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日子渐渐好转,我和宁夏并没有分手,我们开始更加珍惜在一起的宝贵日子。 人生无常,或许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或者绝症都可以让我们生生分离感到万分痛苦, 我这么跟宁夏说的时候,宁夏捏着我的鼻子说我乌鸦嘴,不许我再说这些晦气的话。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怎样?我这么想证明了 我是理性的,她则是感性的,不过多半男人都是理性的,女人大多感性,但两者都 有他们性感的时候。 我跟宁夏说要她见我母亲一下,她面有难色,我便不再勉强。真没想到她也有 羞涩的一面。后来过了几天宁夏为我买了件衬衣,她说她喜欢我穿衬衣的样子,特 别有气质还整齐干净。我也喜爱穿衬衣,因为穿衬衣特别宽松自在。可是在我穿上 宁夏为我买的衬衣后,宁夏把她藏在心里边的狡猾动机说出来了。她说她想要我穿 着这件衬衣去见她父母,我没想到会这样,但是作为男人我必须尽可能表现的大度, 我不能像她一样顽皮地拒绝。她开口就是要我没有余地的回答好,去就去,谁怕谁 呀?我当然没有令她失望,直接说去就去呗,面上还不是是迟早的事儿。但是,一 旦她母亲问起我的学历和经济,这就着实让我羞于启齿。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一个 正儿八经的无业游民。不过,宁夏跟我说她母亲人特好,思想一点也不封建市侩, 绝对不会嫌弃我,或者说就不会问到这些问题。她这么说真是让我宽心不少,天底 下这么好的妈让她给占了,老天爷着实不便宜她啊! 我跟宁夏这么说过,虽然我现在经济上捉襟见肘,但是你要知道杰出的人都必 须经过一番磨难才可成就大业。我不会因为今天的阴云密布就不去追求美好灿烂的 明天,只要努力奋斗终究是要出成绩的。我曾经也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这么说,我同 情自己但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有点玩世不恭但我奋发向上,我认为一个人的人生 如果没有磨难和考验那便不是完整的人生,因此我特别羡慕我爸我妈走过的岁月, 他们的时代有太多的坎坷太多的辛酸,特别是文革时期受到批斗的人,面对无数尖 锐的目光和咄咄逼人训话,一个人的自尊心遭受了空前的无可忍耐近乎崩溃让人发 疯的打击,算是痛苦到极点了。然而这些人还是走过了艰难,脸上的表情早被残酷 岁月磨砺的漠然。想来日后再无困难可以将他难倒。 宁夏说真把我扔到那年代我肯定后悔,我说我肯定后悔见不着她,别的没什么 后悔的。鱼能溯流而游,而我们不能逆时间而行也不能超越时间而驰。我记起我小 时侯总是迫切希望长大,现在回想总有点嘲笑的意味,我那时候怎么就那么傻呢? 有句话叫少年不识愁滋味,今天我果然体会到了。 站在一规模甚小的烟酒店门外,已经不平坦的马路上时而有几辆破旧的桑塔那 吃力的驶过,尾气排放不用检测就是拿眼看也知道超标了;树上的叶子日间稀少, 早已失去夏日的充盈和光泽,变的暗淡;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随意地将一口满是 病菌的粘稠浓黄的痰吐在了垃圾箱上,他肯定知道学生文明守则上有不随地吐痰这 一条,但是他的确没有随地吐痰,他拣着让人很容易就可以看见产生恶心并且十分 想咒骂吐痰者的地方吐了上去,幸灾乐祸离去;一位骑保养良好的永久二八式自行 车的中年男人过来停下客气地问我中华路怎么走,我随便说了几句骗他朝更远的路 去了,没办法谁让他傻冒了,明明就在中华路上还问怎么走。 我蹲下来开始抽烟,人来人往对我投来目光的还不少。这个时候天已黄昏,我 等着宁夏前来。她说去路对面的厕所方便一下就回来,算一下时间她马上就该出来。 我虎视眈眈盯着女厕所的门口,我想大家对我投来目光的原因就在于此。一辆公交 车驶过,暂时挡住我的视线,不过很快女厕所的门口又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有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佝偻着腰走进去,随后我看见宁夏微笑着出来。我有点担 心会发生车祸,但是这条路上的车明显车速缓慢,车祸的发生几率应该很小。宁夏 安全走过来,说明我刚才的担心纯粹多余。我俩并肩而行,走向宁夏的家,也就是 说我要去见我未来的另一个妈。 “刚才我等你的时候,有个中年人问我中华路怎么走。你猜我跟他说什么?” “说什么?”宁夏好奇的问我。 “不告诉你。”我欲擒故纵道。 “坏死你,不说自个憋肚子里,我不听了!”宁夏根本不吃我这一套。 “要不你钻我肚子里边听,”我看扭过头去,“不给面子了?我说我说。” “不听了,真的,你还是想想待会儿见着我妈怎么说吧。我早就在我妈面前把 你夸的没边儿了,这下看你怎么办,使尽浑身解数吧?”宁夏笑得幸灾乐祸,这不 是给我出难题么?真有她的! “不急,我本事大着呢,你先听我跟你说刚才的事儿。那中年人不是问我中华 路怎么走来着,我满怀热忱地对他说你骑车往西过两个路口左拐再过一个路口右拐 就是,说完人家还客气地对我不停地说谢谢谢谢,我说不客气不客气,他上车后还 扭过头来谢谢谢谢个不停。” “没人比你损,坑了人家还落个好。”宁夏笑着说。 我们走到十字路口前停下等绿灯,我看到路对面一群人骑着各式各样新旧程度 不一的自行车。红灯变成绿灯后,大队人马齐齐挺进浩浩荡荡你争我抢惟恐落后, 全民素质显露无遗。从我和宁夏身边过去,留下一阵汗臭。 一路跋涉,总算来到宁夏家。她母亲见我就慈祥地笑,让人倍感亲切。我坐下 后,看看她家的布置。地上铺了光滑的地砖,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其它 的桌椅电视机冰箱洗衣机摆放合理,给人的感觉很整齐。宁夏母亲为我倒了一杯水 并放在我面前,然后她坐到我对面去。 我喝了口水后,宁夏她妈问我:“我们宁夏没欺负你吧,她是独生子从小被我 们惯得特别任性。”宁夏在一旁低着头不语。 “没没没,她很好,我倒是没觉得她任性。” “我知道你在袒护她,没事儿的,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说出来她也不能怎么 着你,别老是依着她惯着她,那就把她给宠坏了。”宁夏母亲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她的眼神特别神秘,我看不透。 “哎,知道了,伯母,我从今以后一定为您效劳对她厉害点儿,管着点儿。” “这就对了,你俩要是吵起架来都别心里边过意不去,你们来我这儿说明情况 我为你们做主怎么样?” “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吵架呢,放心吧伯母,她就是打我我都不还手吵架这 事儿根本不会发生,我们也不会麻烦您的。您身体还好吧?” 宁夏母亲笑笑,说:“我身体比不上你们啊,这是你们的世界了,我们都该休 息了。” “那伯父呢,他身体好吧。” “不行,他还不如我呢,我们跑步他都比不过我呢!” 我喝水,宁夏看着我偷偷地笑,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其实,要论说话我自 然最有分寸,宁夏母亲又这么随和,我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反而觉得宁夏她妈像我 妈一样亲切和蔼。 “今晚上留这儿吃饭吧,我去做饭去,你们俩聊会儿啊,小伙子别拘谨就跟自 家一样啊。”说完,宁夏母亲去厨房了。我和宁夏彼此看看,相视而笑。我跟宁夏 来到她房间,我坐到书桌旁,拿起一本像册看起来。 “想不到你妈这么随和啊!” “没骗你吧,她人挺好的。还有我爸也是这样,他们都惯着我。” 我翻着像册找到宁夏小时侯的相片,有一张是这样的情景:她看上去只有五六 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格子裙,开心地微笑着。还绑着个马尾辫。她站在绿油油的草 丛里,身后是粗壮大树和一些毫不相干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了进来。我又翻 了一页看到这一张:她还是微笑着,站在她母亲身边,她母亲当时的样子跟现在的 她出奇的像,一样的漂亮。她们身后是碧水荡漾的湖,有不少船只。 “你妈跟你挺像的啊,我要是早出生二十来年我估计会喜欢上你妈呢!”我得 意地笑,看着她一脸又怒又气的样子。 “去,哪有你怎么说话的,到家里边还不正经。让我爸听见你就惨了,我爸是 人民警察,让他把你关里边去。” “你爸呢,怎么没见他人?”我看着像册上的宁伯父,一身警服真是英姿飒爽, 表情严肃得有点冷漠。宁夏走到我身后面,说:“怎么样,我爸够英俊吧,改天我 借来手铐给你拷上?看你往哪跑!” “别,不戴手铐我也不会跑,我怎么舍得扔下这好姑娘呢,我还怕我守不住你 呢。别到时候你跟人走了害我在黑暗角落里哭鼻子。” 宁夏笑笑,“真煽情,你还会偷偷地哭啊,你这人还不晓得有眼泪没呢!” “你怎么老把我说成没心没肺的东西,宁夏我跟你说吧,我这辈子要是再喜欢 其他人我就……”我一时没想出来,结果卡了,半天没续上。 “就怎么样?说啊?忘词儿了吧,你要是没二心怎么会忘词儿,怕遭报应?” “不,我在想拣哪个严重的说,我是琢磨着我被车撞死好还是被车压死好,或 者从树上摔下来摔死,被闪电劈死,没法子死法太多我挑不过来啊。”宁夏看着我 笑,“我要是让车撞吧,可是谁敢撞我啊,他就是撞墙上也不会撞我,从树上摔下 来明显有漏洞,因为我不会爬树,别人也不可能把我放树上去,闪电——” 没等我说完,宁夏打断道:“别说了,我知你是金刚之身怎么都死不了。” “不,我要是有二心,你说怎么就怎么,说要我跳悬崖我绝对不会没勇气跳还 麻烦你推我下去,我自个闭上眼睛直接就跳下去了,你也别为我收尸,为了你我就 是粉身碎骨也不后悔。”我把像册合上放回原来的位置,扭过头对着她说。 “换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会感动,但是你这么说我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说这 是为什么呢?好拉,吃饭了!”宁夏调皮地转着眼珠子出去了。为什么,我哪知道 为什么啊?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屁股,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了。到客厅后,我对伯 父伯母恭敬地微笑。 桌上饭菜摆好,看来宁夏的爸妈就没把我当外人,平常饭就上来了。这样也好, 他们要真是费事儿款待我,我还真心里边不是味呢!我坐下后,宁夏母亲就对我说 吃吧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我拿着筷子对着宁夏笑,宁夏说:“别笑了,吃你的 吧!” “宁夏,怎么说话呢你,人家是客人!”宁夏父亲有点生气地说。 我一看他脸上不对劲儿赶紧就说:“伯父,没关系,没关系,一块儿吃饭吧!” 话完,大家一起动筷子吃饭。其间,伯母一直嘱咐我多吃点别饿着。结果,出于晚 辈对长辈的尊敬,我委屈了我的胃一连吃下三个馒头,而他们每人只吃一个馒头。 喝完小米饭后,我肚子胀得跟女人要生孩子一样难受。我心想,宁夏她家真是热情 啊,下馆子吃也没这么吃得饱。不过,胃口撑大了以后吃昊子时能多涮他点儿。 在她家坐了会儿后,打来一个电话,是昊子打过来的。他说他这会儿就在我那 边儿,急着有事儿跟我说要我快点回去。我没问她什么事挂了电话跟伯父伯母有礼 貌的道别后就匆匆离开,可是我没交通工具,公交车这会儿早下班了,让我跑过去 真不太可能。站在马路边久久等候出租车来宰我,可是出租司机仿佛都有了爱心不 愿宰我一个个不把我当个活物一样飞驰而去。好不容易来了个车,司机开口就超过 行业价两块,我跟他吵起来说他太黑涨一块不行非涨两块。我这么跟他吵绝非我特 别爱斤斤计较,而是我兜里边只剩下原本想好的七块钱回返费。其中一块钱还是打 算应付这类事儿的,没想到他司机心出奇的黑。最后我看天色已晚就说算了少收一 块得了,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但是他只认钱不认人,自己关上车门后嗖的开走,渐 渐走远,消失。我敢肯定那人绝对的脑子不够用,或者他太胆小不敢送我去。 不过又等了会儿,总算来了辆车,跟司机谈妥之后我便坐了上去。紧接着司机 发车,换档,奔驰出去。路边的灯和防护栏不断后退,而前面那辆车却始终跟我们 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我掏出烟给了司机一根,帮忙为他点上又自己点上,从车窗进 来的风把吐出的烟吹得不容眼睛分辨。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