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骗枭(70) " 所以你选中了我。" " 对。" " 为什么单单选中我呢?" 小凤姐的脸微微泛红。 " 一来你有盼盼苑,二来,我是老赌,普天下谁能贱待咱,除了你这鸨。" " 所以臭鱼保烂虾。臭鱼不和烂虾搅在一块又和谁搅?" " 是这么回事。" 冀金鼎枕着小凤姐的大腿说," 你要给我当保人的话,卞 老板放心不说,你也亏不着。只要我把着赌局,赢了钱的赌客全往你盼盼苑轰, 每个月我还甩给你几百大洋——这叫保人费。" " 让我拿盼盼苑担保?" 小凤姐问。 " 是这意思。" " 你没家没业的,要裹着赌局的收入跑了怎么办?我的祖业不全砸了。" " 我还能往哪儿跑?" 冀金鼎动了感情," 我无家无业,闯荡江湖多年,身 无长物,只有赌技门门精。要给我一个赌场把着,这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业,我 还跑个什么?" 小凤姐慢慢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冀金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茫然。" 裹着赌局的收入跑?不会啦。我 这把年纪到了安定下来的时候了,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安个家是 长久的。" 小凤姐摔开眼睛望着窗外。 " 我把着赌场,你给我作保,这只是浮头的话……" 冀金鼎翻身坐起,捧起 小凤姐的脸,冲动地说," 小凤姐,你也卖笑多年了,后半辈子还能让一个又一 个的男人包下去?不知你想过没有,我几度把包你的嫖客往外打,这仅是莽夫之 勇?我心里就没梗着点真东西?老冀骗了半辈子,心里还有一片情是真的。" 小凤姐伏在他的肩膀上,泪水流出来," 来吧。" 她甩起头," 话都说开了。 不要钱,你买我的身体,我们睡。" 他迟疑了一会儿,显得很尴尬。当他依次脱掉衣服时,已失去了往日的敏捷, 变得驯服。他把裤子慢腾腾地折好,上床时扫了她一眼,流露出一闪即逝的羞愧。 小凤姐脱掉衣服走到床前,只见他正仰面躺在床上,用手臂遮着眼睛。她穿 着内衣上了床,而他却仍然动也不动,连贴身的汗衫也没脱。 两个人默默地平躺着。他只用臂部碰了碰她,呼吸平缓正常。目光却在躲闪 着什么。 " 你今天是怎么啦?" 她问。 " 不怎么。" 他嗡嗡地说,显得胆怯。 " 我不是卖,是心甘情愿的。" 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也感到清新,感到吃 惊。 她感到他欠起身来,想象得出他听了她的话而有所动作了,她看到那件白色 的汗衫被他当空抛向床边的椅子。他赤裸着身体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她听到了他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嗅到了他的欲气,感到了他在抚摸自己,她翻身仰面,张开 臂膀,又突然合拢臂膀,用双手捂住了脸。 冀金鼎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俯向她的脸,在粗重而急促的喘息中说: " 小凤姐,今天算了……到那天,我给你梳拢。" 他匆匆地穿上衣服,轻轻 地合上门,走了。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把头侧向一旁,像少女般遥想着。也不知过了多少 时间,当她长叹一声无力地从床上撑起时,才发现枕头上已沾了一大片泪水。 这两头一定,那头就好办了。两天后,三方就谈妥了。谈妥之后,卞梦龙让 吉顺给潘大肚子塞了些钱,他见了钱,心里活泛了,居然同意来给三方的契约当 中人。 这日,盼盼苑的点戏花厅暂时歇业,三方在此签约。 潘大肚子坐在桌旁,扬扬手," 都他娘的是旧日相识,用不着那么多假正经, 开始吧。" 说着站起来。 桌后,卞梦龙居左,小凤姐居中,冀金鼎居右。 卞梦龙说:" 潘局长,您还是说两句吧。" " 你也真够啰嗦的,这么个事非要请我来做监督人。" 潘大肚子对卞梦龙说 完,转向小凤姐和冀金鼎,扬扬手中的一张纸,大大咧咧地说," 这上的条文也 很简单,也就是他卞梦龙盘进一个赌局,交你冀金鼎经营,为让这事牢靠些,你 小凤姐用妓院给冀金鼎作保,老冀要拐了卞老弟的赌局的钱溜了,你的盼盼苑可 就得归业主卞老弟了。你可得想把牢了。啊?" 小凤姐笑了," 老哥能坑老弟吗?再说……老哥他能玩我吗?" 她面上泛起 红晕。 " 哈!到底是辣凤子!" 潘大肚子笑了," 对非亲非故的立这条文还管事, 对你的这棒打不散的难兄难妹,这还不是废纸一张。" " 怎么能说是废纸呢?" 小凤姐略带羞涩地说。潘大肚子说:" 对卞先生来 说,由于把赌局交出去经营了,你每月可当甩手大爷不说,经营方得每月交你一 千大洋。对你冀金鼎来说,本是个无业的大赌棍,这下把住了一个大赌场,除了 该交业主的和该分的,剩下的你干落。对你保人小凤姐来说,本来一个盼盼苑只 生一份卖大腿的钱。这么座烂楼房由于给他二人间作保,被保的人按月又得付你 几百现大洋的保人费,既不出力,又不搭本,最合适的就是你小凤姐。" 那三个人都乐了。 " 快他娘签字画押吧,老子还有公务要办。" 潘大肚子的肉巴掌往契约上一 拍,催促道," 快快快。" 三个人先后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这份契约一式五份。三人处各一份,中人潘大肚子处一份,另一份由潘大肚 子带给刚成立的官方机构存档。 四十二 卞梦龙实实在在地感到,生活是打着滚儿往前走的,前不久发生的事在日后 会略有不同地重来一遍。他与冀金鼎打交道的过程就是这样。他以前做过的事到 现在又都以另一种态势重演了。 冀金鼎最初引起他注意的便是其精湛的赌技。正是他初次来聚友会馆,听此 间人说那个" 黑大个" 捞走了几百,这才促使他去与他结识的。生活打了个滚儿, 当他盘下了会馆并交冀金鼎经营后,头一件事便是到会馆,看看" 黑大个" 此番 又有什么新的表演。 冀金鼎果真要在聚友会馆开斗蟀摊了。当卞梦龙不惹人注意地走入会馆时, 他正给已沦为其门徒的吉顺等讲解这方面的大略。 冀金鼎唾沫横飞,一副至尊模样,指手画脚地说:" 斗蟀双方议定斗会后, 向账台缴存,然后各提瓦盆到司掭人处将蟀蟋转放于高约一尺的硬纸制成的斗盆 中。司掭人区分双方蟋蟀后,即用蟋蟀草或鼠须签掭于蟋蟀脖子下,使它振翅大 鸣,两根须子直竖不动。这时就用硬纸片将胜败两虫隔开,使初败虫休息三五分 钟起用,再掭败出上前复斗。如对三次头,败虫不咬而逃,就算输了。倘若败虫 再咬,反败为胜,名为' 反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