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游泳馆的戏水大厅,佟瑞林、郑可玉、黄旭生、彭安萍、尹舜琴和胡德标 等人在游泳比赛。佟瑞林游到池边上岸后,走向藤椅,打开饮料,咕咚咕咚地大 口喝了起来。 池边的郑可玉,手扶栏杆高喊:“安萍,加油,用力,加油哇……” 彭安萍一个冲浪,游到池边:“可玉,你的速度真快,我看你呀,将来可以 参加奥运会比赛了。” 郑可玉大笑:“比起专业运动员,我差的太远啦。” 黄旭生游了过来,用嫉妒的目光望着他们:“安萍,我们再来一次蛙泳比赛 怎么样?” 彭安萍高兴地说:“好哇,你行吗?” 郑可玉上岸以后,走到佟瑞林的身边,接过佟瑞林递过来的饮料:“佟老板, 怎么不游了?” “今天主要是陪你玩玩,我哪有这种雅兴。” 郑可玉坐下,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说:“佟老板,我看得出来,你肯定有事情,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了吧?” 佟瑞林说:“郑先生,你对我、对江洲公司到底是怎么看?” 郑可玉笑了笑:“我很尊敬你,佟老板。” “我不需要这种答案,更不喜欢兜圈子,最好是开门见山。郑先生,我有个 愿望,江洲公司从今天起聘你为高级经济顾问,并享受一定的经济待遇,你看如 何?” 郑可玉马上回答:“不行不行,我不能答应。我不具备经济顾问的能力和素 质。佟老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江洲公司需要一种活力,需要你的思维和理念……” 郑可玉一针见血地说:“佟老板,你们的观念并不落后,关键是要怎么做。 贷款问题嘛,你放心,只要符合国家政策和规定,我一定会坚决支持。但是,如 果不具备条件,那真是对不起,会让你失望的。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我犯错误, 你说是吗?” 佟瑞林显然有些失望,但又不想失去机会:“你说的没错,真不愧是年轻有 为,说出话来滴水不漏,句句在理,怪不得厉行长欣赏你,就冲这一点,今天哪, 我得好好跟你喝几杯。” 郑可玉端起饮料:“好哇,来,我们先喝这个,干杯。” 第二天中午,郑可玉便匆匆来到关阳支行。荣吉祥正在电脑前敲打文稿,郑 可玉敲门走了进来:“很用功啊,大主编。” 荣吉祥惊叫着:“哎哟,郑副行长,你怎么来了?” “嚷嚷什么,我没跟你们支行领导打招呼,走,今天我请你吃饭。” 荣吉祥一愣:“你现在是堂堂的分行副行长,而我是关阳支行的小职员,你 是我的上司,请我吃饭,我哪儿经受得起呀?再说了,如果要请,也轮不到你呀。” 郑可玉不容分说:“你少废话,我有事跟你说。” 荣吉祥哭丧着脸:“现在才十一点,离吃饭还早着呢,你没看我正写宣传稿 子吗?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大领导,省你顿饭钱好不好?” “我问你,江洲公司的情况你了解吗?” 荣吉祥看了看郑可玉:“怎么了?” “我问你呢。” “多少知道一点吧。” “佟瑞林的背景,你是否了解?” “往深里说,不清楚。” “很多事情我不便出面,你刚调到支行不久,很多人还不太清楚你的身份, 我想请你帮个忙,你利用过去记者圈的人际资源,帮我调查了解一下。” “哪方面的?” “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荣吉祥迟疑了一下:“又是涉及到贷款的事,好吧,我尽力做。” 郑可玉走出荣吉祥的办公室,忽然发现颜晓灿端着饭盒走了过来,二人相见, 显得有些尴尬。 “嫂子,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在这儿上班呢。” 郑可玉惊讶地问:“在支行?” “是呀。” 郑可玉有些茫然。 颜晓灿问道:“你觉得奇怪,是吗?” “确实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通过谁的关系调进来的?” “可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和你哥的想法一个样。” “怎么了?” 颜晓灿冷笑了一声:“希望把我判上个十年二十年的,最好是死刑,是吗?” “你误会我了。” “不,是我让你们哥儿俩失望了。”颜晓灿转身走进了办公室。 郑可玉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默默地吸着烟。徐颖有些不解:“你这位当领 导的真有意思,喊我过来,自己又闷着头抽烟,有什么事你就说嘛。” 郑可玉回过头来:“颜晓灿这个人你熟悉吗?” “知道,但不很了解。”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真能装糊涂,郑副行长,她可是你的前嫂子。” “怎么?你说我有装的必要吗?” “她这个人可是了不得,刚从看守所出来,就能再次跻身银行,一般的人谁 能做得到?” “你说对了,我纳闷的正是这个。” “表面上是支行梁行长办的这件事,可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很多人议论纷纷, 最起码……我说什么,你可别见怪。” “不会的,你如实说吧。” “大家都说是你办的。” 郑可玉生气地说:“简直是胡扯,我是今天碰见她才知道这件事的。” “这就不对了,你一个堂堂的分行副行长,竟然会不知道这件事?满城风雨 呦,大概也就是你不知道。” 郑可玉看了看她:“真是怪事。” “调进来的理由嘛,说是两个:一是业务能力好,二是带进来一笔数目很大 的存款,非常符合董副行长的改革措施。” “她还带进存款来?” “是啊,是江洲公司的。” “又是江洲公司?” “怎么了?” 郑可玉遮掩地说:“没什么。” “你不想说就算了。郑副行长,我什么时候能见见你的女朋友,估计差不了。” “差与不差没有什么标准,关键在于自己的感受。”郑可玉解释着。 徐颖小声叹息了一声:“是,你说得对。” “徐颖,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借你吉言吧……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徐颖有些难为情。 郑可玉笑了:“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你想见随时都可以。” “真的啊?” “当然了,到时候,起码是喜糖少不了你的份儿。” 郑可玉与彭安萍来到海滨公园,两人四处转了一会儿,有些累了,便找了个 椅子坐了下来。看见郑可玉好像有什么心事,彭安萍问道:“你不会因为颜晓灿 和你哥哥的事,思想上有隔阂吧?” “哪里会,她一直对我都很好,我现在觉得她好像还是我嫂子。” “那你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呀。” “可我总觉得有很多事董之良在故意瞒着我。” “算了吧你,董副行长做什么事不告诉你有可能,但不告诉一把手,那绝对 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感到怪怪的,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架在天空中,或有一种被人包围 的感觉。” “也许是你多疑了。”彭安萍说。 “不,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是吗,你说说看。” “你想想,你,黄旭生,还有我表姐夫,现在又出来了一个颜晓灿,周围的 人都与我有关系。” “这算什么呀。” “不,我还是比较敏感的。” “可玉,你对权力感兴趣吗?” “我对做事感兴趣。权力,只是做事的工具。” “既然这样,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不清楚。当你发现了一个谜语在找不到答案的时候,你是不是总惦记着, 心里不踏实?” “那要看这个谜语与我有没有关系。” “因为它和我有关系。” 彭安萍有些责怪地说:“你累不累呀,我们在一起能不能少谈点工作? ” 郑可玉笑了:“好吧,听你的。” “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前几天,佟瑞林突然要送给我一套别墅,你是怎 么看?” “好啊,天大的好事。” 彭安萍瞥了瞥他:“天上会掉馅饼吗?价值三百万。” “是吗?” “但是,让我给拒绝了。” “他大概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目前我还没什么感觉……去他的,不说这些了。”彭安萍大声说道,“不 出三年,金海岸将是一片现代化景观,它会变成新海的威尼斯,佟先生的这个想 法太有魅力了。” 郑可玉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了看她:“你说这可能吗?” 彭安萍点点头:“但愿能实现。” 又坐了一会儿,彭安萍和郑可玉站起来边走边聊,突然,彭安萍脸色大变: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金海岸开发区的一片空地上,有一块江洲公司巨大的广告牌子被掀倒、砸烂, 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巨大红字:天理不容。 彭安萍生气地说:“这是谁干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你们公司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你看,那边还有一群人,坐在一起干吗呢?” “有事说事,不能采取这种行为!这是搞破坏!” “可能出了事,咱们过去看看。” 在东光村的一片土地前,郑可玉微笑着问着路边的一位老农:“大爷,请问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爷气愤地说:“什么事?他奶奶的,我们就是气不公,就要砸烂江洲公 司的假广告。” 旁边的一位老汉拄着拐杖,哆哆嗦嗦地说:“小同志啊,我们东光村有好几 百口人呢,土地没了,全让江洲公司给霸占了。你看,这么一大片土地都荒废着, 他们是既不种庄稼,又不建工厂,还不给老百姓土地钱。古人说得好,民以食为 天。你说,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吃什么呀?”老人说完后老泪纵横。 “大爷,您别着急,我不是政府官员。但是,这些事,有地方政府,有领导, 他们会给你们撑腰的。”郑可玉劝说着。 另一位年轻的男人说:“你们不知道,江洲公司完全是个骗局,开始说是租 用土地,可又不给租赁费,后来说买土地建工厂。他妈的,到现在我们连个钢镚 也没见到。你们说,这不是骗人吗?” 众人高喊:“是啊,我们找江洲公司算账去。” “对,找政府说理去。” 郑可玉大声劝道:“各位乡亲,我今天顺便路过这儿。事我都看见了。我劝 大家千万不要有过激行为,你们可以采取正常渠道或法律手段,要想办法去解决 问题。” 彭安萍接过话茬:“叔叔,大爷们,我们可以把这些情况向有关部门反映, 请政府帮助你们解决。” 郑可玉和彭安萍离开了金海岸,回来的路上,他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彭安萍说 :“安萍,我越来越相信我的感觉了。” “怎么?” “如果说村民们说的话能够得到证实,江洲公司就有空壳的嫌疑。”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怀疑江洲公司完全可以用圈来的地,堂而皇之地作为公司资产,并计入 财务报表,这个数额可不得了,绝对不是小数字。” “你是说,我们公司虚增资产吗?” “我只是怀疑。再说,作为信贷调查,这也是我们的审核范围。”郑可玉扭 脸看了看彭安萍,“你不认为江洲公司有这么多和我有关联的人与现在的贷款问 题,有什么微妙的关系吗?” “你这一说,我心里还真是有点犯嘀咕。”她犹豫了一下,“我是黄旭生介 绍过来的,可我不是……” “目前,此事对谁都不要讲,我只是一种猜测和感觉。我应该把刚才的情况 写个报告,向有关部门反映一下。”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我需要你的支持。你不仅是江洲公司的人,而且,还是我爱的人。” “我的态度能起什么作用?” “虽然不能左右我的选择,但能使我开心或不开心。” 彭安萍感动地说:“谢谢你,可玉。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孙鹏的妈妈想见你,让你去一下。” “好。定个时间咱们一块儿去。” 厉仲谋手拿毛笔正在写字,董之良站在一旁观看着。 “这个佟老板也真是的,那么多书法家,偏偏让我给题个词。”厉仲谋洋洋 得意地说。 “中国书法,除了本身要写的好,还需要地位,而地位比字写的好坏为更重 要。现在有句话叫做‘字以人名’对不对?” 厉仲谋抬头看了一眼董之良:“你呀,说话从来就不知道含蓄点儿。” “我的性格你了解。” 外屋传来徐颖的声音:“你好,郑副行长。” “厉行长在吗?” “在,里边请。” 厉仲谋大声说道:“进来吧,可玉。” 郑可玉走了进来,冲着董之良点了点头。 “有事你们谈吧,我先走啦。”董之良转身要往外走。 郑可玉马上说:“别走哇,正好有件事想跟二位领导汇报一下。” 他把他看到的江洲公司的金海岸开发区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厉仲谋惊讶地看了看董之良和郑可玉:“不会吧?江洲公司的情况,我们应 该是比较了解的。” “这件事我知道,并且从头到尾都清楚得很。”董之良扭过脸来,面对郑可 玉,“可能你还不太了解情况,这个东光村是咱们新海的老大难,可是出了名的 ‘钉子村’,他们地处城市边缘,又紧靠着金海岸的黄金地带,这两年,老百姓 的脑袋也开窍了,知道讨价还价,甚至讹诈了……” “可我发现当地老百姓在上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郑可玉不解地说。 “总有那么一批人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江洲公司如果要是满足了他们的胃 口,那企业就别搞了。要不是佟瑞林上头背景硬,和当地政府关系处的好,金海 岸也落不到他手里,惦记着的人多着呢,哪能轮到他呀。”董之良继续说。 厉仲谋点点头:“那是。尽管国家政策在逐步转轨,可目前商业运作有政府 支持,还是非常重要的。” “我认为,对一些问题还是应该摸清楚。”郑可玉谨慎地说。 董之良自信地说:“绝对没问题。就放贷来说,我看好江洲公司。”又扭脸 对郑可玉说,“你和厉行长聊聊吧,我还有事要处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郑可玉看了看厉仲谋:“尽管董副行长很乐观,但我对江洲公司还是有怀疑。 我还是那条建议,江洲公司的问题需要核实,放贷需要谨慎,数额太大了,五个 亿呀。” “没错。银行放贷款,不仅要注意政策风险,管理风险,而且要特别注意市 场风险,我反复强调,工作一定要谨慎。当然喽,我套用胡适的一句话:大胆放 贷,小心求证。” 郑可玉笑了起来:“哈哈,你可真能活学活用。” “干什么吆喝什么嘛。”厉仲谋也笑了。 郑可玉又问道:“厉行长,颜晓灿调进关阳支行你知道吗?” “这种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不瞒你说,是我提议让董之良办的。”厉仲谋停 顿了一下,“我比较恋旧,多年的老部下了,我想给她一个生存的机会,经过了 那件事,她会倍加珍惜,你说是不是?” “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 “一时兴起,没和你商量,有什么意见吗?” “可我总觉得这样安排不太合适。” “可能在方法上你不赞成,但银行的存款额度毕竟不可忽视,她带来了江洲 公司的存款,我们也应该有所回报。” “我对这位前嫂子很有些神秘感。” “这不是我们所考虑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对银行有利。” “可我还是坚持对一些问题的处理要慎重。行长,我可不是争权夺势,作为 副职,我们要对工作负责,对你负责。” “这个我知道,我了解你的为人。” 郑可玉问道:“对了,顺华制药、海生啤酒和金座公司的贷款手续报来有几 个星期了,还是我主管信贷部时的遗留问题,并且基本符合贷款条件,特别是金 座公司的赵青笠,催得很紧,你看……” “战线不要分散,集中精力在江洲公司,我们调度资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这时赵青笠也没敲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郑可玉知趣地走了出去。 赵青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厉仲谋忙端过来一杯水,和颜悦色地说:“怎么 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来来来,喝点儿水消消气。” “我跟你说,你还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装洋蒜,到底怎么 办?”赵青笠愤怒地说。 厉仲谋用手遮着嘴:“嘘,我的小祖宗,你给我小声点好不好?也不注意点 影响。到底怎么办?你应该比我清楚哇。去医院做个小手术不就解决了吗?” 赵青笠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声喊道:“干吗小声点?干吗注意影响?你 不是总想当父亲、生儿育女吗?这可是件喜事啊,别人听见了又怎么着?大家肯 定会祝贺你、恭喜你、羡慕你。厉仲谋你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你答应我的贷 款问题呢,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才给批?我们公司哪方面不够条件?你许诺的 为什么不兑现?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厉仲谋赶紧上前搀扶着赵青笠:“别生气了我的小祖宗。不就是这点事吗? 还吵吵嚷嚷的,你也不怕人家笑话?行啦行啦,我马上让董之良抓紧运作。” 赵青笠看了一眼彭安萍说:“安萍,你真有福气。” “怎么讲?青笠姐?” “始终有人在关心你,黄旭生,郑可玉,对不对?” “我确实舍不得离开这里,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它很适合我。” “郑可玉也只是怀疑嘛。你既然喜欢,工作你就先干着,即便真像他所说的,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可我的心血就要打水漂了。” “你能预测今后的结果吗?” “开玩笑,我又不是神仙。” “那就过好今天,过好每一天。”赵青笠说完,略一迟疑,“不过,说句难 听的话,你别不高兴。我怀疑佟瑞林在利用你,和我的做法有些相似。” 彭安萍一愣:“你是说利用我来打通郑可玉?” “我是这么看的。”赵青笠分析着。 “那他可是枉费心机了。” “他未必了解你。”赵青笠扭过脸去,喃喃地说,“安萍,你是我过去的影 子,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彭安萍凝视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二人跨步走进东山寺大殿内,赵青笠凝视着佛像,双手合十,跪了下去,眼 睛里泛起了泪花。片刻之后,赵青笠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彭安萍惊讶地望着赵 青笠:“你有心事吧,青笠姐。” “是啊,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你能告诉我吗?” 赵青笠没有回答。 彭安萍背着挎包,身穿裙子,款款地走了过来。她忽然发现一辆豪华车停在 身旁,佟瑞林正微笑地望着她。 “佟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彭小姐,从中午到现在你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 “哦,对不起,我外出时忘了带。” “是吗?这两天,我感到你的情绪有些反常啊。”佟瑞林问道。 “没有哇。” “可以这样说,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非常关注公司每个月的财务报表。可 是,时间超过了好几天,你还一直没有结出来,肯定是有某种因素在干扰着你。” 彭安萍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力不从心,我……” “彭小姐,你不觉得这个谎撒的很笨吗?” 彭安萍脸色一红,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不是牵扯到公司的事?” 彭安萍支吾着:“没有,佟老板。”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 “可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的水平非常有限。” 佟瑞林凝视着彭安萍,似乎看透了她的心。彭安萍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佟 瑞林叹了一口气:“我们大家都是朋友,做人总要讲点江湖义气,请你认真考虑 一下吧。”说完,转身钻进轿车,飞驰离去。 佟瑞林回来后,把胡得标和尹舜琴叫过来,大家琢磨一阵之后,佟瑞林大声 说道:“只有一个答案,就是因为郑可玉。” 胡得标一愣:“不会吧,佟先生,这没有理由哇。” “你有什么根据?”佟瑞林问道。 胡得标语塞,没有吭声。 尹舜琴接过话茬:“这也没啥,两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佟瑞林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尹小姐,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分寸。”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佟老板……”尹舜琴辩解着。 “彭安萍怎么样都无所谓,而这背后的文章可要引起高度重视,你懂吗?” 佟瑞林反问道。 尹舜琴不吭声了。 胡得标想了想说:“佟老板的分析是对的,彭安萍一直很喜欢目前的职业, 如果她真的不安心,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佟瑞林看了一眼胡得标:“那就是说,郑可玉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但肯定 不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 “不会是厉仲谋,或者是董之良……”胡得标猜测着。 “这个绝对不可能。” 胡得标站起身来:“我去找找郑可玉,问问他。” “怎么问,你能问出什么?” “这个……”胡得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当然喽,也可以问,有必要摸清楚,但要注意策略。”佟瑞林接着说。 胡得标点了点头:“佟老板,我知道该怎么去办了。” 佟瑞林凝视着他俩:“得标,尹小姐,你们都帮我想想,我有没有什么疏漏, 或做过什么对不起郑可玉的事?”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佟瑞林冷笑了一声,回过脸去:“那就好,只要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那 就好办。” 胡得标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有些忐忑不安。 夜晚,孙母神色茫然,凝视着孙鹏呆呆出神。门外传来敲门声:“阿姨,开 门,我是彭安萍。”孙母起身来到门口打开了门,郑可玉和彭安萍微笑着走了进 来。郑可玉看了看孙母问:“阿姨,听安萍说您找我?”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倒杯水。”说完,孙母转身走进了厨房。片刻之后, 孙母提着一壶水、两个茶杯走了出来,放到桌子上。 郑可玉客气地说:“我来吧,阿姨。” “不,你们是客人,也是鹏儿的恩人,这杯水我来倒。”她倒上两杯水,递 给了彭安萍一杯。然后,将另外一杯双手捧起,看了看郑可玉:“郑先生,这第 一呢,你和彭姑娘关键时候帮扶了我,是当之无愧的救命恩人,我把这杯水当做 酒,算我敬你的。” 郑可玉接过茶杯:“阿姨客气了,这杯‘酒’,我喝。”双手捧起茶杯,喝 了一口。 “好这第二呢,我现在除了床上躺着个能喘气的鹏儿,还有个外地上大学的 闺女,我没有别的能力来感激你,我给你磕个头。”孙母继续说道。 郑可玉一愣:“阿姨,这个绝对不行。”伸手上前拦住了孙母。 孙母脸色一沉:“这个头我是非磕不可的,你不接受,我宁可让鹏儿断药去 死,也决不再要你们的钱。” 彭安萍向郑可玉使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孙母跪地,郑可玉也急忙跪下,孙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郑可玉顺势将 她搀扶起来。 孙母凝视着郑可玉又说:“这第三呢,嗨,不用多说你也知道,都是因为你 鹏儿才成了这个样子,所以,我有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我。” “好吧,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力所能及。” “我想把女儿嫁给你,我和鹏儿这一辈子也就算有个照应了。”孙母毫不犹 豫地说。 郑可玉大吃一惊:“阿姨,其他什么要求都可以,这个绝对不行,请您一定 要理解我……” 孙母脸色突变:“什么?不行?”她突然从怀里掏出菜刀,向郑可玉砍去: “为什么不行?你不同意是吗?那我们就恩怨两清。我也活够了,你要是不同意, 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鹏儿,我也不活了。” 郑可玉反应极快,闪身躲开。 彭安萍立即上前劝说:“阿姨,您这是干什么?”彭安萍抓住了孙母又要挥 刀砍人的手。 孙母一边哭一边吼叫着:“姑娘,你别管,是他把我们家给害惨了,今天, 我必须要跟他了断这件事。” 孙母挣扎着,挥舞着刀,郑可玉顺势上前,但刀锋一转,无意中将郑可玉的 胳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沁出,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彭安萍大喊:“阿姨,您不能这样。千万别……”彭安萍用力一拧孙母的胳 膊,菜刀当啷坠落到地上。 孙母哭叫着:“郑可玉,我知道我女儿配不上你,可你是欠我们的,你要不 同意,我就砍死你!” 郑可玉俯下身子将菜刀捡起来,他看了看孙母说:“阿姨,确实是因为我的 举动导致孙鹏这样子,也给您的家庭带来了困难。可是您想一想,如果我不管, 当时会是什么样?难道孙鹏就好得了吗?我制止他行凶,到底有什么错?” 孙母嘴唇动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郑可玉接着说:“您这样对待我,我不恨你。如果您认为是我的错,那您就 惩罚我吧。”他将菜刀递给孙母继续说,“阿姨,如果杀了我就能化解你的恨, 您杀吧。” 孙母凝视着郑可玉,突然,泪水从她的眼角沁出,顺着面颊流下。孙母双手 捂着脸,坐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彭安萍看了看郑可玉的伤口说:“赶紧去医院。” 到了医院,护士认真处理了伤口。郑可玉胳膊上缠着纱布斜倚在床头上默默 地吸着烟。彭安萍坐在他的身旁。郑可玉轻轻动了一下身子,随即难受地一龇牙。 “怎么了,疼吗?” 郑可玉强忍住疼痛说:“没事。” “可玉,我没想到那个老太太会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了。” 郑可玉想了想:“也值啊。” “值什么?” “虽然付出了一点皮肉之苦,可我赢得了阿姨的谅解,起码是让她解开了思 想疙瘩;另外,我也是为了你呀。” 彭安萍望着郑可玉,猛地站起身在郑可玉的脸上亲了一口:“可玉,我爱你。” 郑可玉一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彭安萍接着说:“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要离开江洲公司,辞职不干了。” 郑可玉一惊:“为什么?” 彭安萍正坐在沙发上接电话,屋外传来敲门声,彭安萍回头说:“等一下。” 她打完电话,跑到门口拉开了门。黄旭生一进门就问:“安萍,我听说你要离开 江洲公司?” “消息传得这么快,你刚回来就知道了。” “是佟老板告诉我的,他有些不高兴,对你感到非常失望。” “这件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黄旭生责怪地说:“不是我说你,准是郑可玉跟你说什么了,不然的话……” “你胡扯些什么呀?无缘无故的,你拉上郑可玉干什么?” “要是没有他才怪呢,我还不知道你呀,棉花耳朵——软。” “我不想干必然有我不干的理由。我自己的事不会听任何人摆布,更用不着 你来指手画脚。” “你有什么原因?” “怎么,有必要向你汇报吗?我告诉你,我没有这个义务。” 黄旭生一愣:“你说话干吗这么噎人。” “那是你自找的。”彭安萍想了想,“对不起,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黄旭生的轿车,停在利安分行大厦外,他疾步走进大厦,来到郑可玉办公室 门前。身后传来徐颖的声音:“先生,请问您找谁呀?” 黄旭生问道:“小姐,请问郑副行长在吗?” “他屋里有人,正在谈事呢,请您先到办公室等一下好吗?” 徐颖领着黄旭生走进另外一个房间,客气地说:“先生,您请坐。”她忽然 发现房间里有个人,惊叫起来:“丹枫,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丹枫站起来:“我是路过这里,来看看你们嘛。” 徐颖问:“你们到支行那里怎么样啊?” 丹枫撇撇嘴:“徐颖姐,把我们弄下去,本身就是惩罚,还问我怎么样?” “咳,都是一个行,在哪干不一样啊。” “要不咱们俩换换?” “好啊,你跟行长说说吧。” “得了吧你,得便宜卖乖。你们也别都太得意了,董副行长上台,是东风起, 战鼓擂,等着瞧吧,人事改革马上进行。” “是吗?你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比我们还灵通。”徐颖问道。 “鱼有鱼道,虾有虾路,董副行长的‘末位淘汰’马上就要演变成‘全员上 岗考试’喽,淘汰冗员五百,看看谁倒霉?” 徐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你爱信不信,拜拜。”丹枫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徐颖一愣:“哎,别走哇,还没说完呢,你……”拔脚就要追去。 黄旭生站起身来:“小姐,你……” 徐颖没好气地说:“你等一下,待会儿我喊你。”开门追了出去。 郑可玉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荣吉祥,冷笑了一声:“在我的印象中,你以前是 很能干的呀。为了找新闻,你是不择手段,可没想到江洲公司这点事倒难为你了。” 荣吉祥辩解着:“你是不是怀疑我不想尽力呀?” “不是不尽力,你压根就没想做这件事。” 荣吉祥忽地站起身来:“哎呀,我的老同学,你怎么这样看我?我真的是不 理解。” “你急什么呀?坐下说。” 荣吉祥坐下后,嘴里嘟囔着:“你这不是误会我,冤枉我吗?” “得了得了,你也别再辩解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少跟我来这个朗 里格朗。” “我看你真的是瞎琢磨,乱猜测。” “好好好,我不再勉强你。吉祥,我觉得咱们俩的关系可不是从前了,你要 明白……” “这个我非常清楚,你是分行的大领导,我只是支行分管宣传的弼马瘟。” 郑可玉继续说:“你呀,人挺好,可就是耍小聪明。” “看来你真是对我有误解。我是干什么的?我管那么多干吗?我只要听领导 的话,做好我分内的事就行了。” “领导的话,不管对错你都听吗?” “那当然了,我哪知道领导的话哪些是对是错?错了责任在领导,跟我没关 系。可得罪了领导,对我确实不利。” 郑可玉哭笑不得:“你这个小子真是不可理喻,不是我说你……” 屋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黄旭生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郑可玉一愣:“哎,黄先生来了。” 黄旭生冷笑了一声:“我说郑可玉,你装什么傻呀,你是不是成心要给我一 个下马威?” 郑可玉大吃一惊:“你这句话从何说起?” “我来了没人告诉你?” “我何必撒谎呢,他们又不认识你是谁。” 黄旭生脸上的神色有些缓和:“我说呢,应该不至于……” “你……有事吗?” “那是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我问你,彭安萍想离开江洲公司,这件事你知 道吧?” “是啊,她跟我说过。” “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要是没跟她说过什么,她会不安心吗?我知道,她很 喜欢也很珍惜目前的这份工作。” “我也觉得她的决定有些莽撞,我劝过她。” 黄旭生冷笑了一声:“言不由衷吧?” 郑可玉抬头看着黄旭生:“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专业演员,可我很佩服你的演戏能力。郑先生,我非常明白你的良 苦用心,我看透了,你是想方设法让她离开江洲公司。”黄旭生厉声说。 “你想的太多了,黄先生。” “因为自己的情感搞垮一个公司,对你有什么好处?江洲的发展,难道对你 们新海的经济就没有作用吗?”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为了‘追求’彭安萍,为了让她不和你接触, 使用了不择手段是吗?”郑可玉略一沉默,柔中带刚地说。 黄旭生慢条斯理地说:“很多事让我不得不这样想。你也用不着和我解释, 你自己做的事,心里最清楚。” “就是因为我清楚,我才要跟你说……” “不必了。再见。”黄旭生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哐地一声带上了门。 郑可玉一愣:“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见鬼啦。”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