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倾城恋歌(9) 她生怕姚小萍说她异想天开,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但姚小萍好像并没觉 得她这个想法有什么离奇之处,只好奇地问:“他不是钢厂的工人吗?怎么你又 说他是到 D市来搞社会调查的?” 石燕一愣,说错话了?怎么撒个谎这么麻烦呢?一不注意就露了马脚。她想 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其实他不是 D市钢厂的,他在外地读大学——” “那他怎么对我撒谎说是 D市钢厂的?” “他——呃——主要是为了——- 采访的事——要保密——” 姚小萍理解地点点头:“你说钢厂领导报复他?是不是他掌握了他们什么证 据?” 她知道应该保密,但现在好像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头了,不管 是从技术上还是从愿望上,她都停不住了,只好干脆全说了,希望以自己的诚实 换来姚小萍的理解和帮助,于是她把黄海对矿难的推测和他们采访的经过讲了一 下。 姚小萍听完说:“那恐怕真是遭到暗算了。” 她见姚小萍这么有经验的人也说得这么肯定,心里全乱了,眼泪也快出来了, 一迭声地问:“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姚小萍自告奋勇地说:“你别急,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去找黄海吧,说不 定他被人关在什么地方了——” “那怎么办?” “先找到他再说。”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逃了课去找黄海,先到钢厂招待所去,看看黄海是不 是换了房间,或者转到别的招待所去了,招待所一定知道黄海的去向。 两个人坐四路车直奔钢厂招待所,但刚进门就被前台的人挡住了,问他们要 证件。她们两都没带学生证,带了也舍不得拿出来,因为她们事先就商量好了的, 现在形势这么复杂,她们也得狡猾一点,不见兔子不撒鹰,尽可能不暴露身份。 姚小萍说:“我们不是来住房的,只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打听人也得出示证件——” 她们俩磨了一阵,人家就是不答应,她俩无奈,只好无功而退。从招待所出 来,姚小萍说:“我有个亲戚住在这附近,我们去他家找他,他肯定有工作证— —” “但是他的工作证我们借了也没用啊——” “我们不借他的工作证,只借他的人,我们叫他去招待所打听——” “他肯吗?” “我们又不是问他借头,他有什么不肯的?”姚小萍笑嘻嘻地说,“再说, 是为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帮忙,他肯定是万死不辞--” 第七集 石燕跟姚小萍两个人坐公车来到姚小萍那亲戚的住地,但敲了好一会也没人 开门,肯定是上班去了。两人又热又累,先前还以为至少能讨到一杯凉开水喝喝, 哪里知道吃了一个正宗闭门羹,于是一路发牢骚一路下楼梯,刚下到二楼,就碰 上几个人抬着一个大大的席梦思床上来,把个楼道挤得水泄不通。 楼道很窄,两个女生没处可让,只好往楼上撤退。但等她们退到三楼,抬席 梦思的人也追到三楼来了,她们还是没地方让,只好又退到四楼,哪知道“席家 军”又追杀到了四楼。就这样,她们连连败退,溃不成军,一直退到了六楼,是 最高一层楼了,再没地方退了,她们只好傻站在那里,听天由命。 抬席梦思的几个人也上了六楼,其中一个人把自己手里的那一边搁下,掏钥 匙开了楼道左边那个单元的门,很客气地对她们俩说:“对不起,楼道太窄,没 地方让道,你们先让到我屋里再说,等我们抬进来了,你们就好下楼了。” 石燕跟姚小萍对望一眼,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便让进了那人的屋,站在 一个角落里。屋子里光线不大好,石燕刚从亮处进来,眼睛一时还不习惯,只觉 得象是个客厅,摆着沙发茶几什么的,看上去家道还比较殷实,但不象是新房。 几个男人把席梦思床抬进了客厅,又在那个掏钥匙开门的男人的指挥下抬到 里面卧室去,两个女生站在外面客厅里,不知道是偷偷溜走算了,还是等他们出 来告个辞再走。 正在犹豫,那个掏钥匙开门的男人出来了,啪地一声开了客厅的灯,屋子一 下亮了起来。 石燕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面前,好像不年轻了,总在三十五左右吧。她 不好意思细看,一瞥的功夫,只留下“两个眼睛炯炯有神”的印象。她记得以前 写作文的时候,只要写到人的眼睛,她差不多都是用“炯炯有神”这个词的,但 她在此之前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眼睛才叫“炯炯有神”。 但今天这位男主人的眼睛终于让她明白什么叫“炯炯有神”了,好像他看人 的时候是直盯着你的眼睛的,一只对一只,盯住了就不放,一直要盯进你心里去 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头也低了下去,躲避着那“炯炯 有神”的两个眼睛。慌乱之中,就听那人说:“对不起啊,把你们逼得山穷水尽 ——” 姚小萍大方地说:“没关系,你们抬着东西不方便让路。我们现在就下去— —” 一个刚才帮抬席梦思的男人边擦汗边问:“你们住在这里吗?我怎么没见过 你们?” “我们不住这里,是到这里来找人的——” “你们是师院的学生吧?” 石燕一惊,不由抬起头,打量那个说话的人,见是一个个子不高,但长得挺 壮实的年轻男人,正端着一杯水在喝。 男主人模样的那个对她俩说:“喝点水再走——” 那个喝水的男生连忙殷勤地倒了两杯凉开水递给她们,又问:“你们是不是 师院的学生?是的吧?我一看就能猜出来,我也是师院的呢,我是师院的老师— —” 两个女生都不相信,也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撒谎说:“我们不是师院的。 我们走了,再见——” 那个自称“师院老师”的人拦住她们,摸出一个证件,说:“怎么?你们不 相信?你们以为我在撒谎?我真的是师院的老师,说不定哪天还会转到教你们呢。” 她俩看见那个证件,都停住了脚。姚小萍接过证件来看,石燕也凑了上去, 发现的确是师院的工作证,证件上的名字是“严谨”,体育系的,她打量了这位 严老师一下,严谨不严谨就不知道,但搞体育的就十分可能,大概是搞田径的, 很可能是扔手榴弹,或者投标枪的,因为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 严谨收回证件,得意地说:“相信了吧?没骗你们吧?我是你们的老师呢, 你们还不叫老师好?” 姚小萍笑着说:“你又没教我们,怎么是我们的老师?我听你的口音,是我 们那边的人,说不定翻你的老账,你中学还是我教过的呢——” 于是严谨跟姚小萍探讨起身世来,发现还真被姚小萍说中了,严谨虽然没被 姚小萍直接教过,但他的确是那个县中出来的。两个人一下亲热起来,大吹大擂 他们的县中,说 J县是高考状元县,县中每年考上大学的比率都是全国数一数二 的,然后其它几个人就跟他们争论起来,到底是全国数一数二,是全省数一数二, 还是他们J县数一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