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住在谁心里 16年前,柳薇正好是16岁。 那一年,柳薇正在戏剧学院附中读高一。天生丽质的她出落得楚楚动人,走在大 街上,亭亭玉立的身影总是引得很高的回头率。刚进高一,男生们就在私下里一致推 举她为校花。男生们无论做什么,都希望有她在场。只要是有她参加的活动,一定能 吸引一大帮男生参加。他们总是喜欢找各种借口,和她待在一起。 那是一个色彩远比现在单调的年代,但也是一个梦幻远比现在斑斓的年代。无数 青年男女都在文学艺术的海洋里徜徉,那时候青春的偶像是诗人,是戏剧家。不像现 在,如果说还有什么偶像的话,那就是太多年轻的精力和激情的一个方便的去处,也 就是青春的观赏品,拿来赏心悦目,拿来点缀生活。 当年的柳薇参加了学校的业余实验剧团,一心想成为尤金? 奥尼尔那样的伟大剧 作家。 春日周末的一个晚上,实验剧团邀请戏剧学院著名的剧作家进行剧本鉴赏讲座。 能亲耳聆听著名剧作家的讲座,着实让柳薇兴奋了好几天。 当天,柳薇早早地就来到学校礼堂,很多同学都已经到了,见杜薇来了,有几个 男生站在椅背上,张开双臂,不停地做着鬼脸。 “柳薇,到我这来!” “小薇薇,快来,我已经把你的位子留好了。” “我的天使啊,快过来吧,难道你的心真是石头吗?” 男生们套用些戏里的台词,半真半假地跟柳薇开着玩笑。 柳薇也知道他们都喜欢她,有事没事都喜欢往她身边凑,但是她不愿意理会他们, 她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一帮小男孩,还需要回家继续成长!她用拒人千里的目光扫视他 们一眼,昂首挺胸,径直走到最前面,在中间的座位上坐下。 有两个平时喜欢表演相声的男生,立刻在柳薇的两边坐定。他们都把手放在她坐 椅两边的扶手上,等着她不小心蹭到他们的手。她不愿意跟他们搭茬儿,收缩身子, 坐得直挺挺的,目光上扬,谁也不看。 好在掌声很快响了起来,班长陪着一个人走上了讲台。 不用说,是著名剧作家来了。柳薇跟着鼓起掌来。 柳薇的掌声刚刚响起,其他人的掌声却零落下来。她定睛上一看,与班长一同上 台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他穿着一件风衣,风衣的硬领不经意地竖着,一头 桀骜的长发恰到好处地垂到耳际。她看他时,他正在低头看着什么。听见掌声零落, 他抬起头,一缕长发垂到眼前,他把头轻轻一甩,把头发甩了上去,动作极其潇洒。 用现在中学生们的话说,他简直帅呆了,当时柳薇一下子就看呆了。真没想到,久负 盛名的著名剧作家会这么年轻,这么潇洒,她的心被他紧紧吸引了。 “同学们,请静一静。”班长兼任实验剧团团长,是个稳重的大男孩。和其他男 生相比,他有几分成熟的迹象,但毕竟还是一个大男孩。“同学们,著名剧作家今天 傍晚阑尾炎突发,住院去了。今晚前来给我们讲座的是他的助手、戏剧学院的助教邢 之远先生。” 不知为何,柳薇心里顿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觉得自己和台上的人一下子近了。 班长停顿了一下,他是想让大家鼓掌。礼堂里的同学有不少人在交头接耳,他们 对突然换成邢之远来讲座感到不满,就算要换人,换一个教授不行吗?换不成教授, 也应该换一个讲师啊,怎么来了个助教呢? 见半天没有人鼓掌,班长只好接着说:“邢老师是全国戏剧研究界比较活跃的青 年先锋人物之一,是戏剧学院最好的青年教师之一。他的研究论文《中国古典戏剧和 西方现代主义》在戏剧界反响很大。现在,就请同学们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邢老师。” 柳薇第一个鼓起掌来。跟着她的掌声,也有些人鼓起掌来,不过,掌声并不热烈。 柳薇为同学们的势利感到难过,为什么要冷落年轻人呢?要知道,我们更年轻呀。她 立刻站起来,转过脸,冲着后面的同学们使劲鼓掌,那些本来没有鼓掌的男生见她这 样,也都跟着拼命鼓掌起来,刹那间,礼堂里掌声雷动。她回过头,首先看见班长满 脸感激,对她频频点头。她没理会他,而是急切地寻找邢之远的眼睛。顷刻,他们的 目光凝视在一起。他的目光和她相遇时,眼睛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她的心中涌出一股 热流。 邢之远的讲座,是从一段独白开始的。 “生,还是死,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要做到高贵,究竟该忍气吞声来忍受狂暴 命运矢石的交攻呢,还是该挺身反抗无边的苦恼,扫他个干净?” 这段哈姆雷特著名的独白,被邢之远用浑厚深沉的男中音道出后,一下震住了所 有的人,礼堂里顷刻之间鸦雀无声。邢之远开始从容地讲述对白对于戏剧的意义。他 口若悬河,如数家珍地列举了古今中外戏剧史上那些精彩绝伦的对白。在道出这些对 白时,他总是和角色融合在一起,声情并茂。接着,他开始对这些对白进行分析。他 从审美的高度带领听者来鉴赏那些独白。他的表述深入浅出,很快让柳薇感觉到戏剧 的博大精深,领略到戏剧的璀璨辉煌。尤其是中国古典戏剧,以柳薇当时高中尚未毕 业的阅读面和理解能力,几乎就是空白,他的随意枚举,一下子就让柳薇感受到了浸 透到血液的美。 “碧云天,黄叶地,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一切都付与断壁残垣。” 十几年过去以后,柳薇基本上都不读戏剧了,但是这些优美的句子,她却至今难 忘,谁能相信那只是因为她当初听邢之远诵读了一遍。 讲座结束时,同学们发出了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很多人涌上台去,请邢之远 签名。 柳薇没有凑这个热闹。她很小的时候就认为,请名人签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把笔记本装进书包,她默默地向外面走去。 不管别人相信不相信,柳薇总是相信,人生的许多转折,往往是天意使然。一个 人需要奇迹的时刻,往往奇迹就发生了。从16岁到32这十几年,她常常感到天意难违, 也正因为如此,天生纯情多情的她,才命为情牵,命为情困。 走到礼堂门口,柳薇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借着风势,雨肆无忌惮地狂打着房屋草 树,阵阵寒气直往她脸上扑。她这才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雨,吃晚饭时她还想 着带伞的,出门却忘了。那时候的北都市,自行车是人们最普遍的出行工具,全市为 数极少的出租车,平时都在火车站广场和几家大宾馆的门口停着,基本上不开到街上 揽客。所以,她只好在门廊下站着。 同学们陆续从礼堂里出来,有几个男同学见柳薇站在那里,都讨好地走上前: “柳薇,我送你走。” “小薇薇,拿我的伞走吧。” “还是我送你吧。不然,我回到家里一夜都会睡不着的。” 柳薇心里很得意,毕竟有这么多男生主动要帮助她。不过,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无 所谓的样子:“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需要。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哎呀,这位护花使者太幸福了。” 男生们感叹着钻进雨幕,各自散去。 “你还没走呀?” 像是邢之远的声音,柳薇的心颤抖了一下。 她转过脸,果然是邢之远。班长站在他的身旁。 “感谢你今天晚上对我的支持。”邢之远大方地伸出手,柳薇马上也伸出手,和 他握在一起。除了爸爸以外,柳薇那时从未和任何男人握过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 会如此从容镇定,就像是自己的左手握右手一样。令柳薇惊讶的是,邢之远的手指纤 细修长,手掌柔软,与文艺作品所描写的男性的粗犷阳刚相去甚远。 “柳薇,今天晚上真要感谢你,不然要冷场的。”班长也伸出手来,柳薇没有回 应。班长尴尬地把手继续上抬,理了一下头发。 “你住在哪里?” “沁原里。” “我住在青原里,离沁原里不远,我们正好同路。你没骑车吧?我带你走吧。” 邢之远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撑开。 “你坐在后面举着,我骑,怎么样?” 柳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接过伞。 “那好,邢老师,我住的地儿在和你们相反方向,我就先走了。” 班长和邢之远握了一下手,穿上雨衣,跨上自行车,瞬间消失在雨中。 “我们也走吧。”邢之远的目光和柳薇相遇的一刹那,她发现他的眼睛和在讲台 上一样亮。她迎着他的目光,会心一笑。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随即把 目光移到别处。 邢之远跨上自行车,原地停着,不骑。“你上来坐好。”他回头招呼柳薇。 “你骑起来我再上去。” “你打着伞,那样不好上,还是先上来坐好。” 柳薇不再坚持,举着伞,稳稳地坐在后面的书包架上。 自行车平稳地行驶起来。柳薇逆着风举着雨伞,手臂很快就难以支持。 “你把手腕放在我的肩上,这样你手不累,伞也能拿得更稳。” 柳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腕放到了他的肩上。果然,她轻松了许多,伞也拿得 更稳。 后面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邢之远把车子踩得飞快,柳薇坐在书包架上有些 风雨飘摇的感觉。为了能够坐稳,她只好把手腕在他的肩上扣得更紧。 雨小了,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响起,是《一面湖水》。台湾歌手齐豫唱的,柳薇前 几天刚学会。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 在你心田的一面湖水一面湖水一面湖水……” 随着口哨音乐,柳薇在心中跟着唱起来。 柳薇又想起邢之远在讲台上甩动头发的潇洒姿态。她幻想着,在这飘着细雨的春 夜,和他相依着,漫步在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林中,不要打伞,也不要其他任何遮雨的 用具,就让这温馨的春雨恣肆地淋着,把她的长发和他的脸庞都淋湿,让湿透的头发 贴在各自的脑袋上。在树林深处停下来,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她向他绽放从心底涌 出的笑意,闭上眼睛,等待着…… “我到了。” 柳薇这才发现自行车停下来了。看了一下路边的房子,原来青原里已经到了。 “从这个大门进去,一直往前,第三栋楼,最里面那个单元,一楼靠左手的那个 门,就是寒舍。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请柳小姐光临了。” 柳薇忙从书包架上跳下:“谢谢邢老师。我家住在前面往右拐的那个院子里,以 后,欢迎邢老师光临。” 她把雨伞递过去,他忙说:“你不要下来,我要把你送到家呢。”他没有接雨伞, 又在自行车上摆好姿势,回头对她说:“上来吧。” 柳薇抓住书包架,正想坐上去,忽然想到:他把我送到家,肯定就会骑着自行车 打着雨伞回来了,那明天我还有什么理由“光临”他的“寒舍”呢? “邢老师,”她晃动一下自行车,“你下来,我先送你回家。” 邢之远从自行车上下来,站在雨伞的阴影下,眨着亮亮的眼睛,不解地问:“这 是为什么?” “你送了我一晚上,我要是不送你,不是有失公平吗?” “这就是你的理由?” “你觉得不充分吗?” 他点了点头:“充分。” 邢之远没有再骑车,柳薇高举着雨伞,两人并肩走到他家的楼道前。在楼道前, 她主动伸出手:“邢老师,再见!” 他却没有握她的手:“你等一下,我把车子放好,送你回去。” “不用了,”黑暗中,柳薇一下抓住他的手,“太晚了,还是我自己回去的好。 明天我来送伞,行吗?” 柳薇感觉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说:“行,当然行!” 柳薇快步向院外走去,他没有再拦她。她听得出来他是在匆忙地锁着自行车。 走到大街上,雨又大起来。柳薇把雨伞放得低低的,双手紧握伞柄,和伞相拥着, 很快走到沁原里自己家的楼道前。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忽然感觉到后面有人在注视 她,她转过身,心头不禁一热,泪水一下就涌出眼眶。是他,邢之远。透过潇潇春雨, 只见他正站在马路边,橘黄色的街灯下,他风衣的硬领依旧竖着,身影老长老长。 他冲柳薇招了招了,转身往回走去。 以往的星期天,柳薇都喜欢睡懒觉,有时爸爸叫上三四次,她才会不情愿地起来。 这个星期天,天刚亮柳薇就起床开始做作业,一向早起的爸爸感到有些奇怪:“今天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什么呀?”柳薇不满地白了爸爸一眼,“人家在上午把作业全部搞定,下午到 学校去参加剧团的排练。” “原来是这样。”爸爸点点头,“你这么安排很好。” 作业太多了,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快到一点了,柳薇才把它们统统搞定。吃了 午饭,柳薇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把柜子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抖搂出来,全部试上一 遍。红的太艳,花的太闹,黄的绿的不起眼,终于自己都累了,柳薇才决定就穿那件 水手领的短白衬衫和海军蓝的百褶裙子。这套衣服看上去是那么干净,还耀眼。 柳薇猫着腰悄悄打开房门,拿起墙边那把伞。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敢和已经午 睡的爸爸打招呼,大气也不敢出地掩了门出来。一直出了楼道,她才撒开脚丫猛跑起 来,水手领雪白的飘带和活泼的蓝裙子在午后的晴朗明媚中愉快地飘舞招展…… 耀眼的太阳挂在天上,空气中洒满青春的气息。街边的树经过春雨的一夜滋润, 新芽突然之间就抽了出来。紫荆和迎春在街心花园里竞相绽放,春天也变得热烈起来。 她来到青原里,看到昨天晚上走近的那栋房子,心中不由得涌出几分恐慌。会不会搞 错?心怀忐忑地走进那个楼道,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敲响邢之远跟她说 过的那扇门。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邢之远。 “我来还你的伞。” “请进。”邢之远接过伞放在门旁。 邢之远一边笑盈盈地招呼她,一边去沏了茶出来。 柳薇坐在沙发上,不由眼睛一亮。原来,茶几上放着一把二胡。琴弓和琴柱交叉 着,看样子,邢之远刚才在拉琴。 邢之远茶走过来,柳薇欣喜地问:“你也喜欢二胡?” “是呵。”邢之远在柳薇对面坐下:“为什么叫‘也’。” 柳薇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故意没有接他的话,端起茶,是茉莉香片。那沁人心 脾的茶香和茉莉香混在一起,随着升腾的水雾扑鼻而来,柳薇深深吸了口气。 邢之远拿起放在茶几上的二胡:“你喜欢二胡吗?” “喜欢。” 乐曲响起来,流水一般滑过柳薇的心头。是《二泉映月》。 一曲终了,柳薇热烈地鼓掌起来。 邢之远睁开眼睛:“喜欢吗?” 柳薇点点头。 “能告诉我,这曲子说的是什么?” 柳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流浪。” 邢之远惊讶地问:“你是说——” “流浪。二胡的主题永远是流浪。生命的流浪,心灵的流浪。” 邢之远站起身,充满敬畏地看着柳薇:“这……这话是你自己想出的,还是听别 人说的。” “当然是听别人说的。” “谁?” “我奶奶。” “怪不得,怪不得呢。”邢之远一边摇着头,一边自语。 “有什么怪不得的?我奶奶当年不过是一个流浪的民间艺人,现在在老家的文化 馆当音乐辅导员。” “你会拉二胡?”邢之远突然问。 “跟着爸爸学过一点。但是,爸爸不让我拉,让我专心学习考大学。再说,我乐 感差,和奶奶相比,我拉琴就像锯木头一样。” “那你就锯一段木头让我听听。”邢之远说着把二胡送到柳薇的手上。 柳薇拉了一曲《江河水》。 邢之远听完,说:“乐感不差,就是缺少练习。” 柳薇被他说得脸红到脖子,心里却美滋滋的。 …… 那天两个人一直聊到日落时分,窗户外边的晚霞悄悄燃红了半边天。 报社里,温柔一口气也不停歇地说完这一大番话。 令邢之远没有想到的是,面前陌生的温柔居然替自己讲出了铭刻在心的那段往事。 温柔的叙述,把邢之远完全带回了尘封已久的从前。 说着说着,拼命添上夸张和想像,洋洋洒洒讲述着别人的故事的温柔突然停下话 头,歪歪脑袋,看着邢之远的眼睛:“这故事我说得还对吗? “对,就是你把那个邢之远说得太……太……”邢之远想了想,也没有找到合适 的词,就用了个俗词儿,直接往下说:“太完美,太让人不敢相认了。” “那不是我说的,是柳薇说的,我只不过直接复述一遍罢了。” “是吗?”邢之远相信柳薇不会把事情讲得这么夸张,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出 了后来的事情以后,他在柳薇的心目中还保持着这样的形象。邢之远心里一片惊涛骇 浪,但还是安静地接着问:“后来呢,你还知道后来怎样?” 温柔白他好大一眼:“后来,后来该你讲啊,柳薇又没有跟我讲。” 邢之远沉着地笑笑,老练地把话题岔开去:“温柔,我想请你帮个忙。” 温柔点头:“你说吧,一定是要我帮薇薇姐吧。你是有力有钱但是不便于出面, 是吗?你就说吧,跑腿是我的强项。话说回来,也许该算是我请你帮忙。” 差不多在邢之远跟温柔交谈的同时,北都市人民检察院门外,进进出出的人们, 或步履匆匆或互相招呼或停下寒暄。 常浩然和另外一个检察官从旁门出来,忽然,一辆三菱吉普车拦在他们前面, “吱”一声紧急停下,厚重的轮胎在柏油马路上擦出一道黝黑的车痕,空气里弥漫着 一股橡胶的味道。 秦令一下从车里摔门出来,径直走到常浩然面前。旁边的检察官先急了:“你干 吗的?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常浩然也看见他了,看情形是没有解释的可能了,只好大声说:“秦令,你想干 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我想问问你想干什么!你们订婚才几天啊,你就这样去骗她, 把她骗回来逮她啊!你,你还是不是个人。”秦令上前封住常浩然的衣领,举起了拳 头。检察院大门口几个担任门卫的法警早就赶了过来,一拥而上,把秦令牢牢地给拉 住。 常浩然知道不是解释的时候,只好冲身边的同事说:“我们先走!” 秦令一把挣开拉他的人,一下子就冲着常浩然的背后扑上去。常浩然一阵踉跄, 撞到吉普车前面结实的保险杠上,晕得满眼金星。待常浩然缓过神来,秦令已经被法 警牢牢抓住了,正要给他戴上手铐。 “别,别。让他走吧,我认识他,是个误会。”常浩然赶紧说。 众法警还迟疑着,秦令乘机挣开他们,自顾自上了车,头也不回地一下开走了。 旁边的人把常浩然扶起来,常浩然苦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