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我曾在你的梦中来过(5) 这一次,石评梅病的很厉害,昏迷了很久,黄昏时候,睁开眼,高君宇跪在 她的床前,双手握着她的手,只见他散乱着头发,泪水打湿了石评梅的手背。石 评梅不自禁地眼泪流了出来,掉转脸,扶起高君宇的头,向他说:“你不要难受, 我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 高君宇只是咬着唇不说话,倘若可以,他多想代心爱的女子承受这份痛。但 是他却无能为力。病中的石评梅新愁旧恨纠结在一起,使她更觉人世的黯淡和凄 凉。 有一夜,石评梅挣扎起来在灯下给家里写信,告诉母亲,她曾有过点小病, 如今已好的消息。这时窗外正吹着狂风,树林里发出极响的啸声,她害怕极了, 眼前都是恐怖的情景,院外古亭里树影婆娑。少时,又增了点滴的声音,窗纸现 出豆大的湿块,她感到微寒,加了一件衣服,想把信写完。 抬头看钟,正指到八点半。忽然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困惑地喊女 仆。女仆推门进来,后边还跟着一个男子,石评梅生气的责怪她,“是谁,为何 便擅自引了进来。”女仆狡黠的笑着说是“天辛先生”。 高君宇急急地说,“评梅,警察已抓走好几个人,我的住处也已经被包围, 我冒险特别化装来跟你告别的,今晚11点的火车火车离京。”高君宇气喘吁吁一 口气说完。 病中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石评梅觉得很突兀,她的脸愈加变的苍白。高君宇 见她这样,强迫自己镇定些,“评梅,不要怕,就是被捕去坐牢我也是不怕的, 假如我怕就不做这项事业了。”石评梅不说话,拿眼定定的看他。半晌看见他衣 服湿了大半,才有气无力的喊来女仆“快给高先生沏茶,顺便拿条毛巾来。” 他要石评梅保养病体,并把她吃的西药的药单留给她自己去配。他又由日记 本中写了一个Bovir (波徽)递给她,他说以后通信因检查关系,彼此都另呼个 名字,她用波徽,他自己就用天辛这个名字。石评梅点点头。一时话都说完了, 两个人都不言语。高君宇端着女仆给泡的热茶一口接一口的喝。 这一别,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高君宇坐在石评梅的窗前,好几次想和 石评梅说点什么,好让她再多了解他些,然而每次话到嘴边都被她冷淡地用别话 岔开了。每次一说完决绝的话石评梅就转过脸去。她不想看见他失望而落寞的脸, 她怕自己会心软。最后干脆闭了眼躺在床上不说话。 这夜,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一个是低了头为心爱姑娘的躲避而叹着气, 一个是低了头为自己的狠心绝情而自责不语。只听见荒斋外狂风暴雨无休无止地 肆虐,直到高君宇离去的那一刻到来,他才低低的说“心珠,我不在的时候照顾 好自己,我一定会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