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苍山光一见到自己的父亲就露出一副厌烦的神色。那冷漠的态度和无情的眼 神在池月看来根本不是一个儿子在面对自己的父亲时该有的神情。池月想到苍山 光与自己就因为那么小的一件事就产生了造成两人遗憾的误会,看来他与他父亲 之间也一定有个很深的误会,以苍山光那古怪的脾气来看造成这个误解的肯定就 是他自己!池月自己与家人之间也存在着很深的误会,池月也明白生活在误解之 中的无奈。内心脆弱的人喜欢把自己的外表装得很强大,苍山光真的好像自己。 所以池月更加坚定了要陪在苍山光身边让他真正快乐的决心! 如果自己没法得到幸福,就让那个与自己相似的人幸福。 看着沉着一张脸怒视父亲的苍山光,池月有种似曾相似的心痛。那是在妈妈 对自己说,直到你外婆去世或者是你哥哥结婚生下一个女儿前,你都必须以一个 女人的身份生活! 小时候他好恨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痛苦视而不见。 现在他能理解母亲也有她自己的难处,作为一个必须以女性来继承家业的家 族,无法生出女孩的母亲只得以男孩来欺骗她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不男不女, 作为母亲的人也会伤心,可她只能含泪狠下心来推开孩子渴求关爱的小手,做一 个“无情”的妈妈。 池月很小便懂事了,他不怪自己的家人,因为是那封建的家规可恶! “叫你回家为什么不回?”男人和今天早上来接苍山光的青年男子有着近乎 一致的冷酷。他对苍山光的态度如同苍山光对他,同样的冷冰冰。 池月轻轻地拉住了左手边苍山光的右手,一种温暖的感觉升上苍山光的心坎。 他低头看看池月,眼里竟是感激。人啊,就是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身边有一 个支持自己的人,就会感觉特别幸福。 “我这不是回了么。”苍山光抓紧了池月的手,从手被握紧的力度池月可以 知道他的紧张程度。 “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苍山光厥起了嘴角。 “你要我怎样对你才可以原谅我?”男人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大人的无 奈,池月常常可以在妈妈的脸上看到同样的表情。池月有些同情起苍山光的爸爸 来。 “池月,我们回学校。” 苍山光牵着池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的家,关门的时候,他像发泄似的 “砰”的一声狠狠地将门带上。池月心脏被巨大的关门声震得一阵颤栗。 门内,苍山光的父亲的心却是被震碎了…… 苍山光有一辆红色的本田跑车,是他父亲送给他十六岁的生日礼物。虽然未 成年不准许驾驶机动车辆,苍山光却从来不管这些。像是要赶快逃离这个地方般, 火红的跑车在寂寞的郊外小道上飞速奔跑。池月坐在副驾驶位上心惊胆战的,来 时花了两小时的路程苍山光只用了半小时便到达了学校大门。 “你自己回去吧。”苍山光越过池月替他打开了门,表情冷峻。这一路上他 一句话都没说,他又看到了讨厌的人,那个曾经企图抛弃自己却又因为自私而认 回自己的男人!说什么血缘关系,说什么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我都不屑!我的 童年你可以还给我吗?你有这个能力办得到吗?把我失去的对人的信任还给我… “苍山光……”池月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叠在握着驾驶盘的苍山光的手上, 看到这样的苍山光池月的心会痛,他无法忽略苍山光那寂寞的神情,和他那想要 放弃自己的心。他不能眼睁睁看到苍山光自我放逐,十六七岁的花样少年,不应 该想要放弃自己! “难道还要我送你进去,自己找不到路吗!”苍山光又发起脾气来,虽然是 在骂池月,脸却是朝着他左边的窗外。池月知道他又是老毛病犯了,忽然一阵火 气上头,大斥起来:“苍山光!你就这么喜欢口是心非吗!你为什么偏要用伤害 的方式来表示你对别人的在意!你为什么不可以直接一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说 出来,闷在心里谁会明白你的委屈!你以为大家都会透心术吗!” “关你什么事,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么鸡婆的!”苍山光转回头看着身边 的池月,“你给我滚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么鸡婆的女人!” 池月看着苍山光,努力将眼角含着的泪挤回了眼眶。池月在苍山光的眼睛里 看到了自己,一脸的欲哭无泪。从小到大池月都很少哭,可是一旦和这个混蛋在 一起眼泪就会变得特别多。 “你说的是真心话?”池月木衲的看着苍山光,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苍山 光没有回答,将脸别开。 “再见……” 池月默默的打开车门准备下车,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突然,苍山光猛地转 身拉住了池月,一手猛地关上车门,就在池月反映不及之时苍山光的唇贴上了他 的。不似上次般的蜻蜓点水,苍山光像是要把自己的火气全部发泄在池月口中。 灵滑的舌钻进池月的口中四处侵略,搅动。这一系列动作就像电影的快镜头 般来得既快又猛,惊得池月措手不及,只得胡乱的抱住苍山光的肩,紧抓着他的 衣服。 如果推开苍山光,就等于放弃了他!池月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被一个人吻 得喘不过气。他没办法推开苍山光,只能任由他亲吻自己。直到被池月抓疼了后 背苍山光才放开已经是气喘连连的池月。 “池月,我想吻你。”苍山光一脸窘相,嘴里还微微喘着气: “这是我的真 心话。” 等喘过气来,池月狂揍了苍山光一顿。毕竟是男子,苍山光很快被他打得受 不住了,连连大声嚷嚷:“池月,你疯啦!我说实话你也要揍我啊!” “就是要揍你这色鬼!”池月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打着打着,他的头 缓缓垂到了苍山光胸前,停在了那里。抵在他的胸口,池月听到了他猛烈的心跳 声。 这是喜欢他的证明。 池月觉得心口热热的,还乏着泪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特别美丽。苍山 光的手还轻轻的搂着自己,他的胸膛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暖。 凤凰山每到秋季便会出现满山的火红景象,枫叶在半红的时候若带黄色,就 像凤凰的尾翼,凤凰山由此得名。很明显的现在是赏枫景的好时期,大概是山中 有所学校的原因,凤凰山中除了极个别学生会过来欣赏美景,竟是连一个游人都 没有。格外清静的山中有种自然的味道。 抱着双膝坐在山里的小溪边,池月呼吸着带有大山味道的空气。苍山光双手 枕头躺在他身边,闭着眼睛,静得像是睡着了。 苍山光到底还是舍不得放开池月,虽然说了叫池月滚开的狠话,但最后还是 用背的将池月由半山腰背到了山顶。在苍山光的背上,池月感到特别幸福。 “你这鬼家伙长得高又这么重,累死你老公我了。”苍山光心情好了很多。 “臭女人,所以才说除了我没有人会要你。” “我不用你要。”池月红了脸。 “你这小女人,连老公都不认了是不是!”苍山光笑着起身把池月按翻在地, 一边还用双手捏他红润的脸蛋。 “别弄我。”池月推开苍山光的手,有点幽怨的说:“是老公的话,会对妻 子有所隐瞒吗?” 苍山光愣愣的看着身下的池月,过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池月是在对自 己隐瞒家事而不悦。 “为了老婆好,做老公的是会对妻子隐瞒很多事情的。”苍山光轻啄了池月 的额头一下,重新躺回草地上。 “男人都是这样吗?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压力,却还得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表 现得很轻松。”池月这十六年都在做女人,一举一动接连思维方式也变得和女人 无样。他有些不明白男人的大脑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想要学会男人的思维方式, 那样自己才会有做回男人的那一天! “别把男人想得这么伟大。男人其实是很自私的,一心就想得到……”苍山 光用眼角的余光邪邪的瞄了池月一眼,懒懒道:“就像我想得到你一样。” 池月的脸又被他调戏的成了红番薯,绯红的两颊加上仿佛荡着水波的桃花眼, 在这深秋的枫林山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苍山光心中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画。 “我想娶你,现在会不会太早了?”苍山光喃喃自语。 “你还未成年!”池月羞赧地教训道:“你还是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好好 学习才是真的!只会做少爷耍威风,你知不知道你家大人挣钱有多辛苦。” “坐在家里收水费,还要时不时地去上门讨债,确实满累的。”苍山光有些 自嘲的表情。 “你爸爸是自来水公司的?” “你可真是天真!难怪都说会读书的人不聪明,聪明的人不读书。”苍山光 背过身子不去看池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放水钱就是放高利贷,我爸是黑 社会。” 池月这才知道,苍山光的父亲原来是黑社会的。难怪苍山光平时总是一副痞 样,瞧谁都不顺眼。 “我是我爸的私生子,我妈本来是出来卖的,后来跟了我爸。”他说话时意 外的平淡,仿佛他是在叙述别人的事。“当我妈不再美丽,我爸很自然的甩了她。 不甘寂寞,我妈跟了另一个男人。像我这种孩子还有谁会要,我妈把我丢给 了外婆。在小五以前的童年,我都是在外婆的小屋中度过的。” “我以前又脏脾气又臭,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接触我……” 苍山光惆怅的看着苍穹,眼里有种难耐的苦涩。池越静静的看着苍山光的眼 睛,他忽然觉得他的眼睛好漂亮,好清澈。 “那时候除了你,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我。” 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叫作爱。就像心脏被揪起来了一般,苍山光酸涩的话语 让池月心痛。这才是他,苍山光的真正面目。他也只是一个怕寂寞的孩子,他也 只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同和关爱。 “我会一直陪着你……” 池月轻轻的在他身边躺下,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纯净的蓝天。在这片天空之 下还有很多这样叛逆的孩子,可是总有一片是属于他们的蓝天。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