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莫离一手将我带住,另一手挥鞭而出,其余的黑衣骑士见此处突生异变,齐齐 掉头,策马而来,我被莫离抓在手中,眼前尽是马蹄凌乱,鞭影重重。 这些人虽马上功夫不弱,但武功招式却并不精妙,多是大开大阖的进攻之术, 不像是高手过招,倒像是来冲锋陷阵的,我被莫离抓在手中,开头还担心他是否会 因此行动不便,但看他挥鞭自如应付得游刃有余,索性闭嘴。 我俩身体挨得近,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那个温暖的,让我安定的味道,我 渐渐情难自禁,把头低下去一点,深深吸了口气。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时光了,一定得好好珍惜。 那些黑骑士被莫离的长鞭挥得不能靠近,但他们全无退缩之意,一个个拔出长 刀,前赴后继,凶神恶煞地向我们冲来,莫离眉头略皱,一鞭将一柄劈面劈下的长 刀打飞,沉声道,“走了。”说完就要带着我拔身而去。 我一惊,抓着他的衣袖叫,“还有丹桂!” 丹桂仍在那边与白长老两相缠斗,他双目不便,总是吃亏,白长老又出招狡诈, 两人至今都没有分出胜负,但他耳力灵敏,又一直注意着我,这时突然开口,对着 我所在的方向,“大人,你要去哪里?” 白长老出掌如风,听完这句突然哈哈大笑,声如雷震。 “丹桂啊丹桂,难道你以为她真是祭司乘风?乘风可是十六年前就死了的人, 尸身被弃后山,还是我亲眼看着野狼将其拖走,她是乘风?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 丹桂一震,虽然抬手搁住了白长老的招数,但动作明显滞涩,又把脸向我这里 转来,慢慢问了一声。 “大人?” 月光如镜,照得他眉目分明,我见他双目空洞,脸上浮现出茫然惊痛之色,心 中怜悯不忍到极点,又不能上前安慰,只能狠狠瞪了那白长老一眼,骂他,“你真 卑鄙!” 白长老呵呵一笑,对我的话听而不闻,又道,“丹桂,今天我在此称你一声右 使也算给你面子,十六年前你已因叛教之罪被教主逐出,现任右使就在那边,怎么? 你们可要见上一面,寒暄两句?” “十六年前?叛教之罪?”丹桂浑身巨震,双手慢慢垂下,低头苦思,白发垂 落,遮去他半张侧脸。 “正是,叛教之徒丹桂,祭司乘风已死,你怎么没有以身相殉?还苟活到今天!” 白长老一声断喝,眼中却闪过一丝狡诈得意的光芒,黑衣人前赴后继,莫离冷哼一 声,再次挥鞭将冲到我们面前的一匹马抽倒在地,眼前混乱不堪,我注意力仍在丹 桂与白长老所在的方向,忽见白长老手中金光一闪,那副算盘上的珠子全数飞起, 向丹桂激射而去。 我急得大叫,“丹桂小心!他要偷袭你!” 我的叫声还未落地,凭空一声厉吼震得我气血翻腾,我惊恐地捂住嘴,看到丹 桂白发冲天飞舞,暴起翻掌,气浪汹涌,将他面前的白长老笔直击飞了出去,那点 点金光尽数被气浪震飞,一道道光影四处飞射,那些离他们较近的黑衣骑士闪避不 及,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不可能!是谁污我叛教!是谁说我被逐!你竟敢说大人已死,我杀了你!杀 了你!”丹桂疯狂怒吼,直扑白长老而去,双掌翻飞,直如泰山压顶,白长老猝不 及防,还未及站稳身子便被他再一掌击在胸口,又被打得后退数丈,一张口,当场 喷出血来。 这场面惊心动魄,让那些原本正在攻击我们的黑衣骑士都停下手来,那些马匹 更是被巨响惊动,纷纷后退,低头哀鸣。 丹桂一击得手,并没有一点迟疑,又飞身而起,左右手抓住两个向他冲去的马 上骑士一合,那两人头颅相撞,顿时脑浆迸裂,哼都没哼一声便命丧黄泉,其余人 见他形同厉鬼,顾不上抵抗胆鞭寒了,那些马儿更是,不待主人驱策便四散奔逃。 马蹄急响,丹桂循声而去,几个起落,出手如电,转眼又杀了几人,莫离趁隙 带我飘身而退,飞身纵出老远。 身后血肉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回头,被这修罗地狱般的景象震惊,想阻 止丹桂,但口中发涩,只叫出两个字便无以为继。 “丹桂……” 丹桂猛地回头,对着我的方向,白发飞扬,目眦欲裂,白衣被血污尽染,如同 一只厉鬼。 我被吓得一哆嗦,还想再出声,却被莫离一把掩住口鼻,不但如此,还低头冷 觑我一眼,眼里意思明显,大概是说,别找死! 我顿时明白过来,丹桂确实疯了,白长老百般刺激于他,想趁他情绪激变之时 下手偷袭,没想到刺激是刺激到了,但丹桂反应强烈得超乎所有人想象,原本只是 神志不清,这会儿文疯变武疯,功力暴涨,简直成了杀人狂魔。 林里除了我们与丹桂之外已经再没有一个直立的人,尸横遍地,松涛如雷,那 些被劈倒在地的马匹仍在哀鸣,白长老仰天瘫倒在不远处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 我不忍再看,收回目光再望一眼丹桂,想起他负我离开那地牢时月下微笑的模样, 眼眶顿时一涩。 真是可怜人。 我有心安抚他,又有些胆寒,且被莫离掩住口鼻,哪里发得出声音?丹桂仍旧 面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莫离浑身紧绷,长鞭虽然垂地,但绷得笔直,显见是灌注 了内力,随时准备出手。 我怕他们真的会打起来,双手抓着莫离,眼睛看着丹桂,焦虑到极点,丹桂脚 步一动,我口不能言,心却一下子提到半空,但他却突然地悲啸一声,转过身去, 身形如电,几个纵身便消失在黑暗中。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