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我被塞入软轿中,座位中空,下方空间窄小,那小太监动作粗鲁,硬是把我的 头按下去,我苦于动弹不得,只能一路用眼神杀死他,他盖上座椅前看着我笑了, 说,“这狗皇帝生的女儿,眼睛倒大。” 我气得七窍生烟,牙齿都抖了,只想给这厮一个狠狠巴掌,这念头刚一升起, 被他反折在背后的手指便微微颤动,我心忽喜,想莫不是季风刚才所点的穴道开始 失效?但眼前一黑,他已经反手将座椅盖下,轿子微动,想也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 老御医坐了进来。 座椅下密闭无光,一丝风都透不进来,那死奴才又将我的身体摆成极其不舒服 的姿势,再想到头顶上竟然坐着那个老头子的屁股,我不禁咬牙切齿。 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现在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手指而已,舌头虽有了些知觉, 但觉得麻木,也不知竭尽全力能够叫出多大的声音来,况且轿子动起,两边一片寂 静,我待的地方说得好听是世外桃源,说得不好听就是开满了花的荒郊僻野,就算 叫出声来,估计能够惊动的也只有这帮乱臣贼子,平白受辱。 这么一想,我便安静下来,在黑暗里拢着肩膀,团着身子,慢慢闭上眼睛,仔 细去听轿外的动静,顺便想想季风。 真奇怪,他的脸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晰,最平常的样子,默默立在我身侧,头 发长了,很简单地束在一起,乌黑柔软,就在我手边。 鼻酸了,我在黑暗里咬牙忍着,连呼吸都不敢放开。 三百二十七啊,三百二十七,本宫要平安,平平安安的,绝对不能死。 轿子一路摇晃,颠颠地往前移动,我所处的环境太过恶劣,姿势也差,折着身 子胸闷气短,到后来几欲晕厥,只好用力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嘴里渐渐有了血腥味,但疼痛却一次比一次麻木,我开始昏昏沉沉,但耳边突 然传来人声,立时让本宫激动起来。 轿子停顿,有人说话,“你们是哪个宫里出来的?过来交验进出皇城的手令。” 原来已经到了宫门口了,我大喜,已经恢复知觉的舌尖慢慢舔过牙齿,血腥味 让我更加清醒,用尽全力深深吸气,我抬头,张口就想大叫。 但是头顶突然有一股大力压下,仿佛千斤盖顶,我呼吸一滞,立时失去了意识, 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费了我许多努力,眼皮沉重,身体冰冷,整个人都好像是被浸没在 水中,一点暖意都没有。 终于能够视物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勃然大怒,身侧荒凉一片,土黄色破碎帷幕 垂落处处,我被丢在满是尘土的桌案上,上方正是一角破碎屋顶,雨水笔直渐落在 我身上,浑身湿透。 再看那两些贼子,居然全都围在干燥处烤火,我立时拍案,手一动,还未来得 及举起便有人过来了,面目完全陌生,但双眼滴溜,正是那个长了一双贼眼的小太 监。 我手举到一半,这时正好往他脸上扇过去,他连头都没偏,鬼一样往后飘了一 步,笑了。 “哦哟,这小家伙挺凶的啊。” 我开口,声音哑了,自己都听得不堪入耳,不过到底是说出话来了。 我说,“狗贼,本宫定将你千刀万剐剁成肉泥下饺子给宫里御医吃。”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