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一本醉(5) “表姐,我妈有没多问什么?”芮在房间里,紧握着电话,用很低的音量急 切地询问。 “放心吧一切顺利……” “芮,有没有在读书?”妈妈突然扭开了门把手。 “她来了,就这样。”芮立刻挂上电话,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盯着眼前的书。 不一会,妈妈又满意地关上了门。芮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星期一排满了考试,当沉闷的钟声一响,卷子一分,教室里就只剩下翻阅试 卷的声音。 由于没有复习,葵和芮都不会作题。芮发出求救的眼神,葵只好不断把眼睛 往同桌的高材生试卷上瞄,然后比手势告诉芮选择的答案。窃取成功的两人偷笑 着又继续写大题。 “闷死了!”考完后走出教室,芮就开始发牢骚。 “要不要去海边?”葵笑着问。 “哇!哇!开慢点啦我会摔下去的!”芮死死地抓着葵的衣服。 漫长的沿海道路上,她们租了辆脚踏车,葵载着芮。她不停地踩着踏板,车 迎着风驶得很快。 “王恩葵快停下啦!”风似乎淹没了芮的声音。 她们的发被海风吹乱,葵听着芮的求饶,心里反而得意起来。 到了下坡的时候,车子像飞起来一样,葵慢慢伸开双手。 “葵你疯啦?我们会摔下去的啦!” “不要动,再动就真摔了,不要动。” 芮终于安静下来,然后学着葵,慢慢伸开双手。 车子像自己长了翅膀,载两只美丽的天使,飞翔。 芮不再感到恐惧,她看着葵飞扬的发丝,听着风从耳边吹过的问候,嘴角露 出一丝笑容。 停下来的时候,芮说换她载葵,葵笑着数落她:“你又不会骑,我才不让你 载嘞。” “谁说我不会的,我只是骑不好。” 后来葵还是答应了芮的任性,芮就这么一晃一晃地坐上驾驶座。 “1 ,2 ,3 ,GO!”葵说完使劲推动了脚踏车奔跑。 “呼!我飞起来了——”芮大声地喊道。 葵敏捷地跳上了后座,车子扭动了一下,芮慌忙地拽了拽把手,车子才又恢 复平稳。 右边是退潮的海浪,太阳慢慢往海平线处坠。无人的沙滩,兴许还留有太阳 的余温。 “喂,笨蛋,走错了,这里没路!”葵对芮说。 “啊那那怎么办?” 只见路面逐渐变得坑坑洼洼,车子越来越颠簸,紧接着她们的脚踏车冲进一 堆草里,底下就是柔软的沙滩。 “啊——”脚踏车一倾斜,她们都摔进沙里。 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两人互视而笑。 “你这个笨蛋。”葵微笑着说,芮撅着嘴。 坐在海边,海风吹得有点寒意。出完车祸的脚踏车斜躺在一边。 她们静静地坐着,看夕阳西下。 葵感到了疲倦,她双手抱头,微微后仰,而后躺在沙滩上,闭上了眼。 芮看了看葵,站了起来。然后从不远处捡来一根又粗又长的树枝在离葵约十 米的地方画起来。 葵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芮低着头,握着树枝在沙滩上画着。 绕着葵画了一圈,芮抛掉树枝。 “你猜我画什么?” 葵认真地看了看,“嗯,向日葵?” “真没意思,每次都猜中。” “笨蛋,谁叫你每次都画向日葵,我闭着眼睛都能猜。” 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快乐。 芮啊,你像一只天使,陪在我身边,煽动着你洁白美丽的羽翼。 你的笑是我唯一的感动。 或许我真的是黑暗中的一株向日葵,没有鲜艳活泼的生命。但是,我有一束 只属于我的阳光。 为了和你一起前往永恒的自由国度,我会一直活下去,直到上帝不再允许。 以前,每当我望着这片天,就唾弃它的蓝。 但是现在,每当我望着这片天,我感受到生存的价值。 正当我决定要在黑暗中绝望,是你,为我洒下了一束奇异的光芒。 芮啊,谢谢你,我很感动。 “葵,老班说板报要换了。” “今天吗?” 就这样,为了出板报,她们必须留在学校。芮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两 人就开工了。 “画这个怎样,看,看。” 芮踩在椅子上,右手拿着画笔朝葵这边看。 “好搞笑,你是怎么把他画出来的,太Q 了,就是它了!” “OK!确定是你。”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学校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球场传来的声音也渐渐隐 没。 “葵,我饿了。” “再坚持一下啊饿鬼。” 突然,教室里的灯刷的一下全没了,芮尖叫了一声。她们在黑暗中睁着眼, 却只看见朦胧的对方。芮很慌张,葵很镇定。 “怎么办?那个老头熄灯了。” “我去叫他开。” “我我跟你去。”芮急忙跟上葵。 “回去吧回去吧,这么晚了还供电,不行不行。” “我们板报明天就要评比了!” 传达室的老头还是直摇头。 在黑暗中,她们点亮了蜡烛。葵在画的时候,芮为她照明。芮写字的时候, 葵为她照明。 黑暗不再令人畏惧,仿佛为有趣的游戏提供了浪漫的背景。 大公告成了,她们开心地跳下椅子,接着点亮了买来的整包蜡烛,放在教室 里每块桌子上。 蜡烛的光是那么微弱,但是全部点亮,灯火辉煌。 烛光下她们微笑的脸一闪一闪的,美丽甚于在光明之时。 芮合拢着双手闭上眼睛许愿。 “笨蛋,这哪能许愿啊。” 芮睁开眼,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你看这里的每一点烛光,都是一个希望哦。” “那你许什么愿望?” “我不告诉你。” 她们在一排一排的烛光间穿梭。 别人看来阴森诡异的画面在她们看来却是种有趣的游戏。 在游戏里,她们变成自我摆布的一颗棋子,玩得很入迷。 芮看着葵的脸,心里荡漾起一阵幸福的香韵。 葵,如果流星真的能为人实现愿望,而我这辈子只能遇见一次流星,我也会 用这唯一的机会为你许愿。 但我相信愿望的实现不是只有流星能做到。而且我们不懂流星,它的划落是 把愿望带到令一个国度去实现,还是坠毁?于是,只要是能看到希望的,我都愿 意许愿。 而这个愿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希望葵和芮一起自由,快乐。 海蓝蓝的天,一只风筝飞进云里。 芮仰着头望着飞远的风筝问葵:“要不要把它拽回来?” 葵很认真地握着手心里的线,摇了摇头。 越高的地方,风力是否越大,因为远远地,就看见那长了翅膀的风筝正在无 助地摇晃。 它是否迷失了通往天国的方向,向左?向右?它感到了空前的迷惘。 葵和芮默默地站着,视线一样。 “葵,你说,是风筝自己想飞呢还是风吹的?” “是风吹的。” “我觉得是风筝本身。” “就像你看到的,风筝只是一张脆弱的破布。” 听完葵的话,芮静静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一片叶的凋零,是风的追求呢还是树的不挽留?”葵侧过脸,微 笑着问芮。 “是树的不挽留吧。”芮回答。 “我觉得还是风。虽然叶的一辈子是与树共存的,但这不代表树就拥有了这 片叶。” 说完,葵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扣,用上面挂的小剪刀剪断了手里这再抓不牢的 线。 “就这样飞走了!”芮很焦急地说。 葵双手一摊,肩一耸。 “是啊,都结束了,让它自由飞翔再自由坠毁吧!” 其实,我们都是站在地上的这个人,即使是望着遥不可及的梦,也要始终拽 着手中的线,像是在告诉别人,那是我的。 可是风筝,它只知道飞向属于自己的天堂,从不害怕迷路,从不害怕下坠。 那么这个人在放飞风筝的那一刻,就不该奢望它会再回来。 因为你只是拥有拽住风筝的线,却不拥有拽回风筝的资格。 用割断来使彼此自由,是否是最温柔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