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暂时忙完厨房的事,桑语侬决定洗个澡,提着一桶温水回到小房间。 她脱下身上的衣物查看一直困扰她的疼痛来自何方……虽然有秋衣挡住热水直 接烫伤,可不代表滴水不漏。尤其是双手,在没在任何遮蔽物下早已惨不忍睹,她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更不知道要怎么熬过未来几天的疼痛。她没有烫伤药 可涂抹,只有忍耐了。 花了比平日久的时间,她蹩手蹩脚的洗净身子,然后穿上衣裳,胸前的伤痕和 手背上的烫伤同时作痛,她拧紧眉心咬牙硬撑。 她困难的提着木桶走出小房间,才跨出一步,便听到房间的主人调笑的问: “洗澡啊?” 桑语侬心慌的抬起头,木桶的水轻溅出来。 “你紧张什么?”长孙俞嗤笑。 “没、没什么!我要把……桶里的脏水倒掉……”她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对 抗他了。 “快去快回。”他提醒她。 桑语侬尽可能快步移动,可是因身上有伤,再快也比不上平常的速度。 长孙俞不禁敛眉,觉得她的样子十分不寻常,随即跟了上来。 “你……你要做什么?”她的心又慌了起来。 “你抖什么?”他接过她手上的木桶,轻松自若的走向房门口,对门外经过的 佣人嚷了声:“桶里的水提去倒了。”然后他关上门,落了闩盯住她透着不安的眼 神。“过来,半个月不见,你比前些日子更怕我了?” “你……你要洗澡吗?我去叫人准备热水。”她想避开他,尤其是他灼灼的目 光。 他在她经过他面前时抓住她的手,不容她闪躲。“我回来时就洗过澡了。 霎时她痛得大口喘着气,蹙紧眉心,冷汗直冒。 他惊觉不对劲,“你怎么了?”他直觉的盯着她的手,不看还好,一看火爆脾 气整个上扬。“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很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大掌里包裹的纤纤玉指像是被烫红的虾子。 她想眨回泪水,不愿在他面前表现软弱,可事与愿违。“被……热水烫着了。” “为什么会被热水烫着?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心没来由的揪紧。 “是我不小心……”她说不下去。 “刚才?打洗澡水时?”他追问着。 她咬咬下唇,不想连累阿莉,是她自己不长眼,能怪阿莉吗?所以她点点头。 但他不相信。“你打水时习惯把双手伸进热水里试温度?有这么蠢的人?” “真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说真话是吗?那我只有召来全山庄的人问个清楚,要是让我查出真相, 我定不会轻饶。”他风也似的就要往门外走去。 她拖住他,哀求道:“我说……我说……你别为了这点小事弄得鸡犬不宁。” “小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伤成这样还说是小事!你要委曲求全也 只许对我,不准为着别人受委屈。” “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她怯懦地道。 “你还是不打算说是吗?”他盯紧她。 “下午……我在厨房帮忙时……不小心让热水烫着……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她低着头,眼里噙着泪。 他拦腰抱起她,走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你非要惹我发脾气才学乖是吗?谁 让你到厨房帮忙?我说过你的工作是伺候我,为什么不听话?” 他走向紫檀木柜拿出烫伤药,小心替她揉抹着。 “还有其他地方吗?”他问。 “没……没有其他的地方了。”她不敢看他。 他抿了抿嘴,然后不高兴地道:“不说实话受苦的是你自己。” 桑语侬还来不及回什么话,他的大手已经来到她胸前,就要解开她的衣扣。 她握住他的手。“不要。” “让我看看你的身子,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身上留下烫伤的痕迹。”他认真的 看着她,真正的理由是他心疼她受了伤。 “你……你把药膏给我,我自己会擦。”她无法忍受他看她的身子。 “那就是说你身上真还有其他伤痕?”他没有半分迟疑地撕破她的衣服,扯下 她的肚兜…… 她倒抽一口气。“你别这样。”她下意识的伸手护住她的胸脯。 他气息粗重的看着她形状姣好挺立的酥胸,而白皙的肌肤上果真泛着淡淡的粉 红。“拿开手!” “这是不合礼教的,我可以自己擦药。” 他打断她的话,“你是我的女人,没有合不合礼教的问题,拿开手。” “我不是你的女人……” 他粗鲁的扳开她的手,不可避免的弄疼了她,他对她露出一抹邪笑。“你怕我 不顾你身上的伤扑上去要了你是吗?放心好了,我虽是一头饿虎,可也不是冷血的 畜生。” 她望着他深沉的眼,知道自己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大手沾了药膏慢慢的擦拭着她的胸脯,来到她圆润的双乳时,他不自禁的 低下头吸吮着…… “好疼……”她拧眉轻喃。 他抬起头忍着狂沛的兽性情欲替她上药。“这药膏是宫里御用的烫伤药,药效 很好,每日擦上三回,七天左右就能全好,最重要的是不会留下疤痕,还伤到哪儿?” 她摇头。 他替她穿上肚兜扶她躺下,盖上锦被。“好好休息。” “我可以睡回自己的床。”她不要这种亲昵。 “你怕什么?”他取笑她。 “你是主子,哪有下人睡主子床铺的道理?”她心跳加速的说道。 “我都保证我不会碰你,至少不会在今晚碰你。” “我只是觉得回自己房间睡比较习惯。”她不喜欢他将她视为己物的霸气,好 像她没有灵魂、没有生命、没有主张似的。 “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我们共睡一张床,在我还没厌倦你之前,你就是我专 用的陪睡女人。”他理所当然地道。“你总是这么勉强别人做不想做的事吗?” 长孙俞并未回答,诡笑道:“如果你再一直找我说话,我会误以为你的体力可 以负荷陪我玩其他有趣的游戏。” 他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说着玩笑话,吓得桑语侬立刻噤语。 ??? 翌日早晨,桑语侬醒来时长孙俞已不在床上。 他给她擦的药膏挺有效的,伤口已不若昨日的灼痛。 昨夜被他撕裂的衣裳已不见了,床尾放着的是一袭紫芋色的新衣。 她穿上紫色新衣后敲门声响起,她机警的跳下床,不想有人发现她与长孙俞共 睡一张床。 她开了门,是妙妙,手中捧着一盆水。 “语侬小姐,五爷要我来伺候你梳妆。”妙妙说。 “伺候我?”为啥? “五爷说你伤得不轻。一早天才亮五爷就到厨房问昨天的事,我全一五一十的 告诉五爷;没办法,喜妹嬷嬷太过分,我早想让她受点罪,如今正好有你的这件事 可发挥,你不知道有多过瘾。”妙妙心情太好的说着。 “阿莉被罚了?”桑语侬担心的问,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可怜的阿莉受罪。 “五爷要辞退她们。”妙妙开心的笑了。“喜妹嬷嬷活该,谁教她平日不积点 德,只会欺负我们。这回发生这件事,根本没人会替她们求情。” “喜妹嬷嬷走了吗?”她知道喜妹嬷嬷很需要这个工作,女儿、女婿全死了, 只剩她一人靠着安澜山庄厨娘的工作养活祖孙两人,若丢了这差事无疑是逼她们行 乞街头。 “五爷限她们今天太阳下山前离开。”妙妙说。 桑语侬盘算着该如何替她们求得一条生路,梳洗一番、用完早膳后,她提了提 胆决定找他求情。 ??? 桑语侬找到总管常志,问道:“五爷出去了?” “五爷在练功房。”常志指了指山庄左翼。 见她正要往练功房走去,常志叫住她:“听说你受伤了?” 他是桑语侬同街坊的邻居,自她小时起就暗暗爱慕她,可惜她总是巧妙的回避 他。 “不碍事了。”桑语侬微笑。 “之亮回来了。”常志说。 “之亮?”她有丝喜出望外。 “昨天他到山庄来找我,问起你,我说了你的事,他很忧心、想见你。” “你告诉他……我卖身葬父的事?”桑语侬知道之亮不会认同她这样做。 常志点点头。“之亮很奇怪你搬家的事,我才告诉他你卖身葬父。他想见见你, 我答应他会替你安排,本以为五爷不会这么早回来,现在反而不容易找出时间让你 出山庄。” “我也想快些见到之亮,他离开苏州快一年了吧!”桑语侬恨不得立刻飞到之 亮身边,把心里的委屈全吐出来;就像儿时,章之亮永远是她的避风港。 “你的伤势?”常志看了看桑语侬的手背。 “好多了,五爷给我的药很有效。”她差点忘了要替喜妹嬷嬷求情的事,再耽 搁下去恐就来不及。 “你伺候五爷……五爷……有没有……欺侮你?”常志吞吐的问着,他真怕桑 语侬会吃亏。 桑语侬什么都不敢多说,怕章之亮也会知道,以他的脾气,他定会为她拼命的, 所以她只得摇摇头。“五爷待我很好。” “如果我早些日子来这里当差,或许你的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常志是三天 前才到安澜山庄担任总管一职,算是顶了老总管伯父的位置;要不是有伯父的引荐, 他不会有这份好运。 “我好高兴你也来这儿工作,那日见到你还吓了一跳,五爷决定用你了吧?” “他一从晋江回来就找我谈话,大概伯父先前替我美言过,所以五爷只交代我 几项伯父老早提醒过的规矩,啥话也没多说。” “那就好,这么一来你家里大小的家用全有着落了。”桑语侬真的很高兴,常 志是个孝子,家里全靠他努力不懈的挣钱养家。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如果不是伯父年老想休息,我也不会有机会替 五爷工作。” 桑语侬微笑,“我有件事要拜托五爷,咱们改时间再聊。” 说完话,她旋即往练功房方向跑去,微喘的她只犹豫了一下立刻鼓起勇气敲门。 “进来!” 她推门而入,瞪大了眼,她没考虑周详便莽撞的闯入这个习武、纯阳刚的地方。 她的眼光愁着不知该往哪儿搁,因为眼前的人正打着赤膊对着沙包练拳,他厚实的 胸膛、勇武劲健的肌理,是全然的威猛…… 她心一慌,僵住身子一时动弹不得。 “什么事?”长孙俞冷言问道。 思及己身的窘迫,桑语侬本想转身奔出,可又忆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请你 不要辞退喜妹嬷嬷好不?” 他停下狂挥的拳头,掉头看着她,“你的烂好心又有什么意见?” “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让热水给烫着,不能全怪阿莉。” 他蓦然欺近,嘴角勾起冷酷的笑纹,“我问了所有在场的下人,她们好像有不 同的看法。” “阿莉是个孩子,她不是有意要撞倒我的,请你谅解。” 他凝睇她意乱情迷的表情,觉得煞是有趣。“十六岁已不是小孩子,你不也才 十七岁吗?你都能伺候我了,阿莉怎能算是孩子?” 她意识到他危险的逼近,惶退一步;他冷笑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吓得她惊叫 一声。 “放开我!” 他诡佞道:“你想求情,却不努力说服我。” 她颤着声说:“阿莉虽有十六岁的外貌却无法如一般人地自主生活,在另一方 面,她根本是个孩子,这不需要我多作解释。”耳边传来他的心跳声,骚乱了她的 心湖,除了他之外她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碰触过男人。 “那是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他说。 “可并没有让我因此而丢了性命,我不想她们因此而丢了工作,一个妇道人家, 带着个大小孩,能以什么谋生?我不要她们因为我而行乞街坊,一贫如洗。”穷苦 的日子她不是没过过,只要一想到喜妹嬷嬷和阿莉会因为她而三餐不继,她的心里 就很不安。 他挑眉低笑。“你这么善良,人家还不停的欺负你、占你便宜,你也不在乎?” “喜妹嬷嬷没有占我便宜,我到厨房帮忙完全出于自愿,你不要乱猜。” “我讨厌你这种软弱的处世态度!”他低吼。 他的嘴狂肆的覆住她的唇,舌尖更是不顾她抿紧的决心撬开唇瓣,乘机滑入她 嘴内…… 他硕健的胸膛传来阵阵炽热的体温灼痛她,她奋力的推开他,明知不可为而为 之,他的体型占尽优势,哪里是她可以撼动的。他的大手攫住她的头颅,方便他的 嘴放肆的蹂躏她粉嫩柔软的唇瓣,舌尖探入她咽喉深处吮吻着。 许久之后,他才饶过她的唇。 她微喘着,胸前的伤痕隐隐作痛着,他方才的蛮力又弄伤她。 “你走吧!否则我可顾不得你身上还有伤,在这里要了你!”他严肃的威胁她。 她狼狈的转身逃走。 ??? 喜妹嬷嬷和阿莉因桑语侬的恳求得以保住工作,喜妹嬷嬷带着阿莉见着桑语侬, 即往她身前一跪。 “姑娘谢谢你,姑娘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咱们这辈子不会忘记。”喜妹嬷嬷 又是磕头又是哭的嚷着。 “嬷嬷别这样,你们别这样。”桑语侬赶紧扶起喜妹嬷嬷和阿莉,一手一个拉 扶着。 “这次全靠你才能保住咱祖孙俩的工作,今生要是报不了你的恩情,来生我一 定会报答你。” 桑语侬摇摇头,“我知道你们很需要这个工作,才会求五爷别遣走你们。何况 那日阿莉也不是故意烫伤我的,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害你们失去工作的。大家都是 穷苦人,我自然能比五爷更体谅你们的难处。” “你真是好人,不怪我老要你做事,还这样帮我和阿莉,像你这么好心的人一 定会有出头的一天。” 桑语侬淡然笑道:“我不求出头天,只求大家都平安。” 喜妹嬷嬷拉着阿莉站起来。“快谢谢姐姐不怪你烫伤了她。” 阿莉张着单纯的黑眸,“姐姐好漂亮。” 喜妹嬷嬷笑了笑。“这孩子老说你长得漂亮,现下看见你又要说上一回。你的 手好些了吗?” 桑语侬轻颔首,“好多了,不疼了,我想再过两三天就能痊愈,你们不要太自 责了。” 喜妹嬷嬷这才放心的带着阿莉离开。 她们才刚走,长孙瑛瑛便冒冒失失的推门而入,大剌剌的坐下。 “她们来道谢?”“喜妹嬷嬷太客气了,我的要求并不多,只是希望大家以后 好好相处,不让有互相为难的事发生。” 长孙瑛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你干嘛这么好心?她分明是欺善怕恶老找你麻 烦,你还这么帮她们,那种恶婆娘根本就不能任用;要是在洛阳,早给爷爷扫地出 门了。” “嬷嬷心眼是小了些,可不是真正的坏人;何况嬷嬷也不是一无是处,她的厨 艺好得没话说。” “那是因为她遇见你才保住她的工作,这个年头要在苏州找个能干的厨娘还怕 没人抢着做吗?江南人还比喜妹那个北方嬷嬷会做南方菜哩!” “事情都过去,我不想再计较。” 长孙瑛瑛反对道:“这怎么行!你这个性如何能对抗余苹的媚力?她就要到苏 州,你不能掉以轻心的,我都不禁要为你捏把冷汗。” “为什么你总以为余苹是我的情敌?” “你是五哥的未婚妻,而余苹是五哥的心上人,你们当然是情敌啊!” 桑语侬摇头。“如果五爷喜欢的人是余小姐,我更不能横刀夺人所爱。” “你是爷爷亲点的孙媳妇,这是件严肃的事,不能开玩笑的;而且五哥也不会 将爷爷的话当作马耳东风。” “瑛瑛,你太天真烂漫了,感情事不是你想得这么单纯。五爷有他的想法,不 是你爷爷可以轻易左右的。”候门一向不是她的想望,她只想平凡度日,什么高攀 权贵的事都不在她的幻想里。 “五哥就算不娶你为妻,余苹也不会有希望的,你让贤也没用。” “为什么?” “余苹是个烟花女子,爷爷是不可能让她进长孙家的门。” 长孙俞喜欢的女人是送往迎来的烟花女子?她不否认内心的讶异,并不是她看 轻青楼女子,而是像长孙俞那样轻贱她的出身的表现再明显不过,又怎会对个可怜 的女人有情有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