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在那个年代,考生谈恋爱就好像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是不被允许的。 所以我和李芷媛之间,只能费力的掩饰,不敢太过张扬。否则一旦被老师发现了, 那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哪一天我和她的事情漏了馅,我想可不是被老师关心一下 就能解决的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所以我和她之间,除了每天固定会送到她手上的绿茶以外,只能用纸条沟通。 比我和她交往之前还要更谨慎,有点像做贼心虚。 好一对大时代的儿女啊!我当时的心里是这么想着。 随着联考的逼近,她也越来越用功。我和她约定好要一起上同一间学校,她也 正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着。 那我呢?我还是一样,只读我想读的,听我想听的课,看我想看的书。 回到家,吃个苹果,洗个澡,然后睡觉。从来不曾在家看过书的我,还是一样 打混的过日子,好像联考跟我打不上关系一样。 直到有一天晚上,她call我,很急很急的call我。因为她在她的电话号码后面, 用了三个119 。那是代表紧急的意思。 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像现在一样,人手一支手机。基本上,像我一样有call 机的人,还算是走在时代的尖端的。 所以,call机就变成了我和她除了纸条以外的沟通工具。所以她如果有什么事, 就会call我。如果状况很紧急的话,后面会加上119 。然后我就会用我最极端,最 迅速的动作,拿起电话,拨出她的号码。 到后来,她已经不必传送她家的电话号码给我,只要四个数字,我就知道是她。 5434,因为她的座号是34号,所以只要她打上这四个数字,我就会立即打给她。就 好像我们之间的代码一样,只要这四个数字一出现,我就会立刻跟她联络。 曾经有一次,她后面加上了两个119 ,那一次是因为她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 买晚餐。所以我就骑着我妈妈那台全配的摩托车,无照驾驶的送晚餐过去。 什么是全配的摩托车?就是该有的配备一应俱全。 后照镜,是一定要的。前面还要有挡风玻璃和菜篮,车尾再加上一个置物箱。 更猛的是,把手上面还要有两个一体成型的手套,那是我妈妈怕手会晒黑,自己加 装的。 我就骑着那台像战车一样的摩托车,送她的晚餐过去。可是像这次用了三个119 的状况,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非常的紧张,用我最快的速度,拨电话给她。 她接起电话,什么都没说。话筒的那一边,只传来阵阵哽咽的声音。 “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 她还是一直哭,我开始担心。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啊。”我开始失去耐性。 然后她终于开口。 “我好讨厌你。” “你怎么了?”我感觉一头雾水。 “我讨厌你。” “你怎么了?” “我没办法好好的读书。”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快要联考了,你知道吗?” 我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啊,可是,我没做什么事啊。” “我没办法读书,”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好想你,想到无法读书。” “妳明天就看的到我啦,不必想我啦。” “可是,我还是很想你,想到觉得你很讨厌。” “别这样,明天就看的到我啦。” “那以后呢?毕业以后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咸咸的,有眼泪的味道。 “如果我不能和你考上同一所高中,我要怎么办。” 在电话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自己也没把握,可以考上和她一样的高中,我没有把握。 我,没把握。 在下一滴眼泪掉落之前 我会出现在你身边 基本上,台北的天空很冷。有时候,还冷的很吓人。我冷冷的瞪着我冷冷的床。 这是一件相当头痛的问题,我差一点忘了自己是一个大学生。所谓的大学生, 并不如想象中的快活。对于一个外语学院的学生而言,每天都很忙。 忙着无聊。没错,忙着无聊。 基本上,整天晃着晃着,虚度我的光阴。那是指基本上而言。什么必修三学分, 由你玩四年,都好像是王永庆户头里的钞票。很有名,却构不到边。一直忙着无聊, 很忙很忙。忙的乱七八糟。 但是,事情总是有例外的。正所谓公式是死的,应用是活的。有一种东西,叫 做期中考。天杀的期中考。 我差一点忘了自己是个大学生,天杀的期中考却狠狠的提醒了我。身为一个外 语学院的学生,天杀的期中期末考,是绝对不能忽略的。 平时闲到可以滴出水来,是为了培养实力。但是如果忽略掉这个考试,只有两 个字可以形容—找死。没错,就像一个脖子扭到的人,还跑去跟人家玩黑白猜一样。 找死。 所以我冷冷的看着我冷冷的床,一股莫名奇妙的头疼。现在的我,真的是一个 头两个大。 我需要一点提神的东西,否则我就会一个不小心,就会像反共义士一样,向我 冷冷的床投诚。所以我穿上外套,拿了皮夹,打开房间的门,然后关上。考试真的 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我又把门打开。因为头疼的结果,我差一点忘了带钥匙。 如果我忘了带钥匙,就这么走出去的话,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一句头疼可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