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咎月十七日|病咎月二十三日|反复 咎月十七日 病 回到林子家之后我病得起不了床。剧烈呕吐,头晕眼花视线逐渐模糊。脖子 周围林密猩红的小疙瘩让我忍不住抓挠,一条条细长的抓痕印在皮肤上久久不退。 整个躯体已经到了瘫垮的边缘。朦胧中听见林子他妈在叫唤,呼天抢地对我的生 活指手画脚,那只公狗也跟着欢快地叫。林子不敢跟他妈咆哮他对着那只公狗咆 哮。公狗对着他妈咆哮。他妈对着我咆哮。声音尖锐像阴雨天的风湿痛。砸锅卖 铁。鸡飞蛋打。 我斜在床上,遗弃揉皱的被单。原来跋山涉水,只为了这场天崩地裂的海啸。 我唤来林子说如果你再不让这个家安静下来,我爬也要爬着出去! 没有人会害怕我的要胁。我越是要胁那些叫声就越是欢快,显尔易见的把戏 呼之欲出。凌乱躁动不可一世被无限制地放大。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努力瞪大眼睛 听林子母亲的声音,我相信瞪大眼睛我能听得更清楚。那个被岁月压扁了的声音 继续制造一些事端,林子用潮湿的被单裹住我,一把将我抱起,夺门而去。 我说林子你把我送到学学家吧我需要休息我不能再被你这样抱着跑来跑去。 林子脸颊涨得通红,额头青色的血管爆裂,滋拉作响。我开始用尽全力撕扯。最 后我挣脱了林子坐上出租车向学学家逃去。 学学不在家幸好他不在家幸好他给了我一串钥匙。骨头断裂般疼痛,嗓子嘶 哑,我瘫在地板上。死了吧,划个完美的句号。一个声音说。我渐渐失去知觉。 在大汗淋漓中惊醒时发现学学正守在身边。努力让自己笑笑脸上却无论如何 都开不出花。学学问我怎么走了一天就病成这样。我说学学你看你是克星,你一 出现我的劫难就在所难免。认识你之后我丢了灵魂丢了心可你不能让我连命也一 起丢了啊。学学说他不是克星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够苏醒。 我无话可说。墙壁崩塌我失足掉进深渊。 咎月二十三日 反复 病好之后620 来看我。她抱紧我说朵格你胖得像只泡芙。我说那只是虚伪的 浮肿。我变得越来越冷可人一冷就开始想入非非。想着想着晚上就做可怕的梦。 黑色的墙壁暗红的图腾。白猫的尸体被凛冽的剖开。我双脚陷进沼泽里可我的身 体还没有下坠,于是我不停奔跑。我无法让这残酷又令人窒息的画面停下来, 620 说我该回到学学身边。我说为什么你总觉得前一个好而我却坚信下一个 会更好。其实只是从一个深渊掉进另一个陷阱罢了。这个鬼魅的世界让我背叛了 当初的坚不可摧。可我又能如何呢?我细数疼痛找到伤口,我发现自己完蛋了, 我完蛋了这辈子我就死在这上面了。那又能怎样?所谓坚不可摧,不过是为不得 不付出的勇敢找一个天花乱坠的理由罢了。 620 说,之前的或者以后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新恋情并没有让你看起 来更幸福一些。学学现在愿意爱你他愿意重新开始爱你,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我用力地摇头说不能,我不能,跟学学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像个影子一样 被他忽视。被判死刑的灵魂痛苦地挣扎着离去,支离破碎成华丽的尸体,骨头松 软坍塌,残破的生活让思维过早地放空干涸。我现在脱离痛苦大声哭泣,我的神 经里不再有任何关于学学的记忆。现在,想到他我就噩梦不断,可这都是拜他所 赐。不是什么事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庄严的告别仪式上,我大声说着不朽不朽。这座敏感又危险的城市,终究是 座离别的城市。那些早已成型暧昧,不过是片刻缠绵过后的虚假繁荣。 说到做梦我发现我可能病了。我做梦哭醒的次数不断增加,梦里可怕的事情 越来越多彷佛是就在身边发生的一样,我感觉到冰冰凉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床 上。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白天不哭了。绝望了死心了或破罐破摔了认命了爱谁谁 了或者去他妈的吧。我是真的哭不出来了。惊醒之后,我带着满心的悲愤睁开一 双很无辜的眼睛让自己装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所以我开始害怕睡觉。你看过一个 叫做《式日》的电影?那里面的女孩恐惧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