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骗枭(69) 他是在聚友会馆里说这番话的,听众是过去吉顺的门人。这帮人早就服他的 气,待吉顺把赌馆让出去后,他们把他请来了,让他传经授艺。 看着这些人听得认真,冀金鼎也有了劲。他接着说:" 雄蟋蟀生性嗜斗。斗 则出死力争胜,不至力竭声嘶,身受重伤不甘败。养蟋蟀可大有讲究。蟋蟀一年 产两季。初夏所产名茶蟀,夏末秋初所产为麻蟀。茶蟀小,只能参加小猎,故斗 蟀者多注重喂养麻蟀。它幼小时,要喂以草鸡虫、风东草、绿豆芽。长大后要用 莲肉、豆角等滋补。衰老时要喂以参汤、蟑螂肚墩饭,以之培补。麻蟀壮大时便 可参加大猎。大猎时,要用细致无火气的旧瓦罐盛之,不能用新瓦罐,新瓦罐有 火气,易灼伤虫足。斗蟋者将它拾至场上司戥人之前,再装入有孔的厚纸小盒中, 戥出重量收回瓦盆,由写条人写明某号若干重,加盖红戳,贴于盆外封闭。写某 号者……" " 斗蟋利大吗?" 有人插口问。 " 这还用问。" 他说," 清末的时候,赌注多者达几百两以至上千两银子。 开斗蟋棚的如果逢百抽五,光拉赌客来斗蟋就能发起来。现在南京也有斗蟋蟀的。 " " 咱们聚友也开这么一摊,反正也不花本钱。" 有人说。 " 可以呀,加张桌子就行了。" 他说。 有人喊起来:" 冀大哥,那这就贴告示吧。" " 慢着。" 他一招手。 " 你不是定了吗?" " 我定不了。这得问卞先生。" 他登时颓唐起来。 " 卞先生在赌馆的事上还不得听你的吗。" 有人讨好地说。 他苦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的确,他看中这个地方了。秦淮河畔,赌得全,来往赌客多,闹好了能挣大 钱。他原以为卞梦龙跟他一块盘进后,会马上把这摊子甩给他把着,自己吃现成 的。没想到盘进好些天了,卞梦龙亲掌,一点也不提让出的事。 众人散去,留下的冀金鼎闷闷不乐地自己跟自己斗麻将。 门口一片乱,几个人边跑边说:" 新馆主来了。" 他抬头扫了一眼,心里想到,派头真是不一样了。前呼后拥,卞梦龙走进来, 向四下频频点头微笑。 他站起迎上去,却找不到能单独搭话的机会,一直到卞梦龙背着手在各摊位 间巡视时,看到围着的人散去,他才走了过去,小声说:" 卞馆主,我有话对您 说。" 说完来到一无人处。 卞梦龙随他到此,问道:" 什么话?说吧。" " 真人面前不说假。" 冀金鼎说," 这片江山是我帮你打下来的,盘进这会 馆的五千是咱俩联手挣的,没动你的本,空手套出来的,冀老弟这话不假吧?" " 这话不假,我卞某人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的头功。" " 那得力干员……您有更大的事要操持,管理这个赌局委托一个人来干就行 了。" " 我是想委托你来管管这个赌局。但说开了吧,你无家无业,我又不知你是 何方人氏,一旦……" " 你是说要找个保人?" " 言之不谬。这个保人要你我都认识,要有自己的产业能做抵押。而且产业 要跟此地很近。" 冀金鼎眼珠子一转,说道:" 这个人我有了。" 他转身便走,出了会馆,进了盼盼苑,噔噔噔上了二层。一直来到小凤姐房 间门口。正待敲门,两个娘姨过来告他说小凤姐正接客,他不管,撞上了门,直 到小凤姐前来开门。 两个女人先挤进门,叽叽喳喳地说:" 这老冀也不知是怎么啦,我们说你正 在接客呢,他非要进来。" 冀金鼎横着脖子挤进来," 小凤姐,我有话要对你讲。" " 我正接客呢。" " 潘局长不是走了吗?" " 又来了新人。卞先生非要我先侍候他几天。" " 我偏要看看是谁。" 冀金鼎晃着身板走过去。 吉顺歪着脖子睡得正香。 冀金鼎呆呆地看着他,瘦得嶙峋的面孔,令人憎恶的嘴。平常那双细小冷淡 的眼睛合着,似乎还在做着什么美梦。这龟儿子起码有五十岁了。 " 是卞先生让他包你几天的?" 他小声而凶狠地问。 " 卞先生说他刚刚让出会馆……" " 别跟我说这些!" 他粗暴地用虎口卡住了女人的下巴," 你跟他睡了没有? 你像猫一样在他怀里呆过没有?你对他娇声娇气地说过话没有?你对他说过' 亲 亲我' 没有?" " 你问这些干什么?" 小凤姐吃惊地拿开了他的手," 需要的话,比你说的 更贱更浪的事我也做得出来。他掏他的钱,我取了他的钱……我就是干这个的。 " " 你是干这个的……" 他冲天火起," 妈的!这个鸟人也配在这里叼上一口。 " 说完,他把吉顺呼啦一下拽下床。吉顺惊醒,大喊" 救命" ,没喊两声就被拖 过了地板,紧接着被一脚踢出了门。 他把门呼地关上,搓着手走回床前,又用虎口卡住小凤姐的下巴,凶狠地说 :" 你不是干这个的,今后也不准你再说' 我就是干这个的' !听到没有?!" 小凤姐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门小心翼翼地推开,吉顺先小心探进脑袋看看,又进来整个身子。他冻得直 流清水鼻涕,哆哆嗦嗦地说: " 小凤姐,这是怎么啦?冀老哥,您这是……" " 没什么,没什么," 冀金鼎从床上抄起条被子走过去,披在他身上,说道, " 小凤姐今后再不接客了。就这么回事!" 说完照着腰来了一脚,他一个滚翻到 门外。 他把门砰的一声合上,再次搓着手走到床前。 小凤姐冷笑了一声," 又往里闯,又把人往外踢,是不是难受了?要睡的话, 就来吧。" " 不是要干那事。" 他坐到了床上,烦躁地搔了搔头发,说道," 有件要事 需与你相商。" " 什么事?" 小凤姐讥讽地说," 是不准我再接客的事?" 他低头想了想,抬头一扬眉," 还就是这事。" " 从何说起呢?" " 从你给我做保人说起。" " 做什么保人?" " 从头说吧,聚友会馆是卞先生与我共同盘进的。" " 这点我知道,你出的力比他多,点子也是你出的。" " 但他有根,整个是他为主,我为辅,所以会馆盘进来后安到了他的名下。 本来他与我是一回事,但现在他名下的会馆交由我来经营,这中间总得有个保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