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小在天山山上长大,这初夏时节来到北方倒真有点令人受不了。柳云儿挥 汗如雨地想着。 趁着夜晚她避开人群,手上提着一些祭品向爹娘以及死去的家仆祭拜,顺便 等候那些杀了她家人的凶手到来,就不知他们对藏宝图是否死心了没? 但她已经连续十多天在这里等候到深更半夜却等不到人,想来用守株待兔的 方法已经行不通了。看来她得混进北虎庄才成。 不过……北虎庄向来戒备深严,听说庄主武功深不可测,较之那三个坏人联 手还要高,而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硬来根本不行;看来她 只能用软的。 这几日听闻“北虎庄”正在征丫鬟,她得趁此机会混进去才行。正所谓不入 虎穴焉得虎子,若要报仇,恐怕真的必须进“北虎庄”才行。 抬眼无语地望了星光灿烂的夜晚一眼,回首环视着残破的家园,柳云儿不禁 红了眼眶,以往幸福快乐的家园如今变成这样……忍了许久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 来。 “爹、娘,您们可要保佑云儿能顺利进入北虎庄,找到仇人好替您们大家报 仇。”她哀伤地坐在爹娘墓前哽咽低泣。 当初师父一心只想赶快带着她逃命去,爹娘的后事都来不及处理。幸好一些 邻人及乡亲们凑了些银两将他们及奶妈、管家伯伯们全葬在柳家庄花园内。原本 无主的土地、房屋全要教官府给收了去,幸好一些乡亲因感恩于爹在世时不遗余 力地乐施助人,所以跟官府力争保留了柳家庄,今日爹娘才有办法葬在柳家庄内, 而不是在乱葬岗。 东方露出一丝曙光吓醒了正在哭泣的云儿,目前她最重要的事是乔装改扮混 进北虎庄,而不是在此哭泣。她擦了擦了脸上的泪水,目光中露出一抹坚毅,站 起身留恋地环视残破的家园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提气施展轻功离开。 自从进入北虎庄之后,柳云儿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亲北虎庄为畏途, 这儿的人虽不和善,但也不至于面目可憎啊。 仅知这儿不仅仆役丫鬟每个人每天都战战兢兢,就连住在这儿的香主、堂主, 甚至护法都胆战心惊,深怕惹祸似的。但所谓祸事是啥?她到现在还不知晓。只 知道每个人都不喜欢进“风云楼”。 自从十天前进入北虎庄后,柳云儿与一些新进的丫鬟一同受训,今天是分派 工作的日子。她可以从每个人几乎嘴里念个不停,或猛皱眉头中察觉出其他人忐 忑不安的心,而其中最不外乎是不希望被分派到“风云楼”。 “风云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怕到那儿呢?”柳云儿终 究忍不住好奇地问旁边的人。 趁着进入北虎庄这十天中,只要她能到的地方,她总是想尽办法溜进去看一 看,方便将来找仇人或是逃脱。可偏偏北虎庄的下人只能局促在一个院内,除非 是阶级高位者之外,其他人是不能到处走动的。 “你不知道风云楼是哪儿?” 旁边的人大惊小怪的大喊,引起整个院子三十几个新进丫鬟的注意。接着所 有人莫不发出惊呼声,迫不及待地想告知她这只井底之蛀。杂乱的情况似大火燎 原般不可控制,当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向柳云儿时,她则是不知该听哪个人才 好。 “吵死了!”负责管理这批新进丫鬟的管嬷嬷一进院子,就听见这三十几个 女孩的声音。她忍不住大吼。 一瞬间像消音般,没了声息。而柳云儿到现在还是不晓得“风云楼”到底有 何可怕之处。 “你们……你们想气死我吗?”管嬷嬷气得说不说话来,亏她花了十天时间 训练她们,居然一点成效都没有。 一见她们个个低着头,管嬷嬷不由得叹气。 “我知道你们全是附近好人家的子女。你们应该知道北虎庄不是什么好人家 女儿该待的地方。在这儿如果不能学着禁言及多做少看少说少问的准则,到时候 别说我不能保你们,你们能不能安安全全地回家还是一个问题呢!现在我来分配 工作。你们全站成一排。”管嬷嬷指挥女孩全站成一排。 管嬷嬷站在排成一排的女孩们前,一个个告诉她们,她们该到哪个堂去报到。 直到站在柳云儿面前。 她仔细地打量柳云儿,这姑娘皮肤白皙,却有一双粗黑的眉毛,论英气…… 呃……一点英气的感觉也没有,倒像两条粗黑作怪的蚯蚓,看来有点恶心。那张 嘴……哎哟!原本樱桃小嘴,居然让她抹了一层又厚又粗的胭脂。还有那应该算 得上漂亮的瓜子脸,居然也抹上一层厚厚的水粉。这……这能看吗? 唉!人说:土,没关系,会打扮就成了:但既土又不会装扮,那就成了丑人 多作怪了。 算了!这么丑的姑娘派到哪儿,哪儿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既然如此,又何 必折腾其她丫头呢! “你去风云楼好了。”不是她管嬷嬷坏心,而是这丫头人长得丑到哪里都会 惹人嫌。 管嫂嫂才说完话,柳云儿就听见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以及松口气的声音。 “是。”柳云儿不置可否的点头。 见这女孩还算乖巧,只可惜长得丑些,管嬷嬷也不禁放软声调。 “不是管嬷嬷坏心,而是……”看着她,管嬷嬷也说不出口。 “没关系。”只要能让她待在北虎庄内。她才不管风云楼是什么龙潭虎穴呢! “那就好。以后若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管嬷嬷好了,只要管嬷嬷我帮得 上忙的,管嬷嬷一定尽量帮你。”这是她能为她尽的最大能力了。 不过……要是庄主知道她将一个丑女人分派在他风云楼之内,不知会气成怎 样?但,她又瞄了瞄柳云儿,这娃儿其实也不丑哪,只不过那两道眉毛……算了, 等事情遇到了再说。 “谢谢管嬷嬷。”柳云儿乖巧地道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交一个朋 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管嬷嬷点了点头,接着安排好其他人之后道:“你们到各个堂内的管事报到。 而你跟我到风云楼去。”她指着柳云儿。 经过几天的混乱之后,柳云儿才知道“风云楼”原来是庄主住的地方。也是 到了此时,柳云儿才知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想来这儿当差,谁教北虎庄一向恶名 在外! 何况是服侍万恶之首的北虎庄庄主。 不过,在这儿她只需负责替庄主打扫寝室、书房,以及早上替他打理他的漱 洗用具。她倒毋需见到庄主本人,只要将打好的水及毛巾拿给他的贴身护卫张和 便成了。其余一概的事她全不用管。 不过,张和每次看她的眼光实在有点怪异。 她摸了摸脸。是不是她嘴上的胭脂以及脸上的水粉没抹让他起了疑心? 唉!都怪她长得丽质天生,说不定那家伙就因为她长得美,所以开始怀疑像 她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能当人家丫鬟。 真是的!这一切全怪那个管嬷嬷,要不是她命令她不准抹上胭脂水粉,她也 不会差点露出原来面目。 话说当管嬷嬷那天仔细打量她过后,忍不住严禁她抹上胭脂水粉,这下她的 伪装就只剩下那双粗黑的眉毛了。 唉!这不是全白搭了吗?早知如此,当初她就毋需费心地想乔装改扮,到头 来还不是全白费心思,美就是美,根本瑕不掩瑜,她再怎么改装,还是让人一眼 就瞧出她的本质。真是罪恶哪!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的时候,还是让早点找出仇人来,好好思索该如何在 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仇人报仇才是。 她半侧坐在床上,边拍着手上的枕头,一边细想该从何处着手查出林虎那三 个坏人的行踪。不知他们是哪个堂的?是不是住在北虎庄内?还是被分配在外? 公孙越一进寝室,就瞧见一个丑丫头大剌剌地跪坐在他床上,手上还抱着他 的枕头。 “你干嘛?”公孙越不悦地抿紧了唇。一个箭步靠近柳云儿后将她扫落下床。 正凝神细思的柳云儿根本没防备,一下就教他给扫落床下。 在床下滚了几圈后,柳云儿才回过神地喊痛。 “好痛噢!”她蹲着身双手捧着后脑勺,痛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滚!”谁都不许碰他的床,更何况还抱着他的枕头。公孙越嫌恶地瞪着仍 喊痛的云儿。 “你凶什么凶?”柳云儿气急败坏地抬头怒视着他,双颊仍挂着泪珠。 “滚!”这丑丫头是谁?不要命了吗?居然敢对着他大吼大叫。 “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我滚我就滚啊?”柳云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生气地 站起身,双手叉腰地吼回去。 见对方仿似怒气腾腾的睁子以及凶恶的脸对着她。她忍不住也扬起火气。 哼!凶什么凶啊?她可是一点也不怕他。反正他凶,她不会比他更凶吗?再 说,她在山上可是有名的“恰查某”呢! “喂!你凶什么凶?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啊?”见对方仍不知死 活地以凶恶的眸子瞪视她,她强忍住怒火。好在她吃了雪莲后脾气已经收敛多了, 不然这家伙早让她踹的不成人形。 缓下气后,她局傲地抬高下巴开口道︰“这儿可是北虎庄庄主的寝室耶!你 到底知不知道?居然敢跑来这儿撒野!” 见他仍立在原处一点也不退让,甚 至眸中有丝丝火焰燃起。 “拜托!你是不是哑了?”见他眸中火焰都快喷射而出,她不耐烦地说: “如果你要发脾气,麻烦你出去发。我可没那闲工夫陪你。”莫名其妙的家伙。 这人真的有毛病,就只会张着喷火的睁子瞪着她。瞧他那气得发黑的俊脸, 深怕他就这么气得晕过去,她顿时心有不忍。 算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反正她又没受伤。她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她可是有一大堆事还没做哪,哪有闲工夫理这怪人。她靠近床边,嘴仍不甘 心地叨念着:“现在不赶快将床整理好,一会儿可就没工夫整理书房了。” “这几天这儿都是你整理的?”公孙越忍下怒意不悦地问。 他的床该不会派个丑丫头来整理吧?瞧她一副大刺刺又不可一世的模样,很 可能就是。 真是可恶!想他可是堂堂北虎庄的庄主耶!再怎么说也该派个赏心悦目的丫 鬟才对啊! 居然……哼! “当然啦。不然是你整理的吗?”柳云儿不屑地挑高右眉,推开堵在床前的 他,迳自拿起枕头继续拍着。 “你干嘛拍枕头。”不小心瞧到她那丑不拉几的眉毛,居然还会抖动,有点 恶心又有点可笑! “拍软一些啊,这样才好睡嘛。”她将脸贴在枕头上。想她在山上从来没有 这么好的枕头可以用。据说里头装的全是蚕丝,又松又软。但当她第一次拿它的 时候,才发觉它一点都不软,生气地拿着它出气,拍久了倒真的又松又软,枕在 头下真的很舒服。心想就算她只能在打扫时偷偷的将脸靠一下也好。 而且……她脸上微泛红晕。这枕头上还有挺好问的气味,直教她心动,就不 知这北虎庄庄主是怎样的一个人? 老天!她可是来找仇人,可不是来瞧北虎庄庄主的。她赶紧甩了甩头,甩去 多余的遐思。 “原来……”见她将脸贴在枕头上,他的心忽地跳快一拍。 心想这几天怎么突然觉得枕头软了起来,枕起来挺舒服的,原来是这丑丫头 的杰作。看来她虽丑,但还是有些作用。 “好啦。我要工作了,请你出去。”柳云儿指着门口。 瞧见那都快打结的眉毛,公孙越心情不由的好起来。戏谑地对她说:“好丑 的眉毛。”真像两条毛毛虫! “什么?”柳云儿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直到看见他指着她的眉毛,才又以 凶恶的语气问:“干嘛?” “好丑的眉毛。”公孙越面无表情地重复。 “你……你管我。”她嘟了嘟嘴,难堪地丢下枕头,以双手捂住眉毛。 当初真不该将眉毛画得那么丑。虽说要避人耳目,但爱美是人的天性嘛。而 这家伙居然当着她的面批评她的眉毛。 “亏你还活得下去。”公孙越耻笑地扬扬嘴角。很高兴见到她吃鳌。 “你……你……太可恶了!”她挺起胸脯以凶恶的眼神瞪视着他,但身高硬 是矮人家一截,只到人家胸口,怎么也比不上人家的强势。 她左看右瞄了一下,脱下鞋子爬上床,居高临下以更凶恶的眼神及难看的脸 孔对着他,手指还不客气地直指着他的胸口,高傲地说:“我告诉你,我眉毛长 得丑与否,都不干你的事。你少管。”哼!他算哪棵葱啊!居然管到她头上来。 瞧那粗黑的两眉一会儿扬的半天高,一会儿又紧蹙,一会儿又打结,一会儿 又一边高来一边低,实在很不雅观。真像两条调皮的毛毛虫……恶…… “真的很丑。”公孙越实在很难想像一个娇小漂亮的女孩,居然会有这么粗 又丑的眉毛。真是有碍观瞻哪! 不过,此刻她凶巴巴的气势再配上那双发了光的双眸,倒是异常美丽,令他 心中不由一悸。他赶紧甩开这可笑的念头。 笑话!他可是堂堂北虎庄的庄主,更是北方绿林道上的霸主,要什么样的女 人没有,岂会看上这可笑的女人呢? 不过……瞄了几眼,她气呼呼的模样,她生气时双眸灿若星光,倒挺令人心 动 而且面对他的俊美,她居然还无动于衷,这情形倒挺有趣的。 “你好可恶喔!”当初她伪装时,最满意的就是她那两条粗黑的眉毛了。如 今这家伙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她眉毛丑! 本来想不跟他计较,但瞧他那副鄙视的嘴脸,令她愈想愈气,没深思,柳云 儿飞身就扑向公孙越,准备揍他一顿,没料到公孙越一个闪身,她人随即扑倒在 地。 “哎呀!”柳云儿痛呼出声。 老天!痛死她了!尤其是胸部大力碰触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时,差点没晕 厥过去。她半侧着身轻揉着胸口。 “唉!真是可怜啊!没想到你除了有一双丑得不能再丑的眉毛之外,人还没 啥大脑。这种人怎么还活得下去啊?”公孙越故意当着她的面摇头叹道,心情极 好地嘲笑她。 没想到他北虎庄居然来了一个长有怪异眉毛的女子,性情还出奇暴躁。刚好 他最近有点无聊,这下可有人让他戏耍了。真好!而且……嘿!她还不怕他呢! “你!你太可恶了。”真想哭!这坏家伙居然敢欺负她。想她从小到大,师 父及师姊妹们全让她,哪曾让她受过委屈。 “你啊!”公孙越故作可借地摇着头。“真没用,笨得除了”你、可恶“之 外也说不出别的话。” “我……”真想拿把刀插进这家伙的肚子里。 “可怜!现在除了你、可恶,还多了我。”公孙越好整以暇地找位置坐下。 嘲笑的脸孔让柳云儿气得从地上爬起扑向他。只见他连人带椅地移开,柳云 儿一见没扑到他,不甘心又转头向他扑去。只见寝室内偌大的空间里两道人影飞 来扑去,忙得不亦乐乎。 “你们在干什么?”张和到处找公孙越,一听见寝室有声音,忙不迭地进门 察看,只见两道人影飞来飞去,情急之下大喝。 一时那两道人影霍地停了下来。正确说是柳雪儿一听见大喝霎时回了神,停 了下来。 她在干嘛啊? “呃……呃,我们正在运动。”她僵硬地扯着嘴角。瞥了共犯一眼,见他一 脸事不关己。她忙不迭扑近他扯着他的袖子。“我说的对不对?”眼神凶恶的暗 示。 “你说是就是吧。”他懒懒地道。游戏没得玩了。不过……喝!这丫头会轻 功。看来最近真的有事可做了。 “庄主!”张和莫名的看着公孙越。 从小他就随侍在他身畔,也没见过他有此好心情过,今日……他瞄了柳云儿 一眼,这丫头倒挺有能耐,而且还拉着庄主的袖子。不过……她那两道眉毛委实 丑了点。不然他还以为庄主看中她了。 “庄主?庄主没在这儿。”柳云儿反应极快地回答。 如果庄主在这儿她早就惨了。瞧瞧她把他的房间搞成什么样,她无可奈何地 环视房间一眼,呻吟了声。拜托!堪比秋风扫落叶,乱成一团了。 “谁说我不在这儿。”公孙越懒洋洋地说。 “谁管你在不在这儿,只要庄主不在这儿就好了。要不然我会被你害得砍头。” 她没好气地踢踢椅子。她拿他没办法,踢踢椅子总行吧?“快出去啦。我还得打 扫咧。” 瞧瞧这房间……惨了!听说这庄主是个怪胎,一向不喜欢有人进他的房间。 就连打扫也不许让他瞧见,否则他会发火。但又不许他房间内有半点脏乱。 真是要马儿肥又要马儿不吃草。怪胎一个! “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张和低喝。想不到她大胆至此,胆敢踢庄主坐着的 椅子!“快出去。” “人家叫你出去啦,你还呆坐着?”柳云儿公然扯着公孙越的袖子,狗仗人 势地对着公孙越大吼。想她是负责打扫的,不是叫这无聊的臭家伙出去还有谁? “我是庄主。”公孙越拉回袖子淡淡地道。这丑丫头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 唉!真笨呀! “啥?”柳云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唉!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瞧瞧这副呆样,能看吗?”公孙越当着她的面 深深地叹息。那脸是一半嘲笑,一半戏诮,末了还摸了摸她的头。 “我……我才不笨呢!”那白里透红的双颊染上两朵红晕。别误会!那是气 红的。 “是吗?”公孙越又故意摸了摸她的头笑谑道:“人笨没关系,要承认,而 后才能改进。你这样……啧啧啧,死不承认,那就只能笨下去啰。” “你……”这混蛋! “嘿!别说可恶,换点新鲜的来听听。”他嘲弄地拍了拍她气得红咚咚的脸 颊。 啧!摸起来还滑滑粉粉嫩嫩的,触感挺不错。看来她可能只有那两道眉毛丑 了点。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改善?他抬起她的下颚,仔细地瞧起那两道丑眉毛。 瞧了许久……咳!还真是丑哪! 柳云儿不理会他的打量。想起刚刚张和低喝着:快出去;以及这家伙冒充是 庄主这两件事。 “那个……嗯……张护卫……这家伙冒充是庄主……你是不是让把他给揪出 去啊?”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吃她豆腐!她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 瞧那家伙气定神闲,她委实有不好的预感!她……不会那么倒楣吧?出师末 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可她不是英雄啊!不会那么倒楣吧? “他是庄主。”张和不悦地瞪着她。她居然敢拨开庄主的手! “庄主!”柳云儿吓得顿时脸色苍白,虚软无力地跌坐在地。她略带一丝希 望地问:“不会吧?” “你还怀疑啊?”他长得不像庄主吗?他拍了拍她的脸。 “不……”她嗫嚅着。 天啊!瞧瞧您是怎么善待我的,从小让我没了爹娘,现在小命恐怕又要飞了, 这简直是要让我报不成仇嘛!而且她进庄至今连仇人的脸都还没见着,就要命丧 黄泉……真……真是过分哪! 她差点捶胸顿足地向老天爷怒吼! 公孙越左手支颔,右手不怀好意地轻拍脸色苍白的柳云儿。 “刚刚你那嚣张的气焰,都到哪儿去了?”瞧她跌坐在地,那一脸可怜相, 真教人又气又爱。 不过……他的手由轻拍转为细细抚摸。这脸蛋儿倒是粉粉嫩嫩的,没上过水 粉,挺好的!双眼有神又灵活灵现;而嘴嘛……嗯,唇红齿白,小巧的红唇鲜艳 欲滴,挺美的!教人恨不得尝上几口。就是那两条眉毛太丑了。他边点头边下结 论。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到她的眉毛……咦!眉毛挺柔细的,怎么会这样呢?瞧 来是又硬又粗,怎么摸起来…… 他不耐烦地以双手捧起她的脸,瞪视着她的双眉。怎么触感跟观感差那么多? 不信邪地又摸了摸,才发觉原来她上了妆,将眉毛给昼粗了。真丑!看来是 这丫头没啥审美观。 “去将眉毛给洗干净。”他嫌恶地推开她的脸,命令道。 “你……你……”她涨红了脸。 这人是怎么搞的?他应该治她藐视他或冒犯他之罪才对,怎么管起她的眉毛? 而且……而且还拿手碰她的脸。她是不是可以大喊非礼啊?况且现在小命不 晓得保不保得住,谁还管他洗不洗眉毛。 “别你你、我我的。快去!”他素来没啥耐心。不过,倒真想瞧瞧那两道眉 恢复正常的模样。 “我干嘛得听你的?”真是笑话了!她是来这儿当丫鬟做工的,又不是来洗 眉毛的。况且这家伙从头到尾一直吃她豆腐,要是她真的恢复原貌,他一时不小 心“煞”到她,那可怎么得了呀! 他可是个大坏蛋哪! 虽说他长得人模人样……好吧,她这样说是有欠公允啦。其实他长得还好… … 呃……是比她美上一点啦。但,一个大男人长得此女人还漂亮,这像话吗? 而且他人不仅长得美,脸上还带点丝丝邪恶阴沉。这种人她怎么可以跟他牵扯上? 所以说什么她也不能恢复本来面目。 “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他不悦地紧蹙了眉,一把揪住她的发。 “别惹我发火。” “我……我为什么得听你的?”她不甘地想那后身子,却教他抓得更紧。 “痛!”老天!这家伙根本不懂得怜香息玉嘛!她不悦地瞪着他。 “你可真倔。”他的脸孔逼近她,鼻息似有若无地喷在她脸上,黝黑的眸子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四目相接下,教她一颗心顿时蹦蹦乱跳,羞红了脸,不自 在地回避他黝黑深邃的目光。 “张和。”公孙越头也不回地唤。 “属下在。” “去端盆水来。既然这丫头不肯洗,我倒不介意帮她。”他撇了下唇,对着 她露出坏坏的笑容。 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丝邪,教柳云儿又惊又惧。这人……这人到底想干嘛呀? “我不想洗。”柳云儿抗拒地瞪着他。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些惧意。但又不愿 将本来面目呈现在大家面前。 “由不得你。”他一手戏谑地轻拍她的脸颊。 爱看她一会儿红、一会儿转白的脸。看来她直到现在才对他有些惧意,刚刚 居然还敢跟他大玩“飞扑”游戏。 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我……”该死!自己怎会一来就惹上了这个大坏蛋呢?而且这家伙看来不 只是怪胎,还是一个变态。 他干嘛一定得帮她洗眉毛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猛皱着眉头。 瞧她那皱着眉头的丑样,公孙越差点露出笑容。这丫头还真丑的可爱。 “庄主。”张和端来水盆站在公孙越身后。打破公孙越与柳云儿互视的眼光。 “拿过来。”手底下的人正蠢蠢欲动。公孙越不觉有趣地微扬起嘴角笑道: “如果你不怕我揪光你的头发,你就尽管动吧。”说着更是紧揪住她的头发。 “你好坏!”怎么有人这么恶劣呢!呜……好痛啊! 他最好不要落在她手上,要不然她非得狠狠地揍他几拳,再踹上他几脚不可。 “喂!丫头,你要是再扳我的手……嗯……”虽然她细弱的手扳着他的大手, 在视觉与触觉下感觉满新鲜的,但他向来不喜欢有人碰触他,只有他碰人。他面 无表情地撂下话。“小心我将你的手扭断。” 啥?抬眼瞧向他的眸子,才发觉他冷厉的眼,正冷冷瞪视着她的手。她忙不 迭地放下,可不想当她离开北虎庄之时缺手断脚。何况这人是坏人之首,她还是 识时务点。 “这样就乖了。”他满意颔首。一手揪着她的发,一手拿起水盆中的毛巾擦 向她的眉。 “你干嘛一定得洗我的眉毛?”她无奈地低喊,不悦地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滴。 真不晓得她的眉毛哪儿碍着他了? “我高兴。”他低头细心地擦拭着,直到露出原本细细弯弯的柳叶眉为止, 这才满意的收手。 他稍微退后点,审视在他面前的脸蛋。漂亮的瓜子脸,如今再配上两道弯弯 的柳叶眉,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明明长得漂亮可人,干嘛没事画粗了眉呢?”条然公孙越又将俊脸俯向她, 害她心中一跳。一抹精光飞快地略过他眼中。他故作不经心地问:“该不会是混 进来做奸细吧?” “我……我才没有呢!”她虚张声势地低喊。 瞧她那心虚的模样,肯定有鬼。虽不中方不远矣!不过,她是哪门哪派派来 的呢?胆子可真大呢! “算了。不管你是不是都无所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服侍我。”他迳自下 了命令。 毕竟,从小到大哪个人不是顺着他、巴结着他。光是他的长相就足以引起许 多女人的爱慕,再加上他是北虎庄少庄主,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这女孩 居然一见到他,不仅对着他眼露凶光,还胆敢“飞扑”他。这可让他对她起了莫 大的兴趣。 “有没有搞错啊?”柳云儿不敢置信地大喊。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成呢?她可是进来找仇人,顺便乘机报仇的。如果整天 跟在这家伙身边伺候他,那她哪来的闲工夫找人呢? “没搞错。”他松开她的头发,心不在焉地抚摸她的脸颊。 “我不要。”她脱口而出。 蓦地他的黑眸闪过一抹厉色,原本轻抚她脸庞的手直扣住她的下颚,冷声道: “我不喜欢有人质疑我的命令。”这丫头居然敢拒绝他! 松开她的下颚,他站起身由上往下低视,冷冰冰的脸庞不带一丝温柔。“你 最好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才开口说话。不然……”他低哼,忍住怒意冷冷地瞪 视她。“不然你恐怕直的进来横的出去。”说完不等她开口,迳自往隔壁书房走 去,深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一个忍不住失手将她给打死。 他却没深思一向草管人命的他,居然会有忍住怒意饶过人的时候! 张和边跟在公孙越身后,边回头瞥视柳云儿。原以为在这丫头的拒绝下,庄 主会不悦地直接将她打死或赐死,没想到……回头又瞄了她一眼。 这女孩说漂亮嘛……的确算得上是中上之姿。但庄主拥有过的女人,比她还 美艳、漂亮的大有人在,为何独独对她与众不同。还是……庄主认为她进庄来另 有企图,准备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戏耍她,所以才不那么快要她的命?想来只 有这点可以解释的通。 柳云儿浑身无力地斜靠椅子,不断地想着自己这遭进北虎庄到底对还是不对? 如果不进来,她这一生可能都没办法报仇,可如今进来了,却搞成这样。这 公孙越看来就不是好惹之辈,想在他眼皮底下搞鬼杀人报仇,难如登天。况且据 说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而刚刚自己扑了他好几回,连个衣袖都没摸着。看来此行 凶多吉少了! 唉! 算了!事已至此,只盼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这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况且到目前为止,他至多也只以冷眼及坏脸孔对着她,又没杀了她。也许……也 许她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目前先委曲求全保住性命再说。 若不然……大不了再以死相拚好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拚一拚也不行啦。 想到这,她的心也定下了不少。 “你!庄主在找你。”张和一走进寝室,便发觉这丫鬟还一脸呆滞地坐在地 上。真不知这丫鬟有何好的?庄主居然对她另眼相看。 以往若有人曾如此冒犯,庄主早将他处死或驱离出庄。而她……张和忍住满 肚疑问,低喝:“还不快点!”真不知这傻丫头有啥好,呆呆笨笨的,连反应也 比一般人来的慢。 缓缓抬起有如千斤重的脖子,柳云儿紧蹙着眉,不置一词地从地上起身。慢 慢地走向与寝室相连的书房。 她带着几许不甘与愤怒的心情,缓缓穿过相连的门,忐忑不安地走向那个坐 在书桌后的男人。静静地站在书桌前,等候他发落。 公孙越好整以暇,嘴角微扬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看着刚刚嚣张异常,如 今却像个小媳妇的女孩。见她静静地站在书桌前,与刚才动如脱兔般跳来跳去恰 似两人。此刻她略微凌乱的发丝,以及稍嫌苍白的脸庞,让他的心有丝丝的浮动。 蓦然有丝不悦浮上心头。“过来。”公孙越道。 抬眼瞄了他一下,柳云儿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书桌与她的距离。这么近了还 怎么靠近啊? “过来这儿。”公孙越略为提高声音,拍着椅子。 见她柔顺地过来,公孙越不等地靠近便强硬地拉起她的手。“以后呢,当我 在书房时,你就负责整理我的寝室和书房。只要当我走出这两个房间时,你就得 随时跟在我身边。知道没?”虽说以商量的字句,但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嗯。”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哪!柳云儿不悦地撇着嘴角。 “要说是。”他还是比较喜欢她泼辣的一面,瞧她那明显掩不住的不悦表情, 就让他心情很好。 “是。”柳云儿故意对他鞠躬,当低下去的同时脸也大做鬼脸,以表心中的 不满。 “你叫什么名字?” “柳云儿。”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却又不敢口气太坏。 “嗯。”他满意地放开她的手。“出去吧。” 看着柳云儿离开书房,张和忍不住开口:“庄主……” 公孙越抬手制止他。“别问。” “是。”张和躬了个身,静静站在公孙越身旁。 公孙越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帐册,忽然没了心思办公。站了起身,缓缓踱步至 窗前,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景致。 自从北虎庄成为北方绿林道上第一大派之后,除了前几年还有人敢夜探或混 入之外,这几年倒还不曾有人敢混入。而今明明知道那丫头有目的、有企图,他 居然还不发一丝脾气或有一丝不悦的波动。 是何缘故? 他知道自己是以戏耍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但心底深处还有一丝丝不明的情 绪波动着,他分不清是什么。但,肯定是以往从来不曾有过的心绪。 反正这丫头哪儿也不能去,他有的是时间来厘清这一切。现在首先要做的事, 是将各堂送过来的帐册核对完,那他才有心思好好跟那丫头“玩”。转过身,他 走回书桌后坐下,定了定心,开始翻阅帐册。 ------------ 转自POOH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