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西渡无人
怀念狗剩,在眉的心里,他现在不知道在哪所监狱待着,接受对他曾经幼稚行
为的惩罚,掐指算来,离他服刑期满,还有两年。前些天刚按照那封99年狗剩来信
地址寄出的信,还没有消息。眉在信中说如果因为自己和别人一样的世俗忽略了狗
剩这个曾经的好朋友三年,而此生再也不能见到他,她会后悔一辈子。
眉的脑子里充满了曾经和他说过的戏言:“嫁给你,等下辈子吧!”和狗剩在
看到有人追求眉的时候挡在她身前,说:“这辈子连我都没轮到,眉下辈子是我的,
你就再等个几辈子吧……”眉这辈子终于找到了那个属于她的王子,但这并没影响
那份爱情之外,对狗剩的思念,思念那个很坏很坏却又十二分睿智的家伙,思念那
个在任何女同学前面言语轻浮,却对她必恭必敬的把她当哥们的哥们,那个在脑子
里鲜活鲜活的印象和眼神。眉知道,她本来就是一个难以忘却的人,在这个成者为
王败者寇的世界里,也许那些被他计谋着谈情说爱,并为哭泣狂吻过的女人,早已
忘却他的存在。而眉这个被他称谓铁杆哥们的朋友,却不时地将他记起,或许眉爱
收藏的习惯留下了一些痕迹,照片、信件、以及大学所在的这个城市和那些熟悉的
道路……虽然眉一直否认自己喜欢狗剩,但或许向来行事正统的乖乖女下意识中就
是喜欢坏男人的个性,并在以后的日子里为它深深迷恋,她现在的丈夫,便是这样,
所以生活充满了情趣。
或许进那所大学大专班,对每一个立志寒窗十载要上重点的人来说,都是一个
败笔,失意属于每一个人,尤其是入校成绩排在第一的狗剩,天知道为了什么事情,
刚开学的军训课上,狗剩就差点和教官打起来,为班级得了第一张通报批评,并让
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他。那时的眉同样的失意,所有的活泼笑容离她远去,唯一没有
磨灭的是她的锐气和倔强(7/31)第一次和狗剩接触是在校办工厂做工时,年级举办
的辩论会上,虽然狗剩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江北味,依然和眉还有另外两个女同学
一起,取得了好成绩。狗剩绝对是那种冲动又不甘寂寞的家伙,在那个偏远的地方
做工,每天被严厉的老师看得很紧,晚上19:30以后,禁止出入。有一天早上,新
闻说狗剩和最严厉的雍老头昨晚吵起来了,原来是一个同学半夜肚子疼,狗剩仗义
出手,去问雍老师拿药,结果不只什幺原因吵了起来,惊动了一个楼层的人,于是
等待狗剩的是第二张通报批评。狗剩的出名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2003年4 月,小狗子出来了,从他呆了5 年零4 个月的军天湖监狱。一个月以
后的见面,又勾起了我关于他的那么多的回忆。因为我就是眉。
他的梅回到校本部后,开始了正规的大学学习生涯,那真是个养人的地方,为
配合借读中专的半军事化管理,我们被要求上晚自习,到8 点半钟,然后是夜宵时
间,到时有很多诱人的小吃和糕点。那些关于梅的点点滴滴就是在不经意当中,变
成了一则可以一讲的故事:梅是狗剩的高三英文老师,但年记确相仿,作为班长,
狗剩深深的爱慕他的梅子,他制造各种机会和梅子开心的相处,带着梅子骑车出去
野营,看星星,尝试奉献他很纯的初吻。他把梅子当成他的一切,好事持续到他上
大学,世俗的眼光和父母双方的反对,加上他那次不小心摔倒了梅子,还有好事媒
婆的提亲。梅子结婚的请帖很快发到了狗剩的手上……狗剩曾在我前面痛心的说,
他妈的那个男人没有一点比他强,而梅子最多的只是在他肩膀无助的哭泣。
时间总是医疗伤疤的好手,狗剩就在他边讲故事的同时边泡着身边的妹妹,我
的好友玲玲就是猎物之一,因为酒机电班的周吕竹也和他成了好朋友,而很凑巧因
为爱好文学和书法,吕竹已经是我的好友,顺理成章,别人可以看到我们四个人在
一起的时候。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次聚会,做学生最开心的莫过于发生活补贴,那
是发补贴的第二天晚上,上好了自习,我和玲玲还有蓓蕾在食堂准备买夜宵吃,狗
剩来叫我们说有人在外面叫好了菜,请我们吃,于是我们在小菜馆里畅饮了一个晚
上,谈天谈了很多,那是我第一次喝了很多的啤酒,我有点晕眩的在狗剩和吕竹前
面用酒杯里的酒去量他们的人,最后玲玲和蓓蕾在学校关门之前回去了,就剩下我
在陪着他们两个,直到最后他们俩个都喝醉了,狗剩在还没有吐之前慷慨的对我说
你留下来陪他,我回去叫人,然后趔窃着走了。吕竹吐得厉害,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看吕竹的室友和朋友出来,把吕竹搀扶走,我跟在后面,原来他们买通了门卫学校
的后门开着让我们自由的进去,那天晚上我浑身都发热虽然没醉,但好象有点过敏,
不过第二天就没事了。关于狗剩的点滴是几天后才从男生嘴里透漏出来的,说狗剩
从校围墙上翻进来是直接跌进来的,脚上摔得不轻,等他叫好吕竹的那帮朋友,回
到他自己的宿舍,爬到上铺就吐起来了,最遭殃的是下铺的毛昵,拿个脸盆给他接
着……
那次醉酒给了我很深的触动,第一次发现人生这本书我才刚开始读,一切都是
那样的值得思索。虽然并不了解他们,但总是觉得做一个人真的有许多的东西需要
去体验,需要去宽容……
年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很快我们从闵行搬到了复兴路市区的校舍,和狗剩
们的相聚变成了每天晚上校门口的葱油饼和马路对面的混沌摊,在那里留下了我们
很多的欢笑,那以后我经常看得到一个女孩给狗剩的信,于是后来就有狗剩在我耳
边说起他那傻傻的小美。
他的小美小美是个卫校生,是未来的白衣天使,狗剩是去卫校找妹妹的时候认
识她的,听说是一见钟情型,狗剩很得意的在我面前炫耀他的泡妞手段。他说认识
的第二天,他请他们几个妹妹去看探险鬼屋,然后在小美一个人的时候大呼有鬼呀,
然后小美就自动的扑到了他的怀抱。接下来甜言蜜语哄几句,小美就让他紧紧抓住
自己的手,像小绵羊般的跟在他后面了。我说这幺容易上当的小姑娘,你可别耍人
家。后来我知道关于小美的故事已经是狗剩入狱后,小美怀孕了是狗剩的孩子,但
是他不知道,小美和他失去了联系,焦虑的打探着他的消息。狗剩后来说小美一直
给他写信,可是他一封也没回过,直到再后来,小美也嫁做他人妇了。出狱后刚回
家不久就在一所医院里邂逅了小美,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大二的那个生日,我没
想到会是狗剩替我筹划的,下课后我们辗转了很久又回到了闵行,他和吕竹筹钱买
了蛋糕,吕竹联络了学弟为我们安排寝室,狗剩只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他说我知道
你心里希望到闵行来过你的生日。本来还想到醉酒的小店去,可惜已经关门了,后
来我们又去了西渡,我们四个在西渡上来回了好几圈,看夜晚的江面的灯光,听那
个时候爱听的号角……一切都是那幺的熨贴我的心灵。我一直很感激狗剩为我做的
这一切,但是我一直把他算在吕竹的帐上,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
虽然他那次在学校的围拦边拦住我的去路,说你知道吗眉,其实我比吕竹更了解你,
我只是笑了笑,我总是提醒他不要老是不务正业,不要拿酸楚的事情当成熟,不要
总是表里不一,狗剩也知道我看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一直把我当成哥们,和别的
男同学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说,别管他,想说什么说什么,他是我哥们……
狗剩在监狱的时候我写过几封信,在他快出狱的时候还给他捎过香烟,狗剩现
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工作,但他在求我资助他房租费的时候还是在说,要不是我刚出
来,我肯定不会干这种才一千多块钱的工作,但请你相信,我真的改变了。我不想
回家,因为大家都用不一样的眼光在看我,还有爸爸要我和一个电线厂老板的女儿
结婚,我们根本还不认识,我不想卖了自己。我知道大多数人的情谊是不能用钱来
考验的,因为十次有九次你会因为钱而失去朋友,我知道问别人借钱的痛苦,因为
我不想因为钱让狗剩再失去他仅有的几个朋友,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友情应该值
那幺多钱。当我丈夫知道他的前科问我你就不怕他骗你的钱吗。我回答说,假如他
只值这么点钱,那就算我用这点钱买了这个人吧,我一直在希望着,因为虽然西渡
无人,但我相信人世间得美好……
祝愿像狗剩这样的浪子一样有美好的未来,走过去,总有一片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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