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有一道尖锐的风破空而来,直逼我的太阳穴,冷冽刺骨,眉心被洞穿般刺痛, 但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大力斜刺里突然涌至,我的身体在这狂风般的气浪中如同 一片薄叶,瞬间被送出很远,“怦然”落在地上,浑身筋骨欲碎,再也无法动弹。 我双肘支地,痛得浑身颤抖,还勉力想抬起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四下浮 尘蔽日,头顶爆竹般响起无数金铁相交与喝斥叫喊声,街道两边原本紧闭的门窗里 飞出无数人来,一片杂乱中有人高叫“护驾”。 虽然场面实在混乱,但我仍是突然地想笑了。 护驾,护什么驾?几百双眼睛睁睁地看着本宫从半空中坠下,然后被人大力打 飞,现在狼狈不堪地滚倒在地上,摔得死去活来,这群蠢货护驾护到哪里去了? 我挣扎着想起身,但之前那道尖锐利风又一次破空直刺而来,我跌在街边深长 小巷中,背后就是石墙,退无可退。那利风如附骨之蛆,浮尘中隐约望见一点亮光, 挟着的杀气却汹涌如浪,逼得我双眼本能地紧闭,死亡的气息清晰可辨。 之前跳下来的时候想好了死了也罢,但这时死亡的味道第二次不期而至,我却 只剩下动物一般求生的渴望,仓皇地偏过头,只想避开那道足以将我洞穿的力量。 “铛”地一声响,我猛睁眼,想看看自己身上哪里被穿了一个洞,看到的却是 熟悉的背影,就立在我身前,手中持着一根长棍,上面仍包着布,棍头偏斜,尾梢 点地,不动如山。 是季风,我眼眶一热,顿觉望出去的一切都模糊了,季风面前立着人,一身劲 装,此时飘摇而起,踏着屋檐俯视我们,手中长剑仍有龙吟之声,开口声音极低, 又硬,听上去怪异非常。 他说,“让开。” 季风不语,手中轻轻一振,只答一字,“请。” 那长棍上所包的布片如残叶飘落,露出莹白如玉的枪杆来,棍头暴长,锋锐枪 尖随之显现,冰雪含霜,足足一尺有余,暮色中猛然有浩荡杀气,仿佛千军万马奔 腾而至。 那杀气直逼屋檐上的黑衣人,但我在一旁也觉雷霆压顶,禁不住浑身冰冷,只 觉巷外所有嘈杂声突然在我耳边消失,所有声源俱泯灭在这凛冽锐气中,血红落日 都黯了一瞬。 那人的双眼却猛地一亮,长剑一摆,仿佛快意至极,含笑低语。 “久闻季家枪盛名,万军之中取敌将项上人头,今日一会,此生有幸。”说完 苍鹰般飞扑而下,剑势如决堤长河,凌冽汹涌,将整个小巷席卷淹没,我呼吸困难, 却不想闭上眼睛,季风脚下丝毫不退,枪尖一摆,长棍在他腰侧挥出一道雪白的弧 线,暮色中泼雪一般,凌空将那奔腾的剑势阻断,枪锋越过剑光猛扑而去,破空声 尖锐如箭,整个小巷都仿佛有回声。 那人的身影在如此爆烈的枪锋中如一片碎絮,飘摇不定,最后身形猛折,瞬间 脱出漩涡,又回到屋檐之上,剑尖却已经落下来,一缕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刺 目的一条红线。 他又低头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转身便走,速度如鬼魅,转眼消失无踪。 季风也不追,仍是立在我的身前,我想说话,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哑了,根本 发不出声音,突然有人从巷口闪入,正是刚才那个笑嘻嘻的成家人,飘到我身边将 我捞起,又看了一眼季风,嘴里突然“呲”地倒吸了一口气,开口问他。 “你怎么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