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时间又过去了五天,苍山光在家等到了父亲只有到了月底才会回来的消息。 这样的话想叫他帮忙找陶深泽也得再等等了。那还不如自己去找! 学校已经有他长达两周的旷课记录,如果再不去报到也只有被开除的份了。 反正池月也退学了,那所烂学校也不值得自己留念。这几天苍山光偷偷地到 医院去看望池月,叔叔告诉他池月的身体已经日渐康复,只是右手即使治愈也无 法达到正常人的效果。 每一次看到池月,苍山光都很想进去同他说说话。可是池月不会想见到自己 的,池月在恨自己,他再也不会陪在自己身边了! 苍山光开始自我嫌恶,就像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只有靠着欺负别人来掩饰自 己的自卑。没有新衣服,书包是外婆捡回家的旧货。最讨厌别人都喜欢的春游, 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同组。他带去的也只有白开水和馒头,那还是外婆用卖垃圾 得来的钱给他买的。那时候,池月会从自己漂亮的小背包里拿出他从来没见过的 食物。 “苍山光,我们一起吃吧。” 那已经是过去了,池月现在再也不会跟自己说话,一直一直喜欢着自己的池 月却被自己给害惨了! “你的朋友被变态性侵害,伤得很重,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我建议他家人去 报警。” 叔叔的话让他意识到,池月受到的是他无法想象的伤害,是无论用什么也弥 补不了的伤害,是池月永远的痛苦! 苍山光不敢去见池月,或许善良的池月不会责怪他,可是他拿不准。毕竟发 生了这样的事,如果自己是池月,他也会恨苍山光的——这个间接残害自己的凶 手! 在他还不知道池月是男生的时候,他很爱池月,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如果现在池月能够原谅他,他们还有可能回到从前吗? 可能吗? 冬天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是最容易赖床的时候。虽然现在还是深秋, 昶日也不想起床。最近一直在医院照顾池月真的是太累了!他们一家人的分工倒 是很均匀,爸爸负责上班挣钱烧菜送饭,妈妈负责照顾外婆,池月就留给昶日负 责。反正也决定等池月病好了两人就去德国留学,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在那里不 会有人知道池月曾经男扮女装,不会有人知道池月遭受的那不堪的伤害,不会有 人嘲笑池月……所有池月所担心的事都不会再发生,他会保护他,谁也别想靠近 他的池月! 今天天气那么好,还是起床带池月去晒晒太阳,整日关在这倒霉的医院里早 晚会发霉了! 昶日就睡在池月的邻床,他转回头看还在熟睡中的池月——他的眉头已不再 像几天前那般紧皱。池月终于想通了,即使每天思考那么多回忆那么多,现实始 终是无法改变的。自己这样子下去反而会让家人担心。哥哥已经很累了,可是他 还要抽出很多时间来担心自己的心理状况。爸爸每天家里学校医院的来回跑动, 迟早也会累垮。妈妈要照顾外婆,可是她也会因为自己的消沉而担心悲伤。这样 下去不仅对自己不好,还会连累了这么多爱自己的人,池月觉得不能再如此下去。 他会振作起来的,他现在终于可以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了——做回男人! 他应该高兴起来,难道不是吗,他可以做男人了,他可以像哥哥那样爬树捉 猫。他还可以交很多朋友,还可以重新去找到喜欢的人。苍山光什么的就将他们 放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吧,他即将要去另一个国度开始他全新的生活了! 待池月醒后,昶日用轮椅将他推到医院的花园。这里有几棵枫树,完全火红 的枫叶蝴蝶般在空中飞舞。被风吹得飘起落下。池月捡起飘落在腿间的一片小小 的枫叶,淡淡地笑了。他曾经那么幼稚过,在枫树下对那个人说,会永远陪在他 身边。可是别人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自己,可以随便将自己送予别人,就像一 件不值钱的物品…… 物品而已! “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下周吧。”昶日抬头看着苍穹,那边的天空是否也有这般美丽? “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哥哥会陪你的,去任何地方。”昶日把池月推到一 张长椅旁,自己在一边坐下。看着池月差不多已恢复美丽的脸庞,昶日温柔的笑 了,伸手爱抚他已剪短的发:“不论做男生还是女生,池月还是这么可爱。” 池月抬头看着哥哥,又羞赧的低下头。及腰的乌亮长发已被剪到只有及耳长 度,前面清扬的刘海遮眉,留下一双摄人魂魄的桃花眼,漾着诱人水波。挺直的 鼻梁小巧的鼻头,白皙的皮肤。只是那张曾经乖巧的红唇因为破裂的太过厉害, 现在痊愈后恢复过快变得有些厚。但这样反而让越发清秀脱俗的池月变得有些小 小的性感。 “即使开轩也比不了你这么可爱。”忽然想起风开轩,那个如水墨画般清丽 的男生。想到他国画般精致的脸庞和清风般柔和的声音。昶日有些落寂:“说实 话还是风开轩比较漂亮,池月的漂亮和他不一样。” “哥哥喜欢风开轩吗?”看到昶日若有所思的样子,池月小声地问。 “切!怎么可能啊,我只是喜欢看他被欺负时的窘样而已!”昶日大声嚷嚷 起来。 池月笑了,这个哥哥有些地方和苍山光还真是像! “哥哥……”为什么哥哥会和苍山光那么像,让他一看到他就忍不住会想到 他。也许是太想念苍山光,所以才会从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能找到他的影子。 “哥哥,我想去见苍山光。” 苍山光趁着天黑回了学校一趟,几乎有半个月没回宿舍了,宿舍里还是走时 的那副模样,一片脏乱。苍山光也懒得收拾,随便把几件衣服收拾收拾便打包准 备回家。他一定要把陶深泽那混蛋给揪出来才能甘心。离开时路过池月宿舍,他 忍不住在楼下了伫立了一会儿。池月的宿舍居然亮着灯,他回来了吗?怎么可能, 他绝不会再回来这里的!苍山光想去确定一下,但是又很犹豫。 “少爷!” 听到有人喊,苍山光回过头,看到那个时刻伴在父亲身边的贴身保镖,那个 在小时候曾狠狠揍过自己的冷峻男子。苍山光对他露出厌恶的表情,既然这个人 在这里,那表示爸爸已经从澳门回来了? “我爸呢?” “……”男子没有说话,虽然他一直是这般沉默寡言,但从气氛来看,不会 有什么好事。 “我问你我爸呢!” “请你去一趟澳门。” “什么?” “苍哥死了。” 苍山光的脸由厌恶转为惊讶,继而再转为呆滞。 死了…… 这不是他一直在期待的事么? 那个混账的老爸终于死了! 死了…… 但是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 “哥,这些都不用带走了吧。”池月站在自己的卧室看着帮忙收拾东西的昶 日。今天回来把东西带走他就不需要再回这个地方了。一会儿再去找一下苍山光, 他还想再见他一面,他想再对苍山光说一句喜欢。即使得不到回应,他还是喜欢 着苍山光。他无法恨他,无法忘记他。 他不像苍山光,喜欢也说不出口。对池月来说喜欢就是喜欢恨就是恨,唯有 面对自己的心情人才会过的快乐。他想到他对苍山光说出“恨”的时候苍山光呆 滞的表情,他很后悔。当时他真的是很生气,他再也不想见到苍山光。可是现在 想起来他并不是真的恨他,现在他只想听苍山光对他说一句实话,不论结果好坏, 去德国也是必须的事。他只想让自己的这份恋情有个结果,仅此而已。 “哥,我去找苍山光,可以吧?” 那天听到自己要去见苍山光,原本还温柔的昶日立即沉下了脸。后来这件事 也没再提了。今天听昶日说要来收拾东西池月便缠着要跟来,说什么有些很重要 的东西怕昶日弄丢了要来看看,昶日才答应晚上带他过来,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 见苍山光那小子! “不要见他了,那家伙一次也没来看望过你,没人性的家伙还见他什么!” “哥,我们就要走了,只是最后一面……”池月咬着唇小声地央求。 “这么晚了,那猪肯定睡了!”看看墙上的挂钟,22:35 池月不说话,但白痴也能看出他不高兴。 “哎呀我怕了你啦,走吧走吧。” 放下手中的袋子,昶日扶着池月出门。月黑风高,昶日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搭 在池月身上,尽量不碰到他尚未痊愈的手臂。一路上学校的小道上都没遇到什么 人,让池月很安心。两人走得很慢,池月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见到苍山光,首先 要说什么呢?但是如昶日预料中的,苍山光宿舍里并没有人。敲了许久的门也没 人应答,池月跳动的心逐渐减低,恢复平静。 池月很失望,这样,他们算是永别了。 永别了,那个初恋的男生。 还有这场没有结局的恋情…… ------ 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