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骗枭(86) " 我的老脸被你丢完了!" 梁老板勃然大怒地喊着," 满场的人等着我的将 上门的女婿演出,嚯!女婿不来,派出女儿去请,原来夫婿正跟一个道姑淫媾! " 跪在他面前的肖少泉直起腰来,直眨巴眼。 " 滚!" 梁老板一跺脚," 滚出去,我不认你,梁秋更不认你!她宁可嫁给 要饭的也不会嫁给你这个败类!滚!" " 少泉该死,少泉该死。" 他连连磕头,又直起腰来," 可满场人等我会串 实是不知。" " 放屁!这时候了还要狡辩,卞先生早告知你了。" " 冤枉啊……那几日我只与道人独处,从未见过卞先生。" " 噢?" " 少泉实是不知会串一事啊!" " 那就是道士封锁,使卞先生的话未能带到。" " 更不可能了,那两个道士是卞先生的熟人。" " 嗯?" " 一字不假!" 梁老板疑惑地看看他,思索起来。 头上方的鹦鹉叫道:" 不对头,不对头。" 肖少泉指指鹦鹉说:" 您听,连鹦鹉都说' 不对头' 。" " 病急乱投医,拉着鹦鹉作证。" 梁老板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略略缓和一 些。 " 我实在是不知会串的事。" 肖少泉嗫嚅着," 少泉的本意是想让金子下小 崽儿,灭灭大旺钱庄的威风,也、也、也让梁秋和先生您不再小瞧我。谁知道… …谁知道三十几个时辰全熬过来了,到末了会出那种事。" " 你给我坐到那儿!" 梁老板往椅子一指," 把前前后后的事原原本本给我 说出来。不准有半句假话,说!" 肖少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规规矩矩地坐下来,一五一十地说了 一遍。梁老板听得很仔细,听完之后便让人叫来了孙伯曦,携上肖少泉,一起去 了肖宅。 肖家的客厅中,一切与那天夜里一样:翻倒的炉子、帐幔、炉灰、一堆寸把 长的乌黑的铁条,再就是扔在地上的空碗。 肖少泉眼不带眨地追随着梁老板与孙老板在客厅内的活动:孙老板用脚踢了 踢铁条说:" 什么金生金,金条在放进炉子的时候就已经换成铁条了。" 梁老板 弯腰拾起空碗嗅了嗅,说道:" 所谓汤,是很浓的春药,守着炉子的人两天两夜 不吃不喝,空着肚子喝下春药,对女色已难以抑制,而到第三天夜里,药配得很 浓,常人喝下去根本无法抑制,肯定会对那个假扮的道姑演出那种事。" 孙老板 接着说:" 而在做这事时,那个假道士便闯入,说由于守炉人心发邪念致使金生 金不成,原来的金条也生成了一堆铁条,这么一来,金条也归假道士了。" 肖少泉听着,大彻大悟地点点头。 当梁老板和孙老板离开他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星星静静地闪 着微光,夏夜,宁静的气氛使人有一种快感。但是,肖少泉再不相信星空的平静 了,他好像觉得,从那冷漠的环宇中也传来了厮杀声、呻吟声和哀求宽恕的喑哑 声,那些星星仿佛是冷酷地放声大笑的人群。有多少信赖,就有多少条鞭子;有 多少期待,就有多少刽子手;有多少忏悔,就有多少绞索。他再次扫视自己的客 厅,那里有半人半兽的愚行。这些铁条和那只空碗,正是邪恶和痴癫的结晶。 第二天,他上街了,直奔潮州会馆客栈。 一男一女走出来,仍是道士、道姑打扮。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出了东门, 到了无人处,那老道却把手合在了道姑的肩膀,道姑水蛇腰一扭,笑嘻嘻地挣脱 了他,那道士不过瘾,拧了道姑的脸蛋一把。两个人就这么戏耍着来到江边,方 正经下来,乘船渡江上了焦山。 焦山为京口三山之一,屹立江心,中分二水,山上的摩崖题名石刻和镌刻数 代名家墨宝的碑林闻名遐迩,其中摩崖石刻中的《瘗鹤铭》被誉为" 书家冠墨" 。 这本是一篇哀悼家鹤的文字,但铭文的撰者究竟是谁,却不详,只镌有" 华阳真 逸撰" ," 上皇樵山书" 。宋人曾考证此铭为南朝齐梁时的陶弘景所写,陶拜齐 左卫殿大将军,入梁后即隐居于茅山华阳洞,自号" 华阳隐居" ,成了个著名的 大道人,所以与" 华阳真逸撰" 相合。 肖少泉随这对道姑、道士上了焦山,入定慧寺,到砌干宝墨轩内《瘗鹤铭》 残片前,听到了他俩的几句对话。" 王大神棍,这上的' 华阳真逸' 是谁?" 道 姑搔首弄姿地问。" 管他娘的呢。" 道士心不在焉地答着。道姑卖弄地说:" 上 次卞先生带我来的时候,说是' 山中宰相' 陶什么弘所撰。""陶什么弘?他怎么 红也不及我的小黛玉的胭脂红。" 这两个纯与道门无缘,不过是江湖上骗钱的狗男女。肖少泉往回走的时候, 对这点已经透亮了,他颇为懊丧地想着,当初居然把他们误认为是茅山下来的了。 梁老板有警察局的朋友,那人曾在大旺钱庄搁了不少钱。肖少泉托他打听一 下当地占码头的一个门牙往外豁的人。那人从嘴角边吹了口气," 你问的是板牙 吧?南门的一霸。明天我带你会会他去。" 第二天,肖少泉在南门转悠间,板牙扎着条大板带啃着猪蹄晃晃悠悠地走来。 他低头吃得正香,迎面撞到一个人身上。 " 活腻啦?" 他抬头张嘴要骂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惶,扔下猪蹄转身便要走, 却被从侧面上来的警察拧住了后领。" 这是肖公子。" 警察说," 是你认识的人, 我再带你认识他一回。鞠躬!" 板牙忙向肖少泉鞠了个大躬。警察说:" 你的猪 蹄蹭了肖公子一身油,舔了!" 板牙伸出臭烘烘的舌头就要舔肖少泉的前胸。" 免了吧。" 肖少泉厌恶地把他推开," 金山之仇我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跟我走 一趟。" 说完便转身走了,板牙像条被调教出来的狗一样,跟着他身后走了。 事情说完,肖少泉回到家中,便四处收敛浮财,并把家中钱财装成一箱,价 值在四万银子以上,于两日后进了大旺钱庄。 其时他很狼狈,多少天没刮的胡子七短八长,乱糟糟地爬满下巴,脑袋缩在 微微耸起的肩膀里,一对眼睛既无神又无礼,和酒鬼没什么两样,面部就像畜牲 那样阴暗和难测。他边走边搔虱子,满世界一抓,衣衫上飘出一股子汗臭。他提 着箱子,呆呆地站在钱庄中,在来来往往办事的顾客中,像是一个被生活折腾垮 了的纨绔败家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