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长沙掏鱿鱼丝的黄金时代(2) 我勃然大怒,提着他的脑袋就往咖啡厅外的空调压缩机上撞。 气喘吁吁地松开手时,压缩机瘪了一圈,上面洒满红玫瑰。 贵贵一脸惊慌地看着我;我一脸困惑地看着玫瑰人;玫瑰人一脸安详谁都不 看。 " 走吧," 我拍了贵贵一下,贵贵" 哇啦哇啦" 地就跑掉了。 5. 学工办找我谈话了,说我趁着西风在校外斗殴,欲使生灵涂炭、江湖破裂、 万物变性、红旗褪色云云,行为之恶劣程度,乃我校万余年来之状元。 一堆的人围着我,像贼一样往我身上蹭啊蹭,想从我这捞取到他们以及他们 的话语存在的意义。 我像看幻灯片一样看着很多争先恐后冲我咧出来的舌头。无论如何,气质都 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这些舌头的气质偏偏都很差。有些舌苔是屎黄色的,有些 舌苔是屎褐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绿色的,有些舌苔是屎红色的,余下的,都是屎 黑色的。 听得厌烦,我转身走出了学工办。 6. 有人拍醒我:" 你被开除了。" 我" 哦" 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在自己的梦里。 天快亮的时候,掀开被子,走出寝室,踱到楼道尽头,趴在窗台上,看着金 光慢慢爬上我曾经出入过的各栋建筑,又从牛仔裤里摸出半包" 熟了" 的烟,一 一抽完,然后打个电话回家。 父母应声而来,张罗着保我,不过,事情已经捅到校长那去了,任何举措都 已无济于事。我于是真的被开除了,不是什么保留学籍,留校察看,而是直接卷 铺盖走人。每个教学楼的门口都贴上了对我的处罚告示,一个个红色的公章在炫 耀着它们的威力。 看着父母张皇失措地穿梭于办公室,蜡黄着脸,我再一次确认,我非但不是 他们的英雄,而且始终是他们的耻辱。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试图用一种轻松调 侃的笔调来叙述被开除这件事时,我依然不能不理会心底如新的刺痛。 妈妈问我:" 怎么办?" 我说:" 出去呆上一阵吧。" 我知道妈妈的意思, 如果我这样回家窝着,他们会淹死在别人的唾沫和幸灾乐祸的眼光里。妈妈松了 口气,向爸爸点点头。爸爸问我:" 你要多少钱?" 我问:" 那个人的医药费赔 了没有?" 爸爸点了点头,我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 给我1000块吧。" 爸爸 说:"1000 块肯定不够。" 我说:" 差不多了。" 爸爸摆摆手,说:" 你不懂。 " 说罢,掏出5000块给我。我想一想,从里面数出1500块,其余的又都退回给爸 爸了。 在饭店里吃完一锅鱼,我带着行李直接上了公交车。 " 我们就不送你了?" " 不用了。" 我摸到最后一排坐上,车开出去老远,还能扭头瞅见在几个正研究公交站牌 的白人游客身旁,我那短小的中国父母如企鹅一般原地踟躇。他们看上去很激动, 似乎在争吵些什么。从我酸涩的眼中看去,他们已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