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漆月十七日|对抗漆月十八日|F(2) 我被富人F 连拉带拽拖出了人群。他一边像拖一只死狗般拖着我,一边说, 朵格我们要走了,电话预定酒店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不情愿,但还是跟着走。比 起陷在情欲里,我更愿意沉寂在音乐中。我不喜欢弥散着强烈荷尔蒙气味的酒店, 那些蒸腾到天空中的热气,带着腥臊。我充当假冒伪劣的北京有钱人,小鸟依人 样地依偎在富人F 的怀中,也带着腥臊。" 哦,你的甜蜜,刺痛我的心……" 这 样想的时候,我开始掉眼泪。放在我胸部的那只大手的主人惊奇地看着我,朵格,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 没事……我只是……我挣脱了那只手和那个怀抱,走到房间的一角,蜷缩着 蹲了下去。 朵格,你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你好像被我强奸了。 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看着富人F 那张忽然变得模糊不清的脸。请脱下我的裤 子,请脱下我的裤子……裤子里面藏着我的眼泪。 朵格,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城市里,从来都走不进别的人。 死一样的安静。那之后,我开始尖叫,大声地哭泣。我打开窗户,爬上窗台。 我直挺挺地站在上面,对着漆黑的夜。富人F 抓住我的脚,他不敢动,他怕我就 势从窗户掉下去。我的朵格,请你下来吧。我不打算重新站在房间里,也没打算 从窗户跳下去。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富人F 开始觉得无趣。他放开我的脚, 他确认我不会跳下去。我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跳回房间,拿上浴巾,冲了出去。 门口有人拿着酒瓶坐在地上骂娘,气势让我有点害怕。我心想这个世界上还 有比我更嚣张的家伙。我和他对视,他想拿酒瓶子砸我的脑袋。我想他如果真砸 我的脑袋,我也砸他的。可是他的脑袋看上去比我的要坚硬很多,如果砸不碎我 就吃亏了。我又担心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我已经脑浆迸裂,所以赶快绕得远远的 躲开。 跳进温泉,把脑袋藏在水下,一时间,世界安静下来。耳边响着" 咕噜咕噜 " 的水泡声,温暖又安详。 富人F 跟过来,在水下触摸我的身体。我睁开眼睛,我想眼睛会被热水烫瞎, 可我还是看清楚了水下面的身体和F 那只伸进紧紧地包裹着我胸部的泳衣里的手, 和F 迅速膨胀起来的生殖器。我讨厌这种触摸,于是迅速从水里站起来,甩开了 F 的手。脸上的水顺着面颊流下来,我不确定是水还是泪。水面上,富人F 道貌 岸然地和他偶遇的朋友说话,那个男人身边带着个腰身纤细、楚楚动人的女子。 是个漂亮姑娘,我说。 富人F 说,偷的,原配跟家待着呢。 哦,偷情,挺好。跟你一样。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富人F 愣了一下。我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回报了一个极其暧昧不明 的微笑,就又将整张脸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胸口一阵憋闷――来自热水的压迫 感。这个偷情的世界多么完美。包括我自己在内,完美得无懈可击。什么是感情, 什么是温情?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只有欲望。欲望像杂草在身体里疯长,尖刻地 划破身体,埋葬灵魂。光鲜而又猥亵的身躯包裹在多彩的泳装里。那些压制在身 体里挡也挡不住的、蠢蠢欲动的性欲,热乎乎地往外冒,带着肮脏弥散、游离又 原地不动。我没有资格说他们,我也同样的肮脏。 酒店里素白的床单。素白并不干净,我不能想象触摸着我皮肤的床单究竟粘 了多少男人、女人身上的液体。我下意识地把裹住身体的衣服拉得更紧一点。瞪 大眼睛努力呼吸,身边的男人鼾声四起,我怎么都睡不着。轻声走进洗手间,将 门反锁,把浴缸注满水。浴缸美好,它不刺眼。放很多只小纸船浮在水上,纸船 里点上蜡烛,我坐在洗手间的地上发呆。爱情究竟是他妈的什么东西?安现在有 没有想我?我他妈的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想我?我正把我的身体送给另一个男人, 如果安知道他每天抚摸的躯体已经让别人摸得发霉、发臭,他还会爱我吗?我想 我是个天才,爱情的天才,用刀的天才。我挥舞我的刀,世界变得一片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