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第二十三章自私又强势的爱(1) 第二十三章自私又强势的爱 左思从冗长的回忆里抬起头来,还是在医院里,雪白的墙壁,空气里到处是 消毒水的味道,空无一人的走廊,影子贴在地上像一幅印象派风格的绘画。钟笔 站在他面前,冷若冰霜地问:" 左学呢?有没有事?" 焦虑中带着一丝看见他的 不耐烦。 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定还恨着自己。他想。 但是他不在乎,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其实,被她恨也好,总好 过被她遗忘、忽视、淡漠。 他本以为俩人可以这样相安无事过一辈子,就算同床异梦也没关系。可是张 说阴魂不散地出现了,所有预定的轨道也许将全部改写。 那时候他心疼她痛失母亲,情绪崩溃,本想放她离开,所以明知她回学校了, 也忍着不去找她。俩人就此分道扬镳,放她也放自己一马,未尝不可。她一直避 他如蛇蝎,自己何必苦苦纠缠,相看两生厌? 直到知道她竟然想跟别的男人结婚,他真正动怒了,猛然发觉,原来自己竟 是爱着她的!他带着左学出现他们面前,看了眼俩人交缠在一起的十指,他甚至 不用做任何动作,就已经获得彻底胜利。 他以为她一定要大吵大闹,绝食抗议,或者以死明志。 哪知她却提出要跟他结婚。他从未这样高兴过,立即着手准备。他们在香港 注册,婚礼非常盛大,耗资千万,香港的许多名流都参加了,娱乐报纸大肆报道, 称为"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披着复古式雪白婚纱站在那里,艳冠群芳,脸 上的表情说不上好,也称不上坏,当真任是无情也动人。 他知道,那是一种认命的心态。 但是这些小小的不愉快并不能妨碍她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兴奋。 他一直没给孩子取名,将取名权留给她。当她略带惆怅地说:" 那就叫左学 吧。" 他想起"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这句话,立即同意了。 可是他的爱不够纯粹。他爱钟笔,但他也爱其他的女人。 他认为他和其他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更何况钟笔根本就不在乎,又有 什么要紧?他不再年轻,有他自己的娱乐,世俗的,刺激的,肉体的。但是这些 还不够,他在钟笔身上得到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爱,纯洁的,高尚的,灵性的,足 以支撑他保持身心健康,长命百岁。 他自私地忽略了钟笔的意愿。 钟笔很不耐烦,不等他回答,跑去问迎面走来的医生。当知道左学不过是染 上普通的流行病毒并确定不是" 非典" 时,她心头的大石顿时放下来了。 她冲进病房,左学歪着脑袋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胸前,手上还挂着未滴完的 药水,早已睡熟。小小的人儿,耷拉着脑袋,眼窝陷了进去,肉肉的双下巴没有 了,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不过短短几天不见,竟然瘦了这么多。 左思跟了进来。钟笔瞪他,满脸怒容," 他跟着我,从这里飞那里,满世界 乱跑,一年到头从未生过病,这才回香港几天就病成这样!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 你到底是不是他父亲?" 只知道在外面勾搭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左思毫无愧疚之心,冷笑着说:" 他之所以生病,我想是因为你这个母亲。 " 连儿子都不要,有什么资格说他?左学生病,大概是因为半夜着凉,加上没人 看管乱吃东西造成的。自己已经辞退了家中那个不尽责的菲佣。 钟笔怒极,他在怪她逃跑不回香港?他竟然还有脸怪她!粗口忍不住冒了出 来:" 你滚!" 左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在椅子上坐下来,说:" 我没办法滚着 出去,所以只好留下来。" " 你……" 钟笔气得不知该如何反驳,厌恶地瞄了他一眼,这个泼皮、无赖, 老奸巨猾、死不要脸的男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无视。 俩人的争吵惊醒了睡梦中的左学。他揉了揉眼睛,娇声娇气地喊了一声:" 妈妈——" 钟笔满腔的火气立马消了,回头亲了亲他的脸," 还难不难受?" 左 学点头,哭丧着脸说:" 打针真疼。" 脱下裤子,给她看满是针眼的屁股,缠着 她撒娇,要她买好吃的、好玩的。病中的他才真正像一个六岁的孩子。 钟笔一迭声答应," 等你好了,通通买给你,不过现在,你要听医生的话。 " 护士小姐拿着针筒走进来,示意他打针。左学立即哇哇大叫,恃宠撒娇,东躲 西藏,躺在床上打滚,这会儿死都不肯脱裤子。钟笔体谅他是病人,没有像往常 一样使用暴力,柔声哄他道:" 不疼的,就像蜜蜂蜇了一下。" 左学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抽着气哽咽道:" 那我继续生病好了。" 被 蜜蜂蜇,那他还不得满头满脸是包,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钟笔脸一沉,眼睛一瞪,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哭得这么带劲, 是不是想找打啊?" 这小子,倒会耍脾气,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左学见苦肉计不起作用,只得牺牲屁股,任人揉搓。他哪里会怕疼,瞒着钟 笔爬树掏鸟窝,砰的一声从上面摔下来,头上起了个大包,揉了揉爬起来,没事 人一样,半滴眼泪都没有,照旧活蹦乱跳,到处调皮捣蛋。 钟笔说他皮实着呢,经打经摔更经骂。 左思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吵吵嚷嚷,都快把医院闹翻了,没有插话。他知道 左学从小就聪明,智商超群,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举止老成,客气 礼貌,却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爱吵爱闹,胡搅蛮缠的性子像足了钟笔。而钟 笔,也不再是他印像中那个十八岁不谙世事的女孩子了,她将母亲这个角色扮演 得活灵活现、游刃有余,并且带有明显的个人风格。 钟笔看他打完针吃了药,便说:" 既然不是' 非典' ,那就出院吧。" 她十 分不喜医院的味道。 左学愕然," 不是说还要多住两天吗?" 钟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头道:" 谁说的?你想多打两天针我也不反对。 " 左学忙说:" 当然是回家,回家。" 低着头小声嘀咕," 那还用问,当然是 左思说的。" 钟笔装作没听见。 自有人去办出院手续。钟笔牵着左学的手出来,已是凌晨两点,灯火阑珊, 夜风微凉。她不想回左家,今天晚了,赶不回北京,随便找家酒店将就一晚上好 了。她和左学磨磨蹭蹭落在最后,正想着怎么开口拒绝,迎头有一辆车子驶了过 来,在左思等人身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