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的赌注(2) 这几年广州城市建设发展飞速,以前还算高的福茂大厦已被四周更高的大楼团 团围住,从这些大楼中透下的灯光正照在我们的脚下,将整个楼顶渲染得几近白昼。 丁剑鸿把早准备好的报纸垫在地上,我们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林箐可能不习惯这 种坐法,但愣了愣后终于还是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两年没来,想起以前在这儿的种种情景,却有如昨日般清晰。我莫名的有 些伤感,那时候,我们几个中只有杨伟最快乐,因为他每次来都有叶萍相陪,当我 和丁剑鸿大呼小叫发泄不满的时候,叶萍总是用最柔和的语调安慰我们,每每这时, 杨伟就会在旁边满脸幸福和满足的微笑。 而现在,谁又能来安慰杨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来,我们干杯!”杨伟说了这句话,拿起一罐啤 酒开了,仰起脖子便一饮而尽。我拿了瓶饮料给林箐,她默默接过,眼光却停留在 杨伟身上,眉头微蹙。我悄悄问怎么了?林箐低声说杨伟好像有点不对。我说没事, 我和他都这么多年兄弟了,郁闷是肯定会有点的,看他这样子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晚上,杨伟一个人喝了至少10罐啤酒,居然没醉,看来这一个月里他酒量大 增。杨伟话特别多,总是说起我们在学校时候的情景,却避而不谈叶萍,在他的回 忆中,我也跟着又一次陷入了那本就已刻骨铭心的往事里,但是我无法像他一样不 去触及有关于小米的回忆,每当杨伟说起一段旧事,与小米相关的点点滴滴便会再 次在我心中涌起,然后泛滥,就如今晚的月色,给我一种伤感,凄楚的感觉。 月已中天,磊磊早在林箐怀里熟睡,杨伟喝下最后一罐啤酒后对林箐说:“我 们还要在这呆很久,你先回去吧。” 林箐摇了摇头,看着我不说话,我担心林箐一个人回去会遇上什么意外,就说 让她在这吧。杨伟点点头,说:“我给你们唱支歌,怎么样?” 杨伟的歌一直唱得很不错,我们都大声赞成,周阳看着林箐说:“不如你也跳 支舞给我们看吧。” 林箐哪敢再跳舞招惹周阳,在杨伟家里就是因舞惹祸,便摇头表示拒绝,周阳 也就不再理会她,将目光又转向了杨伟。 杨伟早有了唱歌的准备,吉他一直带在身边,这时他略调了会琴弦,然后手指 轻弹,在这如烟如雾的夜色里,面无表情地低低唱了起来: 浓情和蜜意能多长多久 能看几次花开花落 当消逝的岁月和那容颜的改变 悄悄地带走昨日的温柔 青春的血和泪该怎么流 用一生换几次美梦 在拥挤的街头和那交错的冷漠 埋葬了多少纯真的笑容 酒醉的诗人在昏沉的夜 写下千古的寂寞 悲伤的歌手在无人的角落 唱着孤独的歌 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日子要过 所以忙碌的人继续追逐时间 却只能在岁月里随波逐流 …… 在我的生活中,不时有人离开,不时有人走入,许多事情已经忘却,许多事情 却记忆犹新。也许直到我老去死亡的那一天,都会有一些人,一些经历过的旧事依 然会在我心中萦绕,不能散去,譬如杨伟以及他的故事。 躺在回家乡的火车软卧上,我无法入睡。这时已是深夜,车厢内一片寂静,我 睁大着眼睛,黑暗中,杨伟的脸似乎正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带点凄然,带点悲伤。 耳中也仿佛听到杨伟用他低沉的嗓音伴以那把陈旧的吉他,在唱着三天前的那支歌 :……酒醉的诗人在昏沉的夜/ 写下千古的寂寞/ 悲伤的歌手在无人的角落/ 唱着 孤独的歌…… 此时的杨伟又在哪一个角落唱着他孤独的歌? 那夜听杨伟唱这支歌时,我一阵迷惘,这繁华的都市里埋葬了我多少曾经的纯 真?我现在拼命追逐着这一切功利是否应该?人生苦短,我们的所谓永恒,在上苍 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们这几十年的生命脆弱一如蜉蝣,朝生夕死。我想,什么东 西才值得我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去好好把握?无意中转头看了眼林箐,她正用种如一 波春水般清纯的眼光痴痴看着我,神色间柔情无限。我心里感动与爱恋一时云集, 刹那间,我明白了我该把握的就是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孩,不管生命多么短暂,我决 定用我的全部柔情与她祸福相伴,陪她笑对每一次的花开花谢,涛生云灭! 那一刻我们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彼此间心灵相通!林箐从我眼中读清楚了我的 意思,面上立即飞起一抹嫣红,柔媚无比,用眼神含羞询问:是真的吗?我微笑着 向她轻轻点头,林箐满脸喜悦,依偎着我的身体又紧紧向我靠近了一点。在杨伟落 寞的歌声中,我却觉这刻欢乐安详,我想天堂的大门这时一定已为我而开! 丁剑鸿和周阳也沉浸在杨伟的歌中,各自若有所思,整个楼顶之中,便只有杨 伟低沉的歌声,像这夜风一般轻,如空气一样飘渺,围绕在我们的身边不停游动… …直到啪的一声,吉他的琴弦突然绷断,同时杨伟的歌声也戛然而止。杨伟沉默了 一会,然后笑笑:“唱不了啦,弦断了,歌也该结束了。”他这时眸子清亮,里面 是种我从没见过,也说不出是什么的神色。 我们谁也没有接他的话,杨伟看了看我们说:“我真想再回到在学校里那段时 光,我们一起胡闹,一起玩21点。” 我向他笑:“算了吧,就你那臭牌技,如果不是我们手下留情,整个四年的扫 地﹑打饭你全得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