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挑了几幅画,都是一些美院学生寄放在他店里卖的,质量相当好价钱又便宜, 打了电话让小三开车过来拿,没想到小三来了,还把八九那两个好事鬼给带来了。 他们俩一个被言情荼毒的一个被漫画坑害的,看到韩天源同学之后纷纷下结论。 八福幸福状,“这个就是小说里面典型的外冷内热的冰山男,只有他爱的女人 才能使他融化,成为一股温泉,啊!多幸福呀……” 阿九自说自的,“多么流川枫呀!多么手冢国光呀!多么杀生丸!啊……”说 着就要晕倒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巨大花海之中。 韩天源依然是冷冷的态度,真不知道刚才对我笑的那张脸被他换到哪去了,视 八九如无物。忽然他对我说,“回去告诉文然,他小子把我日子搅的不清闲我也不 会放过他的!” 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是我的主意,要冲就冲着我来!” 依然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过语调微微上扬,“你的主意?就是你搞的 我现在做什么劳什子经理之类的?”他思索了一下,“那算了,跟你那八张画一笔 勾销好了!” 心里估算了一下,四百块钱买一个忠心耿耿的劳力,似乎是我赚了非常大的一 笔。 宁清最近日子过的痛苦不堪,又要忙着考研,又要处理自己感情上的事情,这 个倔强的女人从来都是不服输的类型,却只能把自己越弄越苦。 前几天她打电话给我,哭的稀里哗啦,说赵锡轩跟一个女人关系暧昧,但是他 不肯承认自己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两人一气之下就吵起来了,几天赵锡轩都没有睬 她,她自己只好低声下气的去挽回。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冷极了,我却坐在韩天源的温暖的画店里面,给宁清写信。 韩天源无疑是三个人之中最会享受生活的人,红茶是上好的大吉岭,他能调出 淡淡的蜜橘味,还有连我用的信纸都是自己用工笔画好的,他给我上色的,像极了 古时的薛涛笺。 “记得那次和你在咖啡店,我讲了一个故事给你听:那是他第一次打她,她哭 着恳求他不要,不要打她的脸,然后他说好。第二次他就踹她的肚子,她哭得肝肠 寸断,夜里趁他不备她第十三次跑出家门,甚至鼓起勇气卷起了一点铺盖。他轻而 易举的找到她,然后跪在地上求她回来,她哀怨的把他指责了一顿。然后这场戏就 落幕了。下一场的开头是,暴风骤雨中,他在用拳殴打她,毫不留情…… 那时候,你笑着说,是不是自命英俊非凡的男人都有虐待症,这个女人好贱。 然后你低头了,在不安的看着手机,等他的短消息。这个可能会发短消息来的 男人,四个月前你倒追成功,三个月前他告诉你他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对他太好了, 两个月前他和你吵了第一次架,你第一次哭着去求他,几天前,他和别的女人暧昧, 你却不停的为他掩饰,或许将来他会告诉你他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你还能怎么做? 在他面前,你卑微的无地自容,对他小心呵护问寒问暖,他在你面前,高高在 上,不可方物。 我心疼你,我很想把那个男人狠揍一顿,让他尝尝被人踩扁是什么滋味。可是 我又很害怕他会翻着白眼说,我又没有叫她跟着我! 是呀,他没有强迫你,你那么自愿,只因为你爱他。 清清,其实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发现更多人的美好,高中时候隔壁那个高 个子男生,甚至和你斗嘴怨气的范晨…… 你也可以学的“奸诈”一点,比如,先假装去喜欢,然后再爱上别人,也许假 装到了后来就成了真,世界上缺乏的不是爱情而是机会,给别人和自己更多的机会 吧。 我多希望看到有一天,你的感情放到很大很大,他再也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不 需要在QQ上的个人说明里提醒自己,不需要在开机铃声中诉说对你的不屑。 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不要白吃,让自己成长吧。“ 一个声音幽幽的传过来,“言言你的文笔好好呀,为什么你不给我写封情书?” 我惊了一跳,文然直勾勾的盯着那封信看,哀怨的望着我,我趴在桌子上笑, “为什么要我写情书给你,你不写给我?” 韩天源刚好路过,手上还抱着一大叠的设计效果图纸,似笑非笑的说,“文然 当年收到情书的质量是我们三个人中最高的,绝对可以直接拿去出版的!” 文然去踹韩天源,“你胡说什么东西呀!别在言言前面挑拨离间,破坏我们俩 感情!” 韩天源干脆也坐下来论理,“范晨是收的最多的,我收的是范围最广的,你的 质量是最高的,难道我有说错么?” 我立刻来了兴趣,“来来来,解释一下呢!” 他继续,“范晨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所以数量总是最多的;我呢,范围最广, 就是说这个——年龄跨越比较大,性别差异也比较明显;文然,只要是我们公认的 智慧型美女,才女型的纷纷向他投递情书,所以他收到的情书质量是最高的!” 我“嘿嘿”的去戳文然,他气极,弱弱的说,“我不是一个都没接受嘛!别揭 我老底了,都快被韩天源你气死了,您就少在言言面前提这些事了!” 韩天源奸诈的提议,“那——我们进去谈条件?” 我看不下去了,拉着文然,“我又没介意唉,别闹了呀!” 文然的脸立刻多云转晴,拉着我兴奋的说,“那你就是答应写情书给我咯!” 韩天源冷哼一声,“文然呀,人家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你一定不同意吧?长 这么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的那么幼稚呢!所以我鄙视你!” 文然摊摊手,一副“你鄙视我就鄙视,反正我习惯了已经无所谓”的欠扁相, 把韩天源气的牙痒痒的。 和文然一起去寄信,刚把信丢下去,文然一拍脑袋喊到“不好,我资料忘在老 头那了,我要回去拿。”我笑,“那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你好了,快点哦!”他点点 头,小跑进了学校。 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站在校门口,黄昏的阳光照在身上,梧桐树沙沙的作响,身 边形形色色的人经过,快乐的,开心的,忧伤的,阴郁的,自己也不知不觉成为其 中的一分子,想自己这样生活下去就很好,和文然一起很简单,很幸福。 忽然,左臂被一个人猛的拉了一下,力道之大让我不由的退后几步,几乎不敢 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英俊男孩子就定定的站在我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北 京的寒风刮的厉害,他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他的手微微颤抖,咬住嘴唇,眼神中是 我看不明白的情愫,有埋怨,有欣喜,还有悲伤,他左手的钻戒在黄昏中发出不可 思议的光芒,让我几乎眩晕。 一时间竟忘了要怎么开口,只觉得缘分这样一个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在我的 生活中,有些微妙的东西开始变化,或许最后会消亡或许会翻天覆地,不可收拾。 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的气息,竟和当年那个男生是如此相似,让我感到 莫名的恐惧,不得不下意识的逃避。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好不好?”乞求的语气让我无法拒绝,虽然我明 知道一时的心软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宁言,宁静的宁,言论的言。” 他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宁言,宁言……我找了你好久……”边说边向我走近。 心下一惊,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呆呆的站着,远远看见文然从学校门口出来 了,眼前一亮,立刻欠身,“对不起,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他顺着我的目光向文然看去,略带嘲弄的笑容,“你……男朋友?” 我点点头,低下头,急忙向文然跑去,抓住他的胳膊,轻声说,“文然,带我 回家……” 他似乎觉察到什么异样,目光冷冷的向男孩子望去,充满敌意,反握住我的手, 柔声安慰,“好好好,我们马上回去!” “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回到他家,我先开口,他挑眉,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上次去澳门时候他假扮成乘务员,我们见了第一次面,然后我回南京的时候又在 飞机上见面了,那时候他问我的名字,我没有告诉他,这是第三次见面。” 文然摸我头发,“你还真老实唉,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我嘀咕,“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士可杀不可辱!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脸上的戾气一下子全飞了,边笑边捏我脸,“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视死如 归的样子,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那我相信你,可好?” 我白他一眼,“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唉,你相不相信我也只有这个版本了,编 一个恐怕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 他重重的点头,调笑我,“嘿嘿,我家言言二十多年人品大爆发,今年会不会 是桃花朵朵开?那个男生看上去比你小唉,你会不会‘老牛吃嫩草’?” 我生气,干脆扭过脸不去看他,却是一肚子恼火。 他见我脸色不对,自己倒先“哼”了几下,气恼的说,“我吃醋了!后果很严 重!以后要是再给我看见那个小男生在你身边十米之内出现,看我怎么收拾你!” “关我什么事,怎么能把这件事扯在我头上呢?”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他不依不饶,“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谁让你那么聪明?谁让你有迷死人又能 气死人的个性?” 我不假思索,故意找茬,“我爸我妈呀!” 他立刻被打败,“我知道岔话是你的专长,但是给我听好了,虽然文然同志不 会限制你和男生交往,但是也不喜欢看见别的男生有意图的接近你,因为他没有那 么大方,听懂了?” “唰”的一下就脸红了,却仍是嘴硬,“没听懂,再解释清楚点?” 他“哼”的一声,眼角带着惩罚的意味,俯身吻我,故意轻咬我的嘴唇,接着 占有欲十足的深吻让我招架不住,只能无力的臣服在他臂弯里。 第二天下了课准备回宿舍,却发现小男孩站在教学楼外等我。他的脸颊被寒风 吹的冻的发红,身板依然挺立,任周围女孩子指指点点,镇定自若,旁若无人。 他走向我,有人立刻小声低呼,“卡地亚的钻戒!”一群女孩子齐声抽气,他 长的本就像极了偶像剧中青春阳光的大男孩,而身上穿,戴的,行为举止无一昭示 着豪门公子的出身。 他开口,水色清亮的声音,“宁言,可以和你谈谈么?” 我笑,“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吧?” 他不好意思,“我也觉得这样很突兀,但是我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等你,因为 我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找了很久了。” 我立刻警觉,挑挑眉毛,“你要谈什么?” 他环顾四周,“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这不方便。” 坐在临街的咖啡店,我只叫了一杯红茶,托着脑袋往窗外看,下午的阳光最是 柔和,隔着窗户明晃晃的照了进来,聚焦在小方桌上的一个角落。 我一向是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神游物外的人,确切的说我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自我保护意识极强,而现在,我只是在想——我怎么才能摆脱这个麻烦的小家伙, 直到他唤我几声,我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略微有些不满的表情,他开口,“我能不能和他公平竞争?” 我一愣,“小朋友,你年方几何?” 他笑,“二十一,成人了,而且我不觉得年龄可以成为你拒绝我的理由!” 我振振有词,“第一,我对小孩子不感兴趣;第二,我对你不感兴趣;第三, 我有男朋友;第四,我很喜欢他;第五,我现在生活的很好,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的话说完了。” 他仍是微笑,眼神里又浮出了那种复杂的情愫,他轻叹一口气,“也许我会放 弃,但是绝对不是现在,只是我想——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只有两面之 缘的女生念念不忘,也许动心就是在一瞬间,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我去喜欢,而 那个男人——很优秀,配的上是我的对手!” 忽然有些反感,闷闷的把茶喝完,心里暗忖,我宁言活了二十三年,只是天性 善良又懒惰,不愿意和别人多动口舌罢了,沉默是我尊重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把 我当成小白看,既然小朋友你咄咄逼人,说话不知道轻重,那我也没有给你好脸色 看的必要。 用手指敲着小瓷杯,依然是笑着,但是眼底却浮上一层轻蔑,“小朋友,告诉 你,首先,我不值得你喜欢,别以为你看到的我就是宁言我,外表看上去纯真善良 多么无害,其实我够冷清薄幸,铁石心肠,只不过我很懒,不想玩心眼耍花样;第 二,永远不要拿文然跟自己比,你和他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他永远做不了你的对 手,如果奖品是我,因为我早就选择了他;第三,我不想害你,你若是一意孤行, 只会遭来我的反感,我是个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的人,麻烦你不要触动我的底线。告 诉你,若我喜欢一个人,就会想着怎么去对他好,再好,更好,最好——而我对你, 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笑笑,“还是放弃比较好!” 对面静寂无声,我知道我这样的话是说的很重,必定伤人,他低下头,我看不 见他的表情,无奈的笑笑,“对不起,先走了。” 转身去付账,打包了两个蛋糕,准备给文然做早点,只是在推门的时候无法狠 下心来忽略他的表情——微笑着,却那么悲伤。 阳光的颜色——艳红,嫩黄,翠绿,湛蓝,青紫,调和在一起就成了灰色,深 浅不一,殊途同归,沉郁的毫无期待,毫无希望。 而他的表情,是最透明最纯洁最寂寞最黯然最心伤的灰调子。 默默的推开门,长发一下子被迎面而来的风吹起来,一根根头发飘升在空中形 成无法掌握的弧度,就如自己无法控制的思绪一般。 原来伤了别人的心自己也是心有愧疚的,但是对不起——因为,我找了二十三 年,绕了一个大圈,才找到自己能够全然相信的他,所以,我可以无视别人的悲伤 和疼痛,只为成全我们俩的小小幸福。 身边的温暖只有一个人能给,空出的双手只能由一个人牵,无名指只为一个人 留,伤心的眼泪只为一个人淌,这样的人,真的真的只有一个。 我的心是那么的小,只容的下他一个,我的心又是那么的大,除了他,满满的 全是和他在一起的幸福和快乐……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