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江洲公司的会议室里,佟瑞林扬扬手中郑可玉写的贷款分析报告,看了看在 场的众人:“各位这可不是我无中生有吧?” 胡得标嗫嚅着:“这小子怎么这样?” 尹舜琴瞥了瞥胡得标:“太歹毒了吧,简直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佟瑞林咬牙切齿地说:“我饱经世上沧桑,什么世面没见过?问题是这口气 我咽不下去。否则,栽在他手里我太窝囊了。” 胡得标紧张得汗水冒了出来,他掏出手帕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些胆怯地 看了看佟瑞林:“那你说怎么办,佟老板?” 佟瑞林冷笑一声:“江洲公司不管什么事如果都指望我一个人,公司可就要 完蛋了。” 胡得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可玉虽然重要,可贷款问题他也未必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我们公司虽 然出了漏洞,还希望大家群策群力,共同想办法。”佟瑞林接着说。 胡得标马上附和着:“是啊,事到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拴的蚂蚱,要 好一起好,要倒一块儿倒。” 尹舜琴尖声尖气地说:“没什么。大不了我重返舞台,混碗饭吃还是没问题。” 胡得标马上插了一句:“香港房地产形势不好,回去也不安生,不管怎样, 我要和佟老板同舟共济。” 佟瑞林阴沉着脸说:“你倒很明白,你那些卖不出去的楼和屁股上的一堆债, 你敢回去吗?” “所以,我要跟定佟老板。”胡得标不好意思地说。 “不仅需要你跟定我,还需要你做事情,你要为公司做贡献。” “当然,我肯定会尽力。” 佟瑞林恶狠狠地说:“今天,我只是表个态,我与江洲同命运,江洲就是我 的命。谁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厉仲谋看了看手中郑可玉递给他的报告,一本正经地说:“这么长的报告, 我需要时间静下心来好好的看一看,你大致说说其中的意思吧。” “据我掌握的材料看,江洲公司的财务报表水分很大。” “哦,你详细的说一说。” “单看财务报表,公司欣欣向荣,总资产将近六十三个亿,年销售额二十五 亿元,利润六个亿,真可谓是产销两旺……但我进行了一些调查,结合其他同志 核实的结果却发现,公司的生产车间冷冷清清,库房里的积压产品堆积如山。” 厉仲谋阴沉着脸:“是吗?” “此外,江洲公司的土地,实际上没有办理土地使用证,没有交纳土地出让 金,也没有土地所有权,大片的土地实际为租用。但是,这些土地却堂而皇之地 作为江洲公司的资产计入了财务报表,仅土地一项便虚增资产近二十个亿。” 厉仲谋站起身来:“果真如你所说,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仅严重,是非常严重,厉行长。” 厉仲谋眯着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你接着往下说。” …… 利安分行正在召开中层干部以上议室,厉仲谋对郑可玉说:“你接着说。” “中国加入WTO 后,各行各业都在逐步与国际接轨,改革不断深入,而且步 伐加快。银行的改革势在必行,市场竞争愈来愈激烈,我们必须要面向市场,抓 住机遇,发挥优势,与时俱进,建立与其相适应的管理体系。我建议,利安分行 应首先在机制上进行改革,第一,将原来的信贷部划分为市场部和信贷部,市场 部负责市场调研、广泛与客户联系,充分做好企业的贷前调查、贷款手续、贷后 检查、贷款回收等;信贷部负责贷款额度和比例控制,贷款的审查把关,但一般 不与客户接触;第二,要成立审评委员会,由行长、副行长、各业务部门主管领 导任审评委员,实行信贷投票审批责任制,行长个人没有贷款审批权,但可以有 一票否决权。第三,银行还可以设立购房、购车等信贷部门,既扩大银行业务, 又满足市场需要,支持百姓消费,方便群众……” 郑可玉的发言博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厉仲谋也不断地点头,他在最后讲道 :“今天,郑副行长做了重点发言,提出了许多金融新思维,有理有据,我完全 赞成。为使利安在新海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必须要走改革之路,我跟可玉同志已 经研究过,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改革方案,并贯彻执行。另外, 我再次重申,郑副行长的改革思路就是我们利安今后的发展方向,大家必须支持 他的工作……” 散会后,厉仲谋把郑可玉叫到办公室,对他说:“你的新思维很有启示作用。 这样吧,你回去准备一份改革方案,越快越好。” 郑可玉看了看厉仲谋,犹豫了一下:“行长,我们分行在贷前调查上没有认 真坚持实地核查、贷后检查,也没有定期严格的进行复查。同时,贷前调查和贷 后检查,都存在着一定的敷衍了事和走过场。” 厉仲谋问:“你的这份报告扎实可靠吗?” “我想,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 厉仲谋想了想:“我仔细看看再说吧,要慎重做出结论。” “这是自然。” “还有,董之良的结论和你差异太大了,我要考虑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郑可玉一愣:“董副行长的报告交给你了吗?” “是他分管信贷业务,当然要先行你一步。”厉仲谋继续说,“可玉,你干 事的精神,我很欣赏。” “这是我的职责,行长。” 厉仲谋点了点头:“职责,职责……是啊,做事情光尽职还不行,还要尽责。” 郑可玉没有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兰躺在沙发上,身子团在一起,做着梦……漆黑的夜晚,烟雾弥漫中,她 瑟缩着身子,身着睡衣,拐过墙角,东张西望地走来。走近卧室门口,伸手推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门却缓缓地自动打开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卧室。床上, “佟瑞林”侧卧着,背对着她。她轻轻迈步来到床前,紧挨着“佟瑞林”躺了下 去。望着对方的后背,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佟瑞林”慢慢翻过身来,龇牙一 笑,没想到此人竟然会是周自成。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啊”的一声,发出了惨 叫…… 孙兰惊叫着,忽地坐起身来,她瞪大了眼睛,看见佟瑞林正微笑地望着她, 她上前猛地抱住佟瑞林,一边喘息着,一边喃喃自语:“好可怕呀,周自成、周 自成他……” “又做噩梦了,是吗?”佟瑞林问道。 “我以为你是……” 佟瑞林皱了皱眉头:“我不懂,你为什么总会梦见周自成?你以为是我杀了 他?” “我没有这样想,真的没有。”孙兰摇了摇头。 “可你的潜意识在这样提醒你。” “我,我怀疑……” “不错,那天我是去见周自成,而且也见到了他……”佟瑞林一边说着,一 边回忆起来—— 山林中的夜晚,静的吓人。周自成提着箱子匆匆走来,他边走边轻轻喊着: “佟老板,佟老板……” 岩石后的佟瑞林跨步闪身而出:“老周,我在这儿呢。” 二人走到一起,佟瑞林掏出一支香烟递了过去:“可惜我回来晚了,没想到 你会是这种局面。” “我太大意了,没想到那个姓郑的会这么较真。” “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我会设法帮你摆平的。” 周自成摇了摇头:“我本来以为……算了,这件事,现在说它也没用了,你 帮个忙吧,想法把我弄出去。” “利安这边你彻底放弃了?” “不是放弃不放弃,我现在是保命,我不想坐牢。” “他妈的,我们本来是想做件大事,可惜呀。”佟瑞林懊恼地说。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关键是你要想办法让我尽快出境。” 佟瑞林想了想:“正常渠道肯定是不行了,可我不是神仙,需要给我点时间。” “要多久?” “至少三天。” “那好,我想方设法躲一躲,可你要抓紧。”周自成说。 “介平的事,本来就是个意外,交通事故嘛,算得了什么?可他这么一跑, 问题倒严重了。”佟瑞林埋怨着。 “他胆子小,也是怕坐牢。” “你们应该知道,这点事不难摆平。”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老弟,关键时候你可不能不管。” “平时狂傲得很,真遇到问题就乱了阵脚。怎么办?我只能是去想办法了, 可你这几天……”佟瑞林说。 “这你不用管,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我到这里跟你见面。” 佟瑞林说:“好吧。大哥,我刚才给你的那支烟你要保存好,不到万不得已 的时候千万不能用。如果在三天后我没来见你,那就说明有问题,实在没办法, 你就看着办吧。” …… 佟瑞林看了看孙兰,喃喃道:“没想到,三天后我就知道了他自杀的消息。” “不对呀……” “什么不对?” “他明明是找你帮忙出逃,并请你设法解救周介平,怎么突然又自杀了呢? 这个无法解释呀。” 佟瑞林答道:“开始我也不明白,可是后来一想,也许是他发现被公安方面 盯住了,逃不出去,所以就……” “我总是觉得不对劲。” “你总怀疑是我杀了他,对吗?” 孙兰瞥了瞥佟瑞林,没有说话。 “我没有那么傻,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犯不着。” “你用我拉拢郑可玉,不也是你要做的一部分吗?” 佟瑞林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么多?女人如果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你懂吗?” “可我厌倦了这一切。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承诺,佟瑞林。” “你现在跟我讲条件,是不是早了些?” “我不能总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孙兰坚决地说。 “你就不怕我搞死你?” 孙兰冷笑一声:“人都是你的了,我还怕什么?如果真是那样,我倒要谢谢 你,我早就够了,活腻了!” 佟瑞林凝视着孙兰,一时无言。 “我还是那意见,我们之间是交易,你想用我来做事,你就得付出。” “说说条件吧。” “这件事做完后,你给我自由。” “这个没问题,谈价格吧。” “港币五百万。” “有点高,不过,事情真做成了,我可以答应你。” “就这么几句话,我会相信你?” “我的话比协议还有效,因为我的秘密全部掌握在你手里,你也非常清楚, 我们的利益是共同的。” 佟瑞林的轿车行驶在通往红河村的公路上。车内,黄旭生不安地看了看佟瑞 林:“佟老板,我们这是去哪儿?” “红河村,那里是我们江洲公司的合作伙伴。” 红河村街道上,厉仲谋、董之良和邓玲及村委会的几个人在等候着。轿车驰 来,黄旭生和佟瑞林开门走下车。 佟瑞林大声客套道:“哎呀呀,厉行长,怎么好惊动您的大驾呀?这简直是 ……” 厉仲谋握着佟瑞林的手:“好久没见你了嘛,正好是他们打电话,说你要到, 我就赶过来陪陪你,也算是散散心吧。” 佟瑞林面对黄旭生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利安分行大名鼎鼎的厉行 长。”又看了看厉仲谋,“这是我的干将,营销部经理黄旭生。” 黄旭生上前握手:“您好,厉行长,久闻您的大名。” “强将手下无弱兵。黄先生,认识你我很高兴。”厉仲谋客气地说。 “佟老板,您是给我们带来福气的人,您不来,我们见到厉行长可不容易, 他可是财神爷,平时他的工作忙得很呢。”村支书奉承地说。 厉仲谋笑着说道:“于支书,你是在批评我官僚主义吧?” 村支书咧开大嘴笑了笑:“哪里敢呀。厉行长,这可不是说瞎话,除了银行 以外,我们红河村的老百姓真拿佟老板当神仙。没有佟老板的扶持,我们能够脱 贫致富吗?可以说,佟老板就是我们村的大救星。” “于支书,你再捧我,我可不知道姓什么了。” “我们是农民,说实话呗。” 黄旭生端详着整齐的村街,赞赏地说:“红河村建设的真不错,我真是没想 到。” “没有佟老板就没有我们红河村。旅游方面,是佟老板注入资金开发的。尤 其是江洲集团的几个大企业,大量招工,使村民们能够挣上活钱了。保鲜项目为 我们的农产品和水产品也找到了销路……”村支书讨好地说。 佟瑞林一笑:“于支书,你可别再夸奖了。你再说,我可真找不到‘北’了。”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返城公路上,黄旭生兴奋地对佟瑞林说:“没想到,佟老板做了这么多的好 事。” “做事就要踏踏实实,我讨厌花架子。” “我赞成这种观点。” “其实,东光村的事情我不便对外说,有些老百姓之所以对江洲公司有意见, 根子就在于胡得标。” 黄旭生惊讶地问:“为什么?” “当然喽,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用人不当啊。钱,为什么没有完全到老百 姓的手里?我估计十有八九是被胡得标挪用了。现在,只是在证据方面我还没有 拿到手。” 黄旭生一愣:“是吗?” 佟瑞林叹了口气:“因为牵扯到了郑可玉,眼下我还不想动他,我要为公司 的整体利益着想。” “佟老板虑事周全。” “我不过是勤勉一些……我最遗憾的是彭小姐,我把你和她当成了我的左膀 右臂,可惜呀……” “抽时间我再劝劝她。” 东山寺的山林中,董之良和厉仲谋锻炼完身体,二人边活动边说着话。厉仲 谋问:“佟瑞林最近没有找你吧?” “没有。这几天我准备带人到江洲公司去一趟。” “你告诉佟瑞林,要想早点拿到钱,就得想个招。” “好。对了厉行长,上次开会郑可玉放的那一炮,讲的都是些什么呀?我看 他是别有用心,是冲着我们来的。你怎么还表示支持呢?” “这你就不懂了,以后你会明白的。”厉仲谋思考了一下,“有件事你处理 一下,老家有个亲戚的女儿叫晶晶,长得很漂亮,满聪明的一个小姑娘,就是学 习成绩差一点,你想办法安排一下吧,可别说是我的意思。” “咳,我最反对唯学历论,人的能力哪个是从书本里学的呀?您看上的人, 肯定不会错。”董之良凝视着厉仲谋,“嗯,赵青笠那边怎么交代呀?” 厉仲谋一愣:“什么怎么交代?” 董之良颇有些意味地笑了笑:“我是说,放贷的事。” “这个还用问我吗?重点要放在江洲公司。” 董之良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新海市人民医院的妇科门诊室里,李医生正在给赵青笠诊断:“赵总,你的 化验结果呈阳性,你的确是怀孕了。” 赵青笠说:“李医生,请您尽快安排时间,我想早点做手术。” “你的手术可不止是一次了,千万要注意点身体呀。好吧,今天下午三点, 我亲自给你做。但是,你手术后最好要住院休息,否则,身体可就受不了。”李 医生劝说着。 “谢谢李大夫,就这么定了,手术后,我住院。”赵青笠低沉地说。 四天后,彭安萍手提一篮水果,来到赵青笠的病房里,嘟囔道:“你实在是 不像话,住院四天了都不告诉我,手机也不开,我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 “趁这个机会我想休息几天,所以,就把一切联系切断了。”赵青笠解释着。 “怎么了你,什么病啊?” “贫血的老毛病,需要调理一下。”赵青笠遮掩地说。 彭安萍拉着赵青笠的手说:“我陪你到外面走走去,别老是在屋里闷着,空 气不好。” 赵青笠微微一笑:“好吧。” 赵青笠和彭安萍顺着草坪间的小路漫步走着。 “你呀,是该好好调理一下自己了,挣那么多钱干吗?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何必呢。” “安萍,一个人上了船、上了飞机,在大海中行驶,在天空中飞行,你想下 来,下得来吗?” 彭安萍正要说话,赵青笠突然拉住了她,闪身躲到了树后:只见前方林阴小 路上,一个小保姆推着轮椅车在散步,轮椅上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妇女。彭 安萍扭脸看了看,问赵青笠:“这个人是谁呀,你干吗要躲开她?” “厉仲谋的夫人。你不知道,婆婆妈妈的,唠叨起来没完。” “年纪大了都这样。不过,她的气质真好,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 “八十年代末,她可是红极一时的电影明星。” 彭安萍一愣:“真的?” “后来有一次参加春节慰问团,在外面演出时出了车祸,腿脚残废了。” “哦,是这样。”一丝阴云从彭安萍的脸上掠过。 “安萍,你最近怎么样,我是说在江洲公司?”赵青笠问道。 彭安萍答道:“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 彭安萍支吾着:“我觉得不适合,所以就提出……” “是心里话吗?” “我……” “好了好了,不用解释了。离开,也未必是件坏事。” 佟瑞林看了看黄旭生,似乎是用商量的口气说:“能者多劳嘛。这方面你也 用不着客气了,老胡这一块,你就兼管着吧。” 黄旭生说:“其实,我觉得胡先生……” “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那我就先走了。”黄旭生看了看胡得标,起身离去。 胡得标迟疑了一下:“佟老板,我……” 此时,尹舜琴走了进来:“佟老板,不好啦,工程部又有三个人提出辞职, 我再三挽留他们,可是……” 佟瑞林冷笑一声:“好哇,都走了才好呢,多走一个人少开一份工资,好事 情。” 尹舜琴劝道:“不要说气话嘛。” “说真的我可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尹小姐,目前对我们江洲来说,黄旭生才 是定海神针,只要把他稳住了,我什么都不怕。”佟瑞林解释着。 胡得标说道:“佟老板夸张了吧?” “不,只要留住了黄旭生,彭安萍就不会离开江洲公司,只要彭小姐不离开 财务部,一切的猜想和谣言就自然而然地会消失。另外,黄旭生和新海媒体特有 的交情也是我们的无形资本,如今社会,媒体的力量不可忽视,尤其是在新海。” “可彭小姐不是辞职了吗?” “辞职就不能回来吗?” “但愿如此吧。” 佟瑞林别有用心地说:“你不要不服气,老胡,真正有才干的人,别人很难 整死他;而碌碌无为的混混,不需要别人出手,时间就会让他蒸发掉。” 胡得标听出来佟瑞林话中有话,精神显得有些紧张。 彭安萍指着一张报纸对郑可玉说:“太夸张了吧,也许红河村搞得不错,可 按文章中所说的,已经是共产主义了。” “省内外报纸、杂志、电视媒体一齐吹捧红河村和佟瑞林,是此地无银三百 两吧,这是在造势,和实际情况差距太大。”郑可玉说。 彭安萍想了想:“没那么简单,恐怕这些事绝不是空穴来风。既然他们敢吹, 就有吹的资本。” “安萍,你暂时先不要离开江洲公司。” “为什么?” “黄旭生不愿意让你离开呀。” “他算什么?我不会听他的!” “如果说是我的意见呢?” “那我倒要考虑考虑。” 郑可玉一下子把彭安萍拉了过来,双手握住彭安萍的手臂:“你听我说。我 有个想法,你这样做……”郑可玉在彭安萍的耳边小声讲出了一个计划,彭安萍 连连点头。 黄旭生正坐在电脑前打印文件,彭安萍和郑可玉推门走了进来。黄旭生一愣 急忙起身说道:“郑先生也来了,欢迎欢迎。” 彭安萍问:“你大门紧闭,一个人在家忙什么呀” “我又不会金屋藏娇。” 彭安萍笑了笑:“现在都是外面藏娇啦!” “你神经过敏了吧?” “一句玩笑都开不得呀。”彭安萍走近前去,趴在电脑前看了看,“真是尽 职尽责,黄经理,星期天还在忙工作呀?” “没办法,报社催的急,别人搞的我又不满意,只好自己动手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很棒的吹鼓手,佟先生真是慧眼识英才呀。” “这你就不清楚了,安萍,你没有去过红河村,不了解那里的情况。说真的, 村干部和老百姓对江洲公司的反应,这一点我是万万没想到的。” 郑可玉冷笑一声:“是佟老板拉你去的吧?”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依我看,他是怕你打退堂鼓,先蒙上你的眼睛,堵住你的嘴。”郑可玉说。 “你有偏见。你这样说,恐怕是对佟老板不公平。” “我没别的意思,也没必要贬低他,黄先生,我有我的看法,你有你的选择, 我只是一种提醒。” “不要嫌我讲话难听,我承认,你是个有能力、做事很有原则的人,可你也 有个致命的弱点,看问题太片面。” “你要这样认为,我们之间真是无话可谈了,再见,黄先生。”郑可玉转身 离去。 彭安萍急了:“哎,可玉,你……”郑可玉没有回头,哐地带上了门。 彭安萍恼火地对黄旭生说:“你们俩怎么这样?凑到一块非得吵架呀?” “你为什么总是说我?一个巴掌拍不响!” “黄旭生你真够呛,这可是你的家,你不尊重客人。”彭安萍愤然冲出了屋 门。 黄旭生气愤地大声喊叫:“我早就知道你向着他!” 海鲜馆里的荣吉祥和郑可玉一边吃着海鲜,喝着白酒,一边闲聊。荣吉祥抬 头看了一眼郑可玉,郑可玉反应极快:“想说什么你就说,犹豫什么?” 荣吉祥讽刺地说:“身份不一样了,你现在是我的上级领导,我能不注意吗?” “胡说八道。” “可玉,我说什么你可别见怪。” “啰嗦,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 “黄旭生说的未必就是错,我认为,你管的闲事太多了。” “闲事?我管的这叫闲事吗?” “那我问你,你是一把手吗?” “废话,这话还用问?”郑可玉不耐烦地说。 “可玉,你干你的工作,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吗?江洲公司即 便是像你所说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事厉老板都不急,你说你着的是哪门 子急呀?” “你这句话说的可不对,银行的钱不是钱呀?每个职员要都是你这种做法, 银行早就垮台了。我看你这小子是脑子里进水了,不负责任。” “得得得,我不跟你吵,该说的你也说了,报告你也递上去了,但这笔贷款 放与不放,你说了算数吗?” “决定权当然不是我。” “这不就结了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手不管?”郑可玉问道。 “你管得了吗?该做的你都做了,你已经尽职尽责了。你还想干什么?” “这可不是我的处世方法,也不是我的做人原则。你记住,我还是这句老话, 既然我有这个责任,我就要把好这个关,决不让银行财产受损失。”郑可玉坚决 地说。 “你固执到了极点,你去调查核实,人家董副行长是干吗吃的?他就没干工 作吗?谁对谁错,一时半会儿谁能说清楚?你也不能是一贯正确吧?领袖人物还 要三七开呢,你以为你是谁?” “好,本来我不想跟你说,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吧。”郑可玉从衣袋里摸 出信封,抽出相片递了过去。荣吉祥接过来一看,不禁一愣:“这……我靠,你 真有艳福哎,可玉……” “你看你,你喊什么呢?这是讹诈,你懂吗?” “讹诈?他奶奶的,怎么没有人这样讹诈我呀?” 郑可玉皱了皱眉头:“哎,我跟你说,我可在跟你说正经事。” “你是说这张照片是假的?” “不,照片是真的,可事情是假的。” “可是,人家亲了你呀。” “那是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她给了我一个冷不防。”郑可玉辩解着。 “靠,这么漂亮的女人,哎哟喂,为她犯一次错误也值啊。”荣吉祥见郑可 玉用眼睛瞪他,急忙改口,“你说吧,你想说什么?” “暗设圈套,色相诱惑,一旦发现我是他们的绊脚石,就采取这种卑鄙手段 来威胁我,你说这是正常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可是从媒体出来的人,跟媒体熟悉,帮我一把。” “这,我可得好好想一想,可玉,你不要不高兴。” “小子,你真是变了,好像不是以前的你了。” “咱俩这关系没的说。我不瞒你,我得先摸摸厉行长和董副行长的态度。请 你谅解,我在你们手底下是孙子辈,现在这饭碗我还是看得很重的。” “好吧,我不强求,行与不行,尽快答复我。” 荣吉祥犹豫了一下:“那就明天吧。” 第二天一上班,厉仲谋就把郑可玉叫到了办公室,他阴沉着脸正视着郑可玉。 “厉行长,你找我有事吗?” “怎么回事,厉行长,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讲嘛。” “可玉同志,我是对你抱有很大希望的,我想用你的年龄、你的学识和敢作 敢为的精神,给分行带来新气象,可你却辜负了我。” “你说的是什么?行长……” 厉仲谋冷笑了一声:“你很镇静,可你做出来的事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你身 为利安的领导干部副行长,我应该问你一句为什么?”说完,将手中的信封扔到 郑可玉面前的桌子上。 郑可玉打开信封一看,愣住了。是那张孙兰亲吻他的照片。他大吃一惊: “怎么会到你手里?” “奇怪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这点道理你还不懂吗?” “厉行长,这是诬陷!” “是吗,那我问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是。” “佟老板的太太,是别人冒充的?” “不是。” “这我就不懂了。” “行长,您想想看,如果我真的不检点,怎么会被人拍照呢?这分明是事先 设计好的圈套,让我往里钻。再说了,假如我真的有那种事,他们也应该能拍到 比这更有说服力的照片啊?” 厉仲谋打断他的话:“可玉,你解释的是不错,但是,你说得清吗?即便是 说清了,别人能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那就让他拿出进一步的证据来。” “你真是天真。既然我能收到,难道就不会寄给别人吗?可以断定,这件事 影响肯定小不了,而且根本就无法辨真假。” “您要这样说,我无法解释。至于别人怎么看,我也阻止不了。” “可你要考虑到分行的形象,考虑对群众的负面影响!” “这个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厉行长。” 厉仲谋似乎是命令:“我的意见是,你先在家休息几天,好好反思一下,等 风声过去再说。” “没必要。厉行长,既然我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也用不着休息,再说……” 厉仲谋不容置辩地说:“就这么定了,暂时按我说的意见办。” 孙兰正在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服务先生小赵给她做着的头部按摩。门哐当一声 被撞开了,郑可玉一脸怒气地瞪视着孙兰。 小赵忙问:“先、先生,你……” 郑可玉大声喊道:“孙兰,你给我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孙兰大吃一惊,坐起身来。郑可玉跨步上前,伸手将孙兰拽了过来:“你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孙兰惊慌地说:“我,我……” 小赵不愿意了:“喂,你干什么?我们这儿正在美容呢。”伸手就来抓郑可 玉,郑可玉用力甩开:“没你的事,少掺和。” 小赵一个冷不防,扑通被摔倒地上。他恼火了,忽地爬起身来:“你你他妈 的找事呀,老子怕、怕你不成。”小赵恶狠狠扑了过来,郑可玉本能地一闪,顺 手一拨拉,小赵一头栽到铁床头上,额头顿时冒出了鲜血。郑可玉没有理会小赵, 愤怒地指着孙兰说:“你太卑鄙了,你是无耻小人。” 小赵突然冲出屋子,大声喊叫起来:“来、来人呐,抓、抓流氓啊,快来人 啊。”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