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病(8) 他离了座位,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胳膊坐了下来,顺手递来了杯水。 “是这样的,不过,哪儿说哪儿了,别传出去就行。” “我是个多事的女人吗?” “不,不多事,这我咋能不知道呢!”朱鸿不得不讲出了刘飞为余姬调工作, 有求于庞副厅长,庞副厅长心怀不轨要我顶替余姬,我一下联想到了那次去京都的 事,一股心酸泛了上来,真想马上离开。朱鸿却没注意到我的情绪,依然说着让我 如何扮演成余姬,如何录下庞副厅长的像,成事后刘飞如何重谢,全盘端了出来, 他很有把握的样子,我的心却在滴血。 “朱总,我已说了身体不好,我要去医院看病了,以后再联系吧!”我真的要 走了。 “不行,香子”,朱鸿又拉住了我,“没时间了,这个忙要是帮不了,刘飞这 人你也知道,心狠手辣的,恐怕不光是穿小鞋的事,我求你了!” 朱鸿终于说出了他和刘飞的微妙关系,平时借刘飞耀武扬威的派头不见了,露 出了本质的可怜与无奈,我更气了,我说: “我总不能连命都不要了吧!” 朱鸿不敢强求我了,想了想后说: “那,那我们怎么联络!” “我叫莲花找你。” “不行,香子,你的传呼机号……” “丢了,很早以前就丢了。” 我是用过一个阶段传呼机,那还是刚进入小姐行道那阵子的事,是为了拉扯生 意。后来客人多了,为减少麻烦,我把它送了人。朱鸿一听我把传呼机丢了,更着 急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了部手提电话,往桌上一放说: “这样吧,这部手提电话你拿着,噢!还有充电器,”他又侧身从桌斗里拿出 来充电器,“这样有利于我们联络,过后再……对了,就送给你吧!自家人嘛!” 我没客气,拿过了手提电话转身出门了。妓女嘛!能拿便拿,能得便得,还讲 什么礼不礼呢,何况面对的是朱鸿这样的老板。 我离开了朱鸿的办公室,大脑交替着各种复杂的镜头,刘飞是为了求人办事, 和那些买官行贿的人没啥两样,我不过为他们充当了行贿的礼物,更大的交易当然 少不了钱,只是那种贿礼的数据不可能让人知道而已。 钱是实际的,可在此时此刻,对我这个生存在最底层的女子来说,已不是从前 那么重要,那么有诱惑力。我已拥有了足够的数字,我已瞧不起金钱了,不会再去 为钱出卖灵魂,再不会为钱去出卖人格,也不会为钱把肉体作践,我要的只有报仇。 我去了医院,挂了一直给我治疗的大夫的门诊号。 “我已没有了任何痛苦,连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好的迹象吗,不会是回光返照 吧?我的朋友曾经也是这样。”我问大夫。 “朋友是什么病?现在呢?”大夫不在意地问道。 “花柳病,医生说是性病。已不在人世了。”我的心不自觉地痛了。 “你的病虽然属于性传播疾病,可只是一种常见的淋症表现,消炎灭菌是最主 要的治疗法则,就像生活中某种人的偏执一样,偏执在俗语中就叫倔犟,虽然也是 一种病态,却不属于精神病范围,淋症虽然是性病,却不同于梅毒。” “啊!你不是说是性传播疾病吗?” “是呀,可性传播疾病不一定就是花柳病呀!乙型肝炎也属性病范畴,但它却 是一种特异性病原体,就不能说明乙型肝炎就是梅毒呀!” 天哪!我虚惊了一场。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谢天谢地,我怎么这么傻!我 忽地成了一个新人,像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新人一样兴奋。在大夫的指导下, 又带了些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庆贺才对!老六的影子忽然又出现在脑际,应该把 这个消息告诉他。我有爱他的权利了,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