌,就去摸叶云清的额头。 叶云清左右摇头要甩开他,嘴里连连说道:“去去去,你做什么?” 苏希洵哪里管他挣扎,硬是上摸下弄,确定了他四肢周全五体康泰,才说道 :“我是看你发哪门子疯,人家一个有夫之妇,你这么关心,莫不是有什么奸情?” 叶云清说道:“有夫之妇又如何?那小姑娘人不错的,可惜了,可惜了……” 苏希洵拿眼睛不敢置信地瞄他,“我刚才那么一说不过是玩笑话,你就真的 给我上了贼船啊,你千万别被人家正经丈夫发现,淮安国奸夫淫妇的罪名够你受 的。” 苏希洵说得其实甚是在理。清官难断家务事,叶云清一个外人插什么手,怎 么插手?人家要是喜欢闹“床头打架床尾和”的那一出戏目,叶云清这个乌龙尾 巴就摆得大了。 他接着说道:“你跟我们说要到北国来了结一段恩怨,出来就是数月,你若 是忘了自己的责任,休要怪我辣手无情。要知道寨子里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扒 你的皮,吃你的肉呢。” 叶云清苦笑道:“你说得甚为血腥可怕,难道就不怕我被吓软了腿畏罪潜逃?” “好了,说笑到此为止,你打点打点,看看还有什么是要带走的。”苏希洵 想想又道,“和你一番废话害得我险些忘了,前日盗了些好货,昨天连夜做了几 颗大蜜丸出来,正好给她用,也算感谢她收留你这个没人要的。”他一边说一边 从药囊里取出一个油布小包,上面写明了用法,只有一个手掌大小。 叶云清大喜,深知此人说话臭得出名,可手底是有真功夫的。他又想自己看 来是没有机会再见宁非的了,叨扰她这么久却不能为她做些事,深感不安,问苏 希洵要了一个小瓶,匀了一枚被他盗而私吞的山南红药出来,塞在宁非床上的枕 后。 药丸才倒出来,屋里飘出清淡如雨般的香意,苏希洵惊叫:“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你能不知道?难道是我记错了,这并非你所配的山南红药吗?”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问。” 叶云清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看着他。 苏希洵抓起叶云清放在枕后的瓶子,此时的他已然化身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肉痛到了极处,“你这个败家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才避开了药性相克配出 了这个方子吗?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力才凑齐了药材吗?你怎么舍得把它留给外 人?” “你不先问我从何而来?” “还不是从徐社楣那个倒霉的家伙府上偷的吗?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既然当年给了他,好歹也要遵守一点信用,用在他家儿媳妇身上也不算我们很失 信了。” 叶云清每日都会在下人进来打扫之前将床底的被窝收拾好放入柜子,现在也 不用再打理了,他夜间都与宁非在床上挤,就探身进去看看还有什么落在床上。 苏希洵脸都青了,“你还真跟她上了床?你有没有人性的,她可是半年内都 不能行房的。” 叶云清脸也青了,“我看起来有那么禽兽不如吗?” 苏希洵沉默半晌,“原来你到如今都还没有自知之明啊……” 叶云清虽被那家伙气得不行,仍是打点好自己为数不多的物件。临行前突然 想起一事,“她曾对我说,求我为她写一封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