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岛上日记(5) 现在你有些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了。探险完全谈不上。旅游吗?太长 久了,不像。度假和疗养吗?太热闹了,也不像。如果是旅游,完全可以把日程 安排得紧凑一些,半个月足矣。如果是度假和疗养,就应该是轻松自由的。 当然,问题仍取决于心性。那么,你就随你的心性游离在热闹的人群之外吧, 让你的魂只在上帝创造的自然中和你自己的思想中漫游。1-21 到风雪中去(12月16日) 天气转坏,刮了一天大风,还夹带着时小时大的雪。坐在桌前,看见雪如白 色的粉末,不是降落,也不是飘扬,而是无休止地横扫过窗口。 据说在离长城站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只垂死的老海豹。在我们这个世外社区 中,这类消息便已是新闻,人们会争相传播。不过,由于无人亲见,所以实际上 还只是一个传说。晚饭后,又是邵、何、我三人,我们出门去寻访。当然,这只 是借口,一出了门即被忘掉,到风雪中去本身成了目的。 风真大,肯定超过八级,刮得人直不起腰。在这样的风中,不管天上落下的 是雪花还是雪片,一律被吹成粉末,以水平方向横扫于天地之间,打在脸上火辣 辣地疼。我们翻过一座山头,登上另一座山头。离住地越远,越没有了安全感: 假如风势再大,真可以把人卷走了;假如乳白天气降临,真回不了家了……我们 站在山顶上,望着前面连绵的积雪山坡,都在犹豫。一会儿,何首先把脚插进雪 中,我喊着制止他,他未理睬,接着邵也跟了过去。我知道这两个冒险家决心已 定,决定不继续奉陪。大风使我有病的右眼锐痛,我必须保护我的眼睛。我退回 到了第一个山头上一间废弃的小屋前,严密观察着他们的踪影。为了观察方便, 我又回住地取来了望远镜。两个人影在雪野里越走越远,时隐时显。当然,最后 终于折回,安全归来了。1-22 我向他们分析道:“怀宏是把危险当功课,滨鸿是把危险当游戏。” 邵问我:“你呢,是把危险当危险吧?” 我坦然承认,并且说:“对于把危险当功课的人,把危险当危险是第一课。 对于把危险当游戏的人,把危险当危险是第一条游戏规则。所以,你们都得虚心 听我的教导。” 阿德雷岛(12月19日) 天气格外好,阳光明媚,海面风平浪静。根据预报,今明两天都是这样的好 天气。乘这个机会,站长安排队员们分批登阿德雷岛,人文组是首批。 阿德雷岛就在长城站对面,天天隔海相望。那里是企鹅的巢,据估计有六千 对,我们迄今所看到的企鹅都来自那里,是偶尔登上此岸一游的客人。今天,我 们终于要去它们的家,也做一做它们的客人了。1-10 海里有一段砂石坡,退潮时,这段坡露出海面,形成一道连接乔治王岛和阿 德雷岛的天然堤坝,可以步行往返。可是,这些天潮大,坡露不出来,只能乘橡 皮艇前往。 我们在岛的后侧登岸,一上岸,立刻置身于漫山遍野的企鹅之中了。正是孵 化时节,企鹅们安坐在一丛丛岩崖上,远看如山头上密密麻麻的草茎。令人惊奇 的是,它们的粪便居然把这些岩崖都染成了粉红色,到处散发着浓烈刺鼻的气味。 岸边的平坡上也有大群企鹅,这些企鹅比较爱站立和走动,想必不承担孵化的任 务。仔细看,每一只正在孵化的企鹅屁股底下都有一小堆碎石,围成一个圆坑, 那是产床。建造产床大约是丈夫们的工作,我看见一个丈夫在妻子的产床附近走 来走去,不时叼回一块小石子,有时还从别家产床里偷回一块,放进自家的产床。 1-12 智利人在岛上建立了一个观察站,两名观察员始终跟随着我们,实际上是在 监视,防备有人惊扰企鹅。按理说,这个岛并不属于智利,但我们尊重他们的环 保使命,上岛前征得了他们的同意,上岛后也听从他们的安排。他们倒也礼尚往 来,对我们比较友好。那座高崖上企鹅最为密集,一个观察员允许我们攀到崖顶 的边缘,限定每次不超过四人,让我们就近观赏和拍照。我仿佛来到了一间大产 房里,看见成百个企鹅母亲蹲在自己的产床上,其中许多已经孵出了自己的孩子, 腹下钻出一只或两只小企鹅的脑袋或整个身子。一般情况下,每只企鹅有两个孩 子,但也有人看见过三个。小企鹅大小不一,有的显然刚出壳,毛茸茸的还站不 起来,有的已经羽毛甚丰,能够踮着足尖去和妈妈亲吻了。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