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麦子13 我对白泽说我确实没有跟阿伯做那种事。他说这是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啊,一 男一女在深夜里,在一张床上,却没有发生那种事,这说不过去。我说我在过去根 本就不认识他。 白泽笑了,他觉得我在撒谎。 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怕他在里面受惊吓。 我的声音打起了哆嗦,白泽却不屑地把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那烟还有一 大截呢,他没有把它抽完。我凝视着那被掐灭的烟,心想:我跟这烟真有点像。 白泽从地毯上站起身来,并把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那么,无意间阿伯真的成 了他自卫的一件武器?我倚在墙上,身子向前倾了倾。在一片衣服的摩擦声中,空 气中清晰地浮起几丝香水味。我也站起来,我的赤裸的身子吓了他一跳。 我上前抓住他穿衣服的手。他问我要干什么。我说,请再强奸我一次,如果你 有本事让你的孩子从我的阴道里流出来,那么这事算完,我以后不再缠你。 他甩开我的手说,你要怎样随你的便,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我要上班。 他从地毯上抬起裤子,抬起脚要往里面套。 从他背后我伸出两只胳膊,紧紧地搂住他不放。白泽回过身来,脸正对着我。 他想把我推开,却不料使我倒在了棕色的地毯上。当我倒在上面时,地毯发出一声 沉闷的声响。他手中的裤子又跌落下去。 白泽弯下腰,捡起裤子想要继续穿,我一把抱住他粗壮的赤裸的大腿。他回手 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唇边有什么流出来。他以为我我会像刚才那样害怕,但我 只是有些神思恍惚。我也不感到疼痛识是稍一放手又死死缠住他不放。我说,再强 奸我一次。 他向前走着,我的身体在地毯上被他拖着。他没有办法,弯下腰掰我的手指。 他问我究竟要干什么。我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送给你妻子。 那你生下来吧,我让她给养着,这行了吧? 不行。 我死死地抱住他。窗外枝头上落下了似乎头一次听到的麻雀的惆瞅。白泽也听 到了,无奈地站着。我抱着他的腿,眼泪滂沦。我对他说,我现在就跟你上班去。 我突然想到昨夜在街头遇到的卖花小姑娘,她不屈不挠地跟着我,今天我也要 像那个卖花小姑娘一样紧紧跟着他,他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会比她更加坚强,我不 会半途而废。 但是我不知道最终是怎么放开白泽的。 起初我是牢牢地抓着他的,可是我抓不住。我两手空空,只得捂住自己的脸哭 泣。他怔怔地看着我,也许在心里想,过去一个那么矜持那么心高气做的女孩居然 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果然他说,你跟那些扫大街的有两样吗?花钱给你念MBA 确 实是一种多余…… 我一下又紧紧地抓着他。我说,我得跟你上班。 好,我不怕,你要跟我上班,顶多从今天开始我又多了一个秘书而已。我有两 个秘书,这很好。不过你别指望我会怕你,如果我是党政机关的公务员可能还真怕 你这一手。过去许许多多的人都被像你这样的女孩拉下水,不过,我白泽就在水里, 成天在水里,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晚上,我都不怕湿…… 说到这儿,他又笑了起来。 我说,我要让报社里的人都知道。 你知道的,报社是我说了算,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忽然喊起来,那天在你办公室里,在那块地毯上,你还记 得吗?你说你终于碰到一个你想要的女孩,你说你的生活一定要改变,你还记得你 说过的话吗?当时你抱着我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麦子,你好好想想,我说过吗? 他好像被我冤枉了一样。我一看他这样就哭得更厉害了。 可即使是说过,你也不必这么在意啊,你就真的相信一个男人在某个时刻说的 话吗?你怎么就相信语言呢?你不是也学过中文吗?你不知道语言最是来无踪去无 影的东西吗?可以正过来说,也可以反过来说,可以这个时候说,也可以那个时候 说。你看,我给你租了房子,为你交MBA 的学费,这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些比 那些语言重要得多。 我放下了手,他居然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你能让他为不记得的东西负责吗? 我哭泣着,泪眼中却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他说给你留下两千块钱,你如果 决定了,就给我打一个电话,我陪你去。 白泽说完了那话就走了,他重重地关门仿佛生怕门关不严。房间里一片寂静, 可以听见空中尘埃细微的飞舞声。 我就在这个时候省悟一般飞快地穿上衣服,打开门朝楼梯冲下去。 已经来到大堂的白泽看到我,立马吃了一惊。但是他故做镇静地没有停下脚步。 我在他一旁走着,跟着他的步伐一起向门口走去,并抬头去寻找停在大门口的他的 小卧车。 空中正放着音乐。那是意大利盲人的发着颤音的歌声。他正和莎特布莱曼合唱 着《说再见的时候》。白泽仰头向天空看去,他曾在同一个地方听到过这种歌声。 那是我们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在一个夜晚,他激动地听着然后说一个女人能发出这 样的声音,我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我说我也想靠在那个盲人的怀里,即使他两眼看 不见也行,我见过他的一张照片,他拿着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花,他长得太漂亮了, 我从来没有赞美过一个男人的外表。且不谈他的声音,光是他的长相我就想做他的 情人,哪怕是跟他说说话。当时白泽生气地说,我开个玩笑,你怎么就当真啊? 此后白泽说了什么也许我是真的听错了。他重复着他在办公室的地毯上说过的 话,他说他会让我永远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妻子,他要把现在的PASS掉,他要让我 至少生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以后的日子当我回想这些细节时,我想: 也许是我太渴望听到这种声音了,纯粹属于自己的臆想也未尝不可。但是自从白泽 对我说过那句话之后,每当经过恬静的小区,就觉得我和白泽以及盘旋在上空的歌 声都融在了一起。那天空中升腾的淡淡的薄雾,使天上的月亮变了形,像是一颗正 在溶化的桔子糖,满天空都变成了黄的,变成了甜的。 当时我们正好走在一棵树旁,一片冗长的阴影覆盖着我们。加上升腾的雾,白 泽拉开自己的拉链。虽然我不敢看,但是它却成了那一晚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当 它进人我的身体时,也像是天上的月亮把快感弥漫到了我的全身,弥漫到以后的一 个又一个日子里。 白泽打开了车门,我走到另一边,像往常一样要坐到他的副座。此刻我们都知 道飘荡在空中的盲人的歌声是我们的哀歌,我们正是在说再见的时候。 就在我打开车门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对面走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男人嘴里呼喊着“麦子”。 我的脸腾地红了。 白泽的脸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