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料的还冷酷 曼桐悠悠醒转,费力地睁开眼睛。光线像暗夜的闪电,剧烈地刺疼眼睛,使她 流出两眶泪来。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双人间的病房里。 方清阴冷地坐在对面的床上,身上的格子衫蓝白分明,直刺人眼。 曼桐晃了下脑袋,见真的是方清坐在对面,倾刻忆起方清和莫萌的私情,不由 得怒火袭心,声嘶力竭:“恶毒的恶心的骗子,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哼!我可是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躺着倒是挺美,还有人侍候!”方清腾地站 起身,一脸怒气。 “骗子,快滚!” “你还有脸发脾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凭什么跟踪我?都是把你宠得,胆子 越来越大了——告诉你,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在外面干了那么多龌龊事, 我都不计较,还有你和那姓吕的小子,成天眉来眼去,我不作声,你还长脸了,成 天盯住我不放,你烦不烦哪!” “你不配和我说话,走!” “我本来也不想再和你说话,但是你凭什么带着儿子去撞电线杆?把车子报废 了,害我出门要打计程车,儿子也差点送命,你怎么就这么阴、这么狠,我真是错 爱了一条毒蛇!”方清咬牙切齿,愤怒地跺脚。 曼桐腾地坐了起来,问道:“什么?!小山出事了?小山怎么了?!” “还能怎么?你真聪明啊,制造车祸谋杀亲子,还好小山命大!” “啊——方清,你快告诉我,小山他怎么样了?” “希望他不要变成白痴就好了!” “啊,小山伤得很重吗,伤到哪儿了?” “事是你肇的,还有脸问我,等着吧,我保留起诉你的权利!” “方清,你要去哪里?”曼桐起身便追,双手一摁床,“啊”的一声又收了回 去,才发现自己左臂绑着石膏条,右手插着输液针头,额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身子沉重如灌铅。 “我哪都去,你不是能跟踪吗?来呀!”方清恨恨地转身出了病房。 这时,进来一个矮瘦的中年妇女,穿一套蓝工作衣,手上拿个塑料盆子,对曼 桐说:“老板娘,您别动!动了会错位的!您失血那么多、昏迷了一天多,安下心 来躺着养伤吧。” “你怎么知道?这是哪家医院,我怎么进来的?” “是维修线路的工人及时发现了您和小山。否则,光是失血也会丢了性命的。” “你是谁?” “我是方老板雇来照顾您和小山的,我叫阿平。您们娘儿俩可真是福大命大呀!” “阿平,小山怎么样了?小山怎么样了?告诉我!他在哪里?带我去看他!” 曼桐急得眼睛冒火:小山是她的一切,那个小生命寄托着她唯一的希望! 阿平怜惜地拍拍她的肩:“唉,可怜做妈妈的这颗心!您别着急,小山没事。 看您这么虚弱,脸色惨白,小山若是见了,不吓哭了才怪呢。要看小山也得养一阵 子再行动呀。现在头晕不?” 曼桐一听,顿感天旋地转,下意识地说:“好晕啊!” “对吧?我想也是这样。您现在要是往外走哇,说不定一头栽到地下,那可就 更糟喽!”阿平轻扶着她的腰,使她躺下。 夜幕艰难地降下来了,曼桐躺在病床上,无奈地眨眼睛。她担心小山,却又走 不动,只有长长地叹息。 转瞬即是一周,枯燥的病房生活,曼桐极盼望亲人的呵护,可惜方清自那天走 后,便似消失了一般,她不愿相信方清嫌弃她了,一味告诉自己方清在忙碌店铺的 生意;她也不愿家人担心,就没有给父母打电话;对面那张病床一直空着,始终没 有同病相怜的病友;一个小时打空一个输液瓶子,护士来换下新的便走,一句话都 不与她多说;阿平来来回回地在她和小山的病房之间穿梭,都是机械地问她的需求。 她在孤寂中每每寻求入睡的美梦,以获得慰藉。 这天是周六。晚上,她刚合上眼睑,吕纪就满脸大汗地进来了,见她入睡,就 轻轻坐到了她对面的床上。 吕纪上午与同学聚会,进行了一场球赛,及至傍晚去了曼桐的店铺,才得知她 出事的消息。看着曼桐头缠纱布、臂绑石膏、皱眉蹙额,他的一颗心便沉沉地往下 坠,坠落进一个黑暗的深渊,与她一起痛。 曼桐睁开眼睛,见来者是吕纪,立即觉得来了知音,这一刻的吕纪不是一位少 年,而是一位大度的兄长,带给她亲人般的温暖。 吕纪见她醒转,急忙去倒水,拿了吸管喂她喝。 曼桐求助地说:“吕纪,你知道小山在哪吗?带我去看他,好吗?” 吕纪说:“你一手打点滴、一手打石膏、头上的伤势也那么重,怎么可以乱动 呢。我替你去看看他,回来把情况转告你吧。” 曼桐说:“不,你扶我起来吧,我一定要去看他一眼,我要知道他现在什么样 子!你帮我提着吊瓶,好不好?” 吕纪说:“只怕这样会振动了伤口,那样问题可就大了!” 曼桐说:“帮帮我吧,我只看他一眼就放心了!”说着就掉下泪来。 吕纪拗不过,只好妥协。先去问清了小山的住处,发现离曼桐很近,就回来扶 曼桐起来,帮她穿上鞋子,一手擎吊瓶,一手搀扶,向小山的病房挪去。 夜空燥热,走廊阴暗,越过这漫漫长廊,便来到对面的小儿科病房了。 小山躺在特护间,头上绑着厚厚的绷带,鼻孔里插着庠气管,呼呼沉睡。医生 说,小山脑子里的淤血已经抽干净了,不久便可以撤去输庠管。 看着小山,曼桐心痛不已——如果小山留下后遗症,那就是她亲手害了他呀! 不禁又痛心地掉下泪来。 第二天,吕纪又早早地来了,发现曼桐晨起的梳洗也要阿平来帮忙。 阿平是个粗人,干活飞快,梳头的时候虽也仔细,却把曼桐疼得直眨眼睛。吕 纪看在眼里,急忙买来一只小喷壶,装上水,把曼桐扶起来坐着,指导阿平说: “你看,把喷壶里装上洁净的水,先把头发喷湿,然后用梳子从下至上,逐步梳理, 轻易就能梳理妥当,既清爽,她还不会疼。” 曼桐说:“吕纪,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呢?” 吕纪说:“我看过一个电视节目,就是介绍你这种发型的梳理方法。” 阿平说:“呵呵,你真是个有心的小伙子呀,不知哪个姑娘前世修了福,能够 嫁给你!” 吕纪立即红了脸,羞涩地看一眼曼桐。 曼桐的心倏地灰暗了,如果方清肯像吕纪一样关怀她,而不是和莫萌偷情去了, 她该有多幸福啊。 当晚吕纪就返校了。 曼桐再度陷入孤寂。 时光慢得出奇。凉凉的夜风,凉森森地袭来,她的心逐渐冷漠、黯然,整个人 失去神采……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