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堆脏碗碟要处理 咕噜咕噜喷着蒸汽的锅里飘出浓浓的卤肉香味,在水池边洗鱼的乔安过来掀开 锅盖用锅铲翻了翻锅,忍不住铲起一块肉呼呼吹着放进了嘴里。 龚坤宇拎着一塑料袋蔬菜走了进来,“你看这些菜多新鲜。”他兴冲冲地说, “早市上的东西就是便宜。都准备好了吗?”他看了看案板上摆的东西:香菇、笋、 鸡块,“你去择菜吧,辣子鸡瞧我的。” 乔安把洗好的鱼放在一边沥干,“我得先去洗脸刷牙了。”她说,“你看我这 蓬头垢面的样子。说真的坤宇,最近总请客,太麻烦了,下次咱们去饭店吧。” “今天不是请你的朋友嘛。去饭店,请一次客的钱顶得上在家请五次。你看这 把空心菜才四毛钱,可是到饭店,就得五块钱一盘。” 乔安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擦干脸,在脸上拍上些乳液,再薄薄敷一层增白粉 蜜。现在的化妆品真是越来越多了。记得在大学的最后一年,看到有的同学用珍珠 霜,觉得好新奇,因为打她记事起,雪花膏就是最奢侈的化妆品了。可是这些年, 化妆品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品牌,进口的、国产的,什么护肤系列、彩妆系列、 营养系列,是女人没有不动心的。苏蕾和杜鹃用的都是进口的一个牌子的护肤系列, 梳妆台上瓶瓶罐罐一大堆。她去商店看过这个牌子,价格让她直吐舌头。 坤宇说得对,下馆子确实是太不划算。也偶尔下下馆子,买单的时候看看价钱, 就有些心疼。那点钱,在家里自己做,差不多的东西能吃多少顿呢!但下馆子有下 馆子的味道,清清爽爽悠悠闲闲地坐在那里,两个人喝一点儿啤酒,要两三个小菜, 吃完了碗一推就完事了。可在家里做,烟熏火燎后再上桌,吃起来也吃不出什么味 道了。完了还要收拾,还有一大堆脏碗碟要处理。 两个人只有二百多元的收入,每个月给坤宇父母的那五十元是少不了的。这几 个月婆婆又住院了,手里越发地紧张。但每个月捏着那几张票子计划着过日子也有 它的乐趣,比如去早市逛逛,买到些既新鲜又便宜的食品,比商店要便宜几倍的; 比如去商场碰到狠狠打折的衣服之类,用穿寻常衣服的价钱就穿上了名牌;那多让 人有成就感。就比如今天预备的这一桌菜,如果去饭店,怎么也要花上几十块钱吧, 可现在只花上十几元一样搞得像模像样,剩下的荤菜还够他们两人吃几顿。 “嘿,老婆,你那脸收拾个没完了!快出来择菜呀,一会儿苏蕾他们该来了。” “你真烦!催命似的。”乔安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把头发光光地都梳到脑后, 再高高地绾成一个发髻。然后去卧室的衣橱里翻出一件淡黄色的羊毛开司米套头衫, 一条咖啡色羊毛筒裙,她喜欢在客人面前漂漂亮亮,光光鲜鲜。 乔安穿戴整齐,罩上一件带袖的围裙回到厨房。坤宇正在炒他的辣子鸡,空气 里充满了呛人的麻辣味。“打扮完了?”他讥讽地笑。“快,先把鱼蒸上吧。”她 麻利地切好生姜,把鱼摆在一只盘子里,然后浇上料酒,撒上盐、姜丝,再把它放 进蒸锅里。她把蒸锅放在另一个灶眼上,把火打着:“再炒两个素菜,就齐活了。” 苏蕾和赵建军进门的时候,杜鹃已经先来一步,正同乔安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客厅里支起了圆桌,摆着烧好了的菜。 “好香啊,做这么多菜!”苏蕾叫道。建 军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坤宇,“昨天钓的鱼。我们也不开火,你们留着做吧。杜鹃, 又平没来呀?”“他出差去了。”杜鹃笑道。 “就赶着吃饭的点来呀,”乔安捶了苏蕾一下,“你们坐一会,喝杯咖啡,我 这就去把两个素菜炒出来。”“别做了,都这么多菜了。”苏蕾说。“都是荤菜哪 行,就一会儿工夫。”乔安说。 虽是小时的朋友,这些年在一起聚会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了。苏蕾去年也辞了职 去帮助建军,有时通通电话,苏蕾总说忙。乔安从未问他们的生意情况,但这两年, 他们换了大房子,苏蕾自己也开起了车,一辆美国别克。 “你们吃啊。”坤宇拿着公筷不断地给客人布菜,“这卤肉是乔安的绝活,这 辣子鸡是我的手艺,尝尝怎么样?” “你们两口子真行,都能做这么一手好菜,真不错。”建军吃得很香,“我就 愿在家吃饭,在饭店吃饭不香,可我们两个都不会做饭。” “请一个会做饭的保姆。”杜鹃笑吟吟地说,“我也不愿意下馆子。这次我们 家请的保姆,做饭的手艺真不错。”杜鹃去年才生了孩子,托人从四川农村请来一 个保姆。杜鹃很满意,总夸他们家保姆的做饭手艺。乔安去吃过几次,也觉得确实 不错。 “请保姆,”苏蕾夹了一口清蒸鱼在嘴里,“很难请到满意的。我们都请过两 个保姆了。何况一个外人在家里晃来晃去,也真不舒服。” 一瓶干红葡萄酒已经快见底了,桌上的菜也下去了一半。见大家吃得这么香, 乔安十分高兴。下厨的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大家吃得高兴了。但她发现坤宇并没有像 平时请客客人夸赞时显得那么兴奋,他像有心事。 “你们不愿意下馆子,我可是很喜欢下馆子。可也得下得起呀。我这点工资够 下几回馆子?现在吃公家饭拿死工资简直就过不下去。”他拿起酒瓶,“来,建军, 再满上,不容易聚一次。”建军用手挡住杯子,“行了,不能再喝了。”“就这一 点了,你少半,我多半。”他不由分说给建军斟上半杯酒,把剩下的全倒进自己杯 子里,然后端起来咕咚喝进一大口,“建军,你这件西装是登喜路的吧。” “是啊。”赵建军淡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