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海市约有八百万人口,这个结结实实的数据,意味着有八百万人在这片土 地上呼吸着,意味着有八百万双步伐在这块并不算宽阔的舞台上寻找方向,意味 着有一千六百万只需求各异的手摸索着他们想要的收获,它还意味着有八百万个 身躯需要能够入眠的地方,还有学习、娱乐、休闲、就业、医疗等,任何一个看 似轻松随意的字眼,一旦乘上这八百万的人力分值,片刻之间的运算结果,都让 人们瞠目结舌。 赵青笠仅仅是新海市八百万人中的一分子,她要想尽一切办法发展自己的企 业,她要出人头地,充分体现自己的价值,特别是要实现自己盼望已久的目的和 愿望。但是,最近以来,赵青笠与厉仲谋的矛盾逐步升级,使她复仇的欲望越来 越浓。近几个月,赵青笠商场失利,公司连续发生了几个问题:一是被一个叫薛 农的江湖艺人欺骗,先后投资一千五百万元用于电视连续剧的拍摄制作。为此, 赵青笠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影视公司,聘请薛农为编剧、制片人、总导演和艺术总 监。薛农当时承诺,要通过拍摄影片,为公司创利两千多万元,他与金座影视公 司签署了合作协议。赵青笠信以为真,由于缺少文化产业的基础和经验,不但没 有把这笔业务做起来,却让薛农卷走资金几百万元后逃之夭夭。而且,公司在前 期运作上,已经投入资金八百余万,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这件事使赵青笠非 常恼火,专门聘请律师告到新海市中级人民法院,企图通过诉讼,追究薛农的经 济责任和法律责任。二是根据当地旅游胜地的特点,今年以来,金座集团经过认 真研究和反复论证,并经计委、建委、经委、规划委等政府部门的审批,前期投 资一个亿,征地二百余亩,建设一个四星级的大酒店和磁化温泉度假村,专门用 于接待各种会议和来自全国的旅游客人。这个项目,原来计划是自筹一部分流动 资金,缺口则由银行支持。但没想到在建设中途资金断档。三是到了年度中期, 公司又有一大笔银行贷款已经到期,需要还贷。所以造成金座集团资金吃紧,搞 得赵青笠焦头烂额、心急如焚。 赵青笠本想依靠利安分行来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些困难,但没想到,厉仲谋口 是心非,不办实事,尽管赵青笠使出浑身招数,厉仲谋就是不上钩。几个月来, 厉仲谋一直采取推、拖等各种手段,迟迟不予解决,这使得一贯争胜好强的赵青 笠失望、不满,仇上加恨…… 接到黄旭出事的消息,佟瑞林和尹舜琴匆匆坐车赶到海边。海边围聚着一群 人正在观看着,佟瑞林、尹舜琴拨开众人,向里边走去。 沙滩上,黄旭生湿漉漉的尸体仰躺着,显然是被海水冲上来的。郑可为阴沉 着脸,看法医们在做尸检。 佟瑞林愕然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舜琴低声说:“真是莫名其妙。” 佟瑞林表情沉痛地走了过去:“警察同志……” “请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郑可为维护着现场秩序。 佟瑞林悲痛地说:“死者是我的员工。” “我只知道他是我们案件的当事人,对不起先生。”郑可为不客气地说。 佟瑞林有些不好意思,默然退到了一旁。 郑可为扭脸对着法医:“能够确定吗?” 法医回答说:“解剖以后再说吧。”扭脸对站在旁边的警察,“抬走吧。” 郑可为起身正要离开,彭安萍在郑可玉的陪伴下,拨开人群,气喘吁吁地走 了过来:“郑大哥,死者是黄旭生吗?” 郑可为点了点头。 彭安萍惊呆了,眼泪涌出来。她身子晃了晃,郑可玉急忙扶住她:“安萍、 安萍,你怎么了?” 不远处,佟瑞林瞥了他们一眼,与尹舜琴转身离去。 在回来的路上,彭安萍含着眼泪说:“可玉,这件事应该怎样处理?我们是 否找一下大哥,听听他的意见。” “安萍,你别着急,我马上打电话。”郑可玉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大 哥,关于黄旭生的事,我和安萍想跟你见个面,有事商量。” “下班到家里谈吧。” 客厅内,彭安萍抹着眼泪,郑可为看了看她:“好了,安萍,事到如今,难 过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怎样处理后事吧……” “这些事我不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尸检结果会很快出来,这是对家属必须要交代清楚的。至于其他方面,我 想,还是要拜托你做些工作了。” “可我怎么说呢?” “凶手逃不掉,我们肯定能破案,一定将他绳之以法,只是需要时间。我想, 家属也是能够理解的。” 彭安萍想了想说:“黄旭生的母亲早年去世,亲人只有父亲和姐姐,是否让 他们过来?” “你和他们协商吧,尸体怎么处理,我们会尊重家属意见。” “郑大哥,旭生虽然有很多弱点,可他不是坏人。他会得罪谁呢?他从来不 会伤害人。” “伤害不伤害,你是怎样理解的?” 彭安萍一怔,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郑可为继续说:“对于伤害不伤害,那要从哪个角度看,这种案件,动机无 非两种:一是劫财害命,二是他伤害了凶手的利益,而且非常严重。” “怎么会呢?他只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仔。” “我想,这些不应该由你我下结论。再说,现在也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彭安萍不吭声了。 郑可玉点了点头:“是啊,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看郑可为和彭安萍,“其实我很后悔,后悔至极。” 彭安萍和郑可为不解地望着他。 “前几天,我原本想找黄旭生谈一次,可是还没来得及他就出事了,都怪我 心太狭窄。” 郑可为问:“你想和他谈什么?” “还能谈什么,江洲公司的问题呗。”郑可玉想了想,“也许真谈了,他就 不会有今天……” “为什么?你好好说一说。”郑可为问道。 郑可玉叹了一口气:“晚了,一切都晚了。” …… 海边沙滩上,彭安萍往大海中撒着自己亲手叠的纸船,郑可玉在一旁默然站 立。片刻之后,彭安萍擦了下眼泪,抬起头来,看了看郑可玉:“我想回香港。” 郑可玉一愣:“为什么?” “把黄旭生的骨灰送回去。” “那你还回来吗?”郑可玉问道。 “当然回来。因为这里还有你。我要支持你、配合你,搞清事实真相。” “安萍,我谢谢你。黄旭生在天有灵,他也会感谢你,保佑你。” “可玉,看来目前状况比较复杂,我们必须要面对现实,面对生活。” 郑可玉高兴地说:“这是我最希望听到的,安萍。” 办公室里,郑可玉正在审阅文件。徐颖悄然推开了门,觑觑外面,然后回过 身来。郑可玉看了看她问:“怎么了,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徐颖小声说:“特殊时期,不得不防听墙根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就是书呆子气,要不,总是有人对你有看法呢。” “为什么?” “说你不安心处理关阳事件,总是回分行,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去关阳,就不能再回新海了吗?我有我的工作。” “你跟我解释,顶什么用。” 郑可玉问道:“厉行长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搞起什么领导干部民主测评。” “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什么意思?” “我看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徐颖说完匆匆走了出去。 郑可玉感到奇怪:哎,话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此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郑可玉急忙拿起接听。 “是我,可玉,听说你回来了。” “厉行长,关阳支行的处理报告我已经拟定好了,待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我马上要出去。噢,下午两点,中层以上干部在会议室开会,我正要让办 公室通知你,既然你回来了,就参加一下吧。” “好吧。” 郑可为站在窗前,吸着香烟在沉思,肖铭轻轻地喊了一声:“郑队长。”郑 可为似犹未闻,头也没回。肖铭迈步走进房间,大声喊道:“喂,郑队长。” 郑可为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喊什么呀。” 肖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小声叫,你听不见……”上前凑近郑可为,“怎 么着,又想姑娘啦?”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现在哪有那份闲心。” “想姑娘又怎么了,光棍一条,又不违法。”肖铭开玩笑地说。 “去去去,黄旭生的案子还没个头绪,哪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 “着急顶什么用?慢慢来呗。” “黄旭生的家属也这么想吗?” “看样子你又发现什么了,是不是?” “问你个问题,黄旭生肯定不是在海边被杀的,可出事的第一现场会在哪里 呢?” “人嘛,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两件事,工作、生活。工作是明摆着的,可 生活内容就复杂了……夜里是八小时以外,就是说,他在干自己喜欢做的事……” “未必,据调查,他这个人是个工作狂。” “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郑可为回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的密密麻麻:“你看,我把 江洲公司划为两部分,第一,总公司和下面的子公司;第二,与江洲公司有业务 关系和来往比较密切的单位……” “你是什么意思?” “黄旭生作为江洲公司的骨干,随时都有可能与他们联系,我们先把这两部 分摸清楚,就可以圈定黄旭生那天夜里的活动范围,无关联,排除掉;有关联, 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范围广些了吧?我们的警力……”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请各段的派出所配合,分散进行,难度不大。” 肖铭想了想:“嗯,也行。” 郑可为补充了一句:“当然,有些重点,还是需要我们亲自排查的。” 利安分行大会议室内,中层干部会议正在进行着。厉仲谋正在讲话:“…… 这难道不是一个重要问题吗?拉帮结伙,背后唧唧喳喳,说三道四……一盘散沙 的团体如何作战?能否在改革、竞争激烈的环境中生存下去,这不仅是我们利安 分行,也是所有银行面临的新问题……” 人们默默静听着,郑可玉似乎不明白厉仲谋讲话的含义。 厉仲谋继续说:“那好,有的人不是对分行有意见吗?既然是这样,我们就 来一次民主测评,先从我们分行的领导班子开始,包括我在内,大伙来一次无记 名投票,对领导层作出评议,从我个人来讲,我会尊重大家的选择。” 人们相互看看,谁也不说话。 厉仲谋扭脸对董之良:“你的意见如何,董副行长?” “我表过态了,厉行长,大家认为我不合格,我就下。职务高低,只是分工 不同,没有贵贱之分,不一定当副行长才能对分行做贡献。” 厉仲谋面对郑可玉:“郑副行长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意见。” 厉仲谋目光扫过:“其他副行长是否有不同意见?” 人们纷纷说起来:“按您说的做吧。”“是啊,就这么着吧……” 厉仲谋回头对徐颖:“小徐,发票吧。” 徐颖点了点头:“是,行长。” 厉仲谋接着说:“大家注意,票上面的内容是三项,良好、合格、不合格, 选哪一项,请打钩。” 郑可玉看了看厉仲谋,瞥了瞥众人,不知道厉仲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会议桌上,摆放着一个投票箱,大家轮流起身走向投票箱,将自己写好的票 投放进去,厉仲谋和董之良默然注视着这一幕。郑可玉也不断凝视着从自己面前 经过的人,他余光中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扭脸望去,人群的后方,徐颖正凝视着 他。郑可玉看了徐颖一眼摸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起来。徐颖一扭头,转身走了 出去。 郑可为开着警车在大街上行驶着,身边坐着肖铭。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他随 手接听:“你好,我是郑可为。” “你好,我是彭安萍……” 郑可为说:“噢,你稍等,别挂机啊。”他打了一下方向盘,停在了路边, “好了,刚才我在开车,现在你说吧。” “郑大哥,这边的一切处理的很顺利,你放心吧。” “谢谢你了安萍,请你转告黄旭生的亲属,我们一定会抓紧破案,对他们有 个圆满交代。” “大哥,拜拜了。” “不用客气,再见。”郑可为放下手机,沉思着。 肖铭眨了眨眼:“怎么?是那个香港的小姐吧?” “是啊,怎么了?你嫉妒了。” 肖铭笑了笑:“嘿嘿,我嫉妒什么?我要是找男朋友,决不选你这种人。” “为什么?阴阳怪气的。” “我没说什么呀,是你太敏感了,呵呵……” 郑可为正要再说话,赵青笠出现在面前,轻轻敲着驾驶门。郑可为急忙摇下 玻璃窗:“你好,赵总。” “看车牌子,像是你的车,果然如此。” “噢,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黄旭生的案子,有头绪了吗?” 郑可为惊讶地看了看赵青笠:“你认识黄旭生?” “新海市这么小,又都是生意人?”赵青笠正儿八经地说,“对于他的死, 你们是怎么看的?” “无定论的事,我怎么跟你说呢?” 赵青笠点了点头:“猜测和推理毕竟不是事实,我虽然不是公安干警,但这 种事也会分析。黄先生的口碑不错,但毕竟不是江洲公司的一把手,不应该也不 会与同行在利益上有冲突。” “你想跟我们说什么,赵总?” “没什么,随便聊聊。” 郑可为盯视着她,笑了起来:“那好,那你就随便说。” “我认为,你们不能仅仅局限在市内找线索,其实,黄旭生的接触面还是很 广的,什么东光村、红河村,他也是常去的。” “是吗?”肖铭一惊。 “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那里也有江洲公司的业务呀。” 肖铭瞥了瞥郑可为:“看来你的思路是对的,郑队长。” 郑可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望着赵青笠:“赵总,你还了解其他情况吗?” “我只是瞎扯。” “谢谢你了,赵总,我明白了,再见。”郑可为向肖铭使了个眼色,开车离 去。 郑可为看了一眼肖铭:“刚才,她说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他是说黄旭生的死和江洲公司有关,与东光村和红河村也有关系。” “我也是这样理解的。” “这个赵总也真是,拐弯抹角的,有话明说不就行了。” “她既然用这种方式,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厉仲谋办公室内,郑可玉愤怒地看了看厉仲谋:“我明白了,厉行长。人的 智商虽然有点区别,但都差不多,你不要总把别人当傻子。你们组织这次民主考 核的目的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为我,为我一个人!” 厉仲谋皱皱眉头:“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我说得不对吗?厉行长,你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罢免我吗?其实你一句 话就可以了,何必动员那么多人,太累了吧?” “可玉,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态度……” “怎么,让我为你们的成功、为我自己的失败欢呼吗?” “你太过分了。可玉,你知道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是我……” “是你一手提拔我、重用我了是不是?”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是事实,但只能说我以前是被你所利用,现在……” “我为什么要自打耳光?我没有理由这样对待你呀?” 郑可玉接着说:“当你认为我不符合你的思路,是你的绊脚石,成了你的障 碍,你便把我一脚踢开。” “可我一直是赞成和支持改革的。” “我很气愤,并不是因为我没有过关,我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不太高明的处理 方式。” “你非要这么想,我无法阻拦。” “那好,明说吧,你打算怎样处置我?” “你是对利安有贡献的人,我想……” 郑可玉轻蔑地说:“现在,不必再讲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那好,预支三个月工资,你另外高就吧。” “把欠我的工资结清就行了,其他不需要,我不是乞丐。” “你不要意气用事。” 郑可玉冷笑了一声:“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厉行长,利安的事情,我不 会放弃,我会继续‘关心’的。” “你说这话,好像是威胁。” “你不用担心,只要脖子后边没有灰,就不怕照镜子。”郑可玉说完,转身 走了出去,哐当带上了门。 郑可玉阴沉着脸,提着皮箱走出楼外。身后传来喊声:“可玉,可玉。”郑 可玉停步扭脸望去。 门口的轿车内,董之良摇下玻璃窗,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郑副行长,上 车,我送送你。” 郑可玉冷笑了一下:“谢谢你,我用不起。” 董之良微笑着:“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有必要吗?” “真会演戏,怎么都改行当上演员了?”郑可玉转身愤然离去。 董之良继而一笑,他摸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了起来,口吐一缕白烟。 郑可玉在等车的档口,手机铃声响起,他打开手机:“喂”手机通了,但没 人讲话,他刚关掉手机,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不远处,赵青笠坐在奔驰车上,她调整了一下嗓音,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郑先生,怎么样?利安的风格你领略了吧?你的体会如何?不要紧,这点事算 什么?宰相肚里要能撑船,想开点吧,一笑解千愁,哈,哈哈……” 郑可玉不耐烦地说:“宋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 么?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对方关掉了手机。郑可玉气呼呼地回拨,但无 人接听。 海鲜馆内,郑可玉正孤独地喝着闷酒,荣吉祥走了进来,他匆忙打量了一下 大厅,然后坐到郑可玉的身边。郑可玉瞥了瞥荣吉祥,将酒杯斟满后递了过去, 没有说话。荣吉祥端起来喝了一口啤酒:“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要撤我的职。”郑可玉一顿,“大概是嫌我碍手碍脚吧?”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你总是当成耳旁风,你当你的副行长,管那么多闲事 干什么?你呀,真不会当官。” 郑可玉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吉祥,你说心里话,是我错了吗?” 荣吉祥无奈地说:“你怎么还说什么对与错呀?人家当初为什么提拔你,不 就是为了让你听话吗?谁当官提拔和自己找别扭的人?那才叫有病呢。” “那我就可以不负责,眼看着银行的财产受损失吗?” “你这个人真是没救了,银行财产受损失与你有啥关系?这职务这乌纱帽可 是你自己的。” “你说的这种官,我宁可不当。” “那你喝什么闷酒?烦什么?” “我可不是因为不当副行长。嘿,你搞清楚了,我不是想不通,我是看不惯。” 荣吉祥冷笑了一声:“想通想不通又怎么着,反正你也下来了。” 郑可玉眼睛盯着荣吉祥,有些生气。荣吉祥正要再说话,忽然发现郑可为大 步走了过来。 荣吉祥急忙起身:“哎呀,大哥来了。” 郑可为点了点头,坐下后扭脸对郑可玉说:“老弟,天生我材必有用,就凭 你的业务,还愁没地方要你吗?” “我是觉得太窝囊。也许是我的适应能力差,太较真了。”郑可玉自言自语。 “可不是嘛,要不,老人家早就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荣吉 祥认真地说。 “他妈的,你断章取义!” 荣吉祥一愣:“我又说错了?” 郑可为和郑可玉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饭后,郑可为边开车边对身边的郑可玉说:“你呀,没出息,一个堂堂的金 融博士,又有了一定实践经验,还怕没饭吃?” 郑可玉正要回答,往前一看,他喊了起来:“哎,你看,有人在等你。” 郑可为猛地刹住车,也看见了包彤走了过来,郑可为咧嘴笑了笑。 “可为,我找可玉说点事。”包彤上前对郑可为说。 郑可为说:“好,你们谈吧。”说完启动汽车,飞驰而去。 郑可玉问道:“包彤,找我有事吗?你干吗不给我打电话?” “怎么样,心情不好吧?我是傍晚才知道你的事。”包彤解释着。 “无所谓,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你这样说,就是有情绪。” “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不是人……其实我清楚,主要是江洲公 司贷款的事,因为我是他们的障碍。” “不排除这方面的因素。我已经把你的报告呈交给了总行领导,他们也觉得 对江洲公司的贷款问题要慎重。本来,我还希望你……” “没关系,这件事我不会放弃的。”郑可玉点了点头。 “你可不能带着个人情绪处理问题。” “怎么会呢?” “可你现在怎么插手?你都不能上班了。” “这倒是给我提供了时间。” “工作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郑可玉自信地说:“不,我会毛遂自荐,我就不信没饭吃。” 包彤凝视着他:“你的脾气,还是那么犟!” 在厉仲谋的办公室里,包彤正与厉仲谋严肃地谈着话:“厉行长,我代表总 行工作组谈几点意见供你参考。一是远洋公司十个亿的不良贷款,现在基本查清, 它不单纯是工作失误和渎职问题,更重要的是涉及到经济犯罪,我们正在起草报 告,准备将情况全面向总行党委进行汇报;二是江州公司五个亿的贷款,目前反 映强烈,总行也收到了举报,我们认为,这件事一定要慎重处理,不能再造成损 失;三是关于郑可玉的撤职问题,按照总行的干部任免程序,虽然是聘用制,但 必须要报经总行批准,分行无权擅自处理……” 厉仲谋打断包彤说:“包彤同志,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往下想要说什么, 我也知道。可我认为我是一行之长,最起码目前我还没有被撤职。放贷不放贷, 是我们分行的业务,也是我职权内的事,你无权干涉。当然喽,郑可玉的问题, 我会按照总行规定,去履行程序……” 包彤柔中有刚:“厉行长,我是代表总行工作组跟你交换意见,请你要端正 态度……” 孙鹏家的桌子上摆放着孙鹏的遗像,遗像前的小香炉飘散着青烟,孙母坐在 桌子前,默然流泪。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孙母缓缓地抬头望去。彭安萍走了 进来。 “阿姨,我从香港回来后就全知道了。” 孙母哭泣着:“也好,他走了,我也心静了,人早晚都要走的。” 彭安萍无语以对。 过了一会儿,孙母哽咽着说:“这鹏儿一走哇,我也算是少了块心病,现在, 只剩下上大学的闺女了。” “阿姨,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我有个朋友家里缺个保姆,孤身一个人在新海,他想请你去帮忙。” “姑娘,你是世界上难得的好人。”孙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你愿意吗,阿姨?” 孙母低下了头:“嗨,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一屁股外债,还谈什么愿意不 愿意。” “不,阿姨,人家是要付工钱的。” “姑娘,我相信你,你给我做主吧。” “这么说,你同意了?”彭安萍有些高兴地说。 孙母抬头看着彭安萍说:“我担心的是人家相不中我。” “没问题,不会的。” 人事部部长翻阅着招聘简介对郑可玉说:“郑博士,您是利安分行的原副行 长,如果不计较职务,凭您的学历和阅历,安排工作应该没问题,我们会将您的 求职材料转交给行领导。请您回去听通知吧,一周之内,我们一定给您答复。” 郑可玉站起身来,握手道别:“谢谢部长,再见。” …… 小酒馆内,郑可玉在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他有些醉了,忽然,他用力拍了 一下桌子:“服务员!” 女服务员吓了一跳,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先生,还来点什么?” 郑可玉大声说道:“买单。”他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女服务 员:“够了吧?” “用不了,先生,请稍等,我给你找钱。”女服务员连忙解释。 郑可玉起身挥了挥手:“不要了,算你小费。”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他深 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突然,他大叫了一声:“安萍!” “可玉!”彭安萍飞跑过来,紧紧抱住了郑可玉,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 来到彭安萍的住室,她为郑可玉沏了一杯浓茶:“可玉,你不应该喝那么多 酒,会伤身体的。来,喝点茶吧。” 郑可玉坐在沙发上,他合着眼睛支支吾吾:“我……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 候我好烦哪。” “你今天别走了,我不放心。”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现在,我就是有些头晕。” “那,你去休息一会儿……” 彭安萍搀扶起摇摇晃晃的郑可玉来到床上,为他脱去皮鞋,盖好被子。不一 会儿,郑可玉便进入了梦乡。 床上的郑可玉睡得是那么香,时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一旁的彭安萍看着自 己心爱的人有些消瘦的面颊,不禁浮想联翩。她又思念起了黄旭生,觉得有些对 不起他,想着想着便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说实在的,她从内心里是那样爱郑可玉,爱他的帅气、他的人品、他的才华、 他的执著……她很不理解,像郑可玉这样纯真的青年,为什么会遭人嫉妒、误入 他人的圈套,并受到挫折和打击呢?她下定决心,再也不能失去爱的机会,她要 把一颗炽热的爱心献给郑可玉。 郑可玉一觉醒来,已经是黎明,他发现自己和彭安萍躺在了一起,惊讶地坐 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安萍,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得太多了 ……” 彭安萍笑着解释道:“你有烦心事,也不该喝闷酒啊,你昨天的样子真是把 我吓坏了。” 郑可玉用手摸着头:“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都做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清 了。” 彭安萍用手指在郑可玉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长不大的孩子,没出息。” 郑可玉一笑,看了一眼日思暮想的彭安萍,他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用力一 把将彭安萍搂到了自己的怀里:“说我没出息,真是没出息。”两个人热烈地亲 吻起来…… 过了一会儿,彭安萍轻轻推开了郑可玉:“可玉,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是你嘱咐我要办的,怎么转眼就忘啦?阿姨已经到了,在你家里,可你一 夜都没回去,她会怎么想啊?”彭安萍含情地看着他。 郑可玉又是一笑:“我回去,她不就知道了吗?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她当 亲妈一样看待。”说着,猛地拉过彭安萍亲吻起来。彭安萍捶了他一拳,“你真 坏。” 郑可玉不顾一切地翻身而上,两个人热烈地相拥在一起,两个赤裸裸的躯体 结合在一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