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人都散了之后我决定跟季风谈谈这宫里的规矩,本宫一向是个行动派,想到便 做,嬷嬷侍女们想跟,我别转头瞪她们。 “本宫在院子里走走,不许跟。” 侍女们忠心耿耿地围上来,“公主,天热,要不要我们跟着你打扇子?” 我摸下巴,“御医说本宫邪风入体,本宫之前还在想,哪来的邪风……” 她们便哆嗦了,又趴下一片去,我便趁机走了,直奔季风的房间。 进屋我才想到其实我完全可以召他到我屋里讲话,怎么又忘记了,谈宫里规矩 都得本宫亲自送上门,皇女的威严再次扫了扫地。 他看到我也不惊讶,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我爬上椅子看着他,烦恼如何开口。 季风正在擦剑,青灰色软布,他手指很长,有力,慢慢地从下往上擦拭着,我 渐渐看得出神,又爬下椅子,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 他终于正眼看我了,我叹口气,攀着他的膝盖爬上去,本宫进屋不久,爬这个 动作倒是做得一而再再而三,得心应手得很。 我动作大,他已把剑放到一边,却还是被我宽大衣袖扫到,他皱眉,手腕一提, 它便进了桌边横着的剑鞘里,离我们很远。 我又惊奇,来回看它和季风,他微一闭眼,略有些无奈,“你不行的,别试了。” 他偶尔会忘记叫我公主,你啊你的,我竟不恼,欢喜得很,看来美色的力量是 巨大了,让人做出许多违反常理的事情来,怪不得历朝历代多是昏君,有美在侧, 从此君王不早朝。 想到父皇我终于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咳嗽一声正正脸色,便是语重心长。 “季风啊,父皇的脸不好看。” 我本来想说宫里有规矩,直视皇家在这宫里就算死罪,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昧 着良心说假话。 其实每个皇子皇女都有些亲近的太监侍女侍卫之类,连我皇兄都有个把喜欢的, 天天带在身边,繁文缛节自然就省了,随便得很,但父皇的脸……那是真不能看的。 父皇不喜欢别人直视他,上朝时个个大臣都趴着讲话,宫里的太监们也是,妃 子们习惯性低头,有个新来小姑娘的不懂规矩又没人教,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看着我 父皇的脸,惊呼皇上好美,被太监直接从床上拖了出去,赤身裸体扔在荷花池里, 死了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总之,我父皇的脸是真不能看,看了就要受虐待。 季风听完我的话毫无反应,我叹息,本宫难得婉转,竟这样无人理解,天才果 然是寂寞的,枉费我用心良苦。 “公主,你该去午睡了。”他抱着我立起来,用意明显。 我急了,抓住旁边的架子不动,他大概没料到我会做出这个动作,眼睛又闭了 闭…… 我换话题,“季风,你可知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他没答,但也没动,我知道讲对了,立时继续,哀怨了一下,“我生得像我母 后。” 平安皇女长得像已故的皇后娘娘,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季风听完脚步一 动,我无力,只好继续爆料,继续说下去。 “母后是生我的时候病死的,所以我胎里也带着病,有个道士给我算过,说我 至多也就是十六了。” 季风手一沉,我还当自己要掉下去,立时抱紧他的脖子,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你才几岁,哪里听来的。” 我瞪眼,“自然是本宫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父皇当时怒得很,杀他却杀不着, 父皇都杀不着的人,一定是有点真本事的。”我想起当年那道士飘来飘去的样子, 不禁再次神往,侧头再看到他的脸色,心里扑通一跳,赶紧安慰他。 我说,“季风,也不会很久的,你只当陪陪我。” 他没看我,冷冷哼了一声,只说,“怪力乱神,这些有什么可信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