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苦香的六月霜茶味(2) 我们自己从山上砍柴回来,从水田里或山地里劳作回家,或放学后放下书包, 总要先去舀一碗六月霜茶喝,几个人排着队等待喝也是常有的事,后喝的还要担 心前面的人将一罐凉开水喝光。六月霜茶不比生水或别的茶,喝多了,不觉胀, 不伤身,它不仅有消暑解渴的功效,另有消食开胃,活血散淤止痛的功效。所以, 渴者总是大口大口地喝茶,一解浑身暑气。 临出门劳动,父亲总是免不了带一些茶水。那时候没有喝可乐、饮雪碧的条 件,也没有纯净水,父亲准备了一只空壳的大可乐瓶或塑料油壶,将还有些温热 的六月霜茶注入油壶或可乐瓶内,带到闷热的野外,在劳作间隙,喝一口黄澄清 澈的茶水,清热解暑,提神醒目。 六月霜,为菊科植物奇蒿的带花全草,在浙江、江西等地俗称六月霜,南方 药用多称南刘寄奴。 家中的六月霜多是父亲亲手从山中采来的。晒干后,需存放一年以上才可泡 茶,当年的六月霜不入味,泡不得茶的。存放在碗橱顶的陈年六月霜,棕褐色, 枝叶、花籽均可入茶。我也曾将艾蒿等与六月霜相类似的野生植物采回来,问父 母是不是六月霜,结果总是失望。只有一回,我在尖刀岩的荒草地放羊,远远地 望见野山坡上凝聚着一片似霜如雪的洁白野花,细小如珠米,衬着茂盛的绿茵, 白嫩嫩的,这便是六月霜花。我从枝条根部拗下齐腰高的六月霜,收获了满满一 大捧,这也是我唯一采到的六月霜。 姐姐们出嫁后,忘不了老家的六月霜茶,托咐父亲夏季里拗些六月霜回来准 备着,以备她们回娘家时拿用。 据吴太太讲,她老家浦江也兴喝六月霜茶,自家没有六月霜,市场里有六月 霜售卖,过去五分钱一束,逐渐涨到一毛两毛钱一束,现在一束六月霜要一元钱 了。 如今,父母亲还会在夏季里烧些开水,放一枝六月霜在茶水里,但茶水不及 早年多,不需要太多茶水了,有时,泡一杯给自己喝喝也足够了;我也多年没有 见到六月霜,多年没有喝到父母烧制的六月霜茶,但记忆里那一股淡淡的苦香, 并没有丝毫淡忘,反而越益浓郁和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