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离岛之后(2) 作为一个生前已获成功的大作家,聂鲁达在意大利和世界其他地方都有住宅。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在祖国的这栋住房。据说他从三十四岁开始营建此房,建 了三十年仍未建完。他在自传中谈到,他是像造玩具那样建造这座房子的,在这 座房子里他也是从早玩到晚,玩他收集的那些玩具,不玩他就没法活。他说:不 玩的孩子不是孩子,不玩的大人是永远失去了童心的大人。的确,真正的伟人都 是一些贪玩的大孩子,甚至旁人眼中的千秋功业也往往是他们的另一种游戏。聂 鲁达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大孩子,他一生在世界各地奔波,最后回到了这座他自己 造的玩具屋,从这里去医院,四天后便去世了。 途经布宜诺斯艾利斯(2 月11日) 早晨七时,我、唐、葛三人离开住所去机场,踏上了归国的旅程。其余三人 并两个记者将乘别的班次,先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巴黎旅游若干天。这是极地 办的一个安排,但我们三人归心似箭,不想参与了。 在机场办理行李托运手续时,遇到了麻烦。按照计划,我们往返都应该搭乘 法国的航班,可以享受免费托运六十公斤行李的优待。可是,又得感谢驻圣地亚 哥的那位留守先生,他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把圣地亚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一段 买了智利国内航班的机票,只能托运二十公斤行李,多出的部分必须补缴费用。 与机场交涉无效,我们三人只好补缴180 美圆。 十时四十五分,飞机从圣地亚哥起飞,十二时四十分降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们打算进城一游,我和葛持公务护照,在拉美国家除了巴西皆可免签证,持因 私护照的唐就面临了难题。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转机的旅客必须入境(无需签证) 和重新出境,因此,难题就不攻而克了。停留时间是六小时,可利用的时间是四 小时,我们叫了一辆出租,坐着车走马看花了一番。车费六十美圆,加五元小费, 而乘公共汽车每人要二十四美圆,不但比公共汽车方便得多,而且也更便宜。比 起圣地亚哥来,布城显得是一个发达国家的都市,街道整洁,建筑讲究。我们在 两个地点略作停留:一是拉普拉塔河畔,它是世界最宽的河,像海一样望不见对 岸:另一是议会大厦,小广场上鸽子成群成堆,你举起胳臂,就会有好几只鸽子 落在你的胳臂上,和你亲近。 十八时十五分飞离布城,飞往巴黎。 回到北京(2 月13日) 机票所附的时刻表上的指示是:11日十八时十五分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12 日十一时十五分到达巴黎,十五时五十五分离开巴黎,13日八时五十分到达北京。 按此计算,从布城到北京,算上在巴黎停留的四个多小时,共需三十六个多小时。 事实上,应该从中扣除十一小时的时差,实际时间是二十五个多小时。 对于我来说,2 月12日这一天只有十三个小时。相反,从北京飞圣地亚哥时, 其中一天长达三十五个小时。这是飞机飞行方向与地球自转方向相反或相同而造 成的结果。 今天上午,飞机准点降落在北京机场。进关后,首先见到的是好友延华,他 特地来机场欢迎我回国。他说,我的妻去停车了。一会儿,妻抱着女儿出现了。 我没有想到她把女儿也带来了,喜出望外。小家伙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含笑,不 说话。我一把抱过来,她用小手轻轻地拍我。回到家里,我把在南极用的墨镜戴 上逗她,她盯我好一会儿,突然大声喊道:“真酷!”表情十分认真,真把我笑 死了。 谁都能够去南极(2 月20日) 天上掉下一个机会,使我得以在南极洲的乔治王岛上住了两个月。除我之外, 同行的还有若干名人文学者、记者和编辑。回想出发之前,我的心情是兴奋中带 着些许忧惧,因为在一般人——我也属于一般人——的观念中,南极毕竟是那样 一个既神秘又可怕的地方,神秘得好像不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可怕得好像此去就 踏上了不归路。朋友们也是个个替我担着心,与我话别时脸上都挂着仿佛生死诀 别的悲剧表情。在他们的想象中,我即使能够活着回来,也一定是不成人样了。 所以,看见我好端端地归来了,他们都仿佛觉得意外,纷纷惊讶地问:“你怎么 比去之前更健康了?”而我就总是轻松地回答:“可不,我在南极疗养了两个月 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