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第二章花开如谎(1) 第二章花开如谎 正好是周末,该去找找乐远了。上次见面人太多,独处机会少,这次要问清 楚,至少得问问这两年他们是否互通音讯,有久儿的新邮箱和手机号码没有。我 总是会想,无论如何,她是舍不得他的,这么多日日夜夜,她身处我所不能感应 的角落,必然是有过思念的,也许在某个相思成疾的月夜,她会忍不住给他打个 电话。 先给乐远打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再打,照旧。我放下手机,去网吧 里打了半天CS,最近又出了一种公测游戏,规则老套,但背景音乐异常舒服,我 听了好几遍。 离开网吧后,我思量着该去剪个头发,剪成根根直立的那种,喷点摩丝抓一 抓就很有型。 半小时后,穿金黄色的格子衬衣,牛仔裤,球鞋的少年,对着镜子照照头发, 神清气爽地走出理发店。 学校离乐远的公司很远,反正不着急,就走过去吧,看看风景看看行人,也 挺好。明珠阁大酒店门口泊着车,名流显贵出入其间,一派歌舞升平,除了警察、 被害人家属和我,还能记起那宗血案的人不多了吧。久儿曾经做过义工的福利院 里,老人还在念叨着她,惹得我陪她一道难过。料理老人睡下,我走到广场附近, 买瓶红茶,跨坐在栏杆上,抬头望天。阳光响亮,隐约看到飞机,拖出长长的轨 迹,小孩子们指指点点地追着跑,欢叫喧闹。 我坐在那里,做好随时扶起跌倒的小孩子的准备,不,应该随时准备着不让 他们跌倒。倒下去很痛的,半天爬不起来,我试过。 到达乐远的公司,再给他打电话,仍是无人接听。那就抽根烟吧,也许再等 等他就出来了。难得有学油画的男生像他那样,不喝酒,不留长发,不穿脏兮兮 的衣衫,并谓之艺术气质。他是完全不同的人,自律极了,衣领清白,谈吐自有 分寸,做任何事情都有规划,一件件,一桩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久儿师姐当 初喜欢他,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含一口烟,慢慢吞,慢慢吐,享受的是过程本身。十三岁那年,偷老爸的烟, 躲到公园里抽,蹲在石椅上,把烟叼在嘴里,一边吸一边思索,觉得自己很成熟。 成熟——真是令人向往的字眼哪。 从此就爱上了烟。它不会离开我,随时听我召唤,对我不离不弃。 等了许久,也不见乐远出来,我有些饿,就去不远处的大排挡弄点东西吃。 黄昏,虾红色夕阳,天边几只鸟儿掠过。这是我喜欢的时辰。很多很多年前, 刚洗过头发的初恋女孩久儿坐在暮色将临的小院里背书,石凳下一只白色猫咪慵 懒地趴着,暗影重重的葡萄藤下,女孩的面容洁净宛然。 我站得远远地看,生怕呼吸声会惊动这幅画面的静美。那一刻深觉得上苍的 恩慈,让我仿佛置身桃花源,任何伤痛都灰飞烟灭。 这次,我看到的是夏红果,她穿灰色薄外套,工装裤,坐在临街的小桌子边 吃饭。 环境很脏,地上到处是油腻腻的劣质餐巾纸和乱七八糟的一次性碗筷,摊主 从旁边的塑料盆里捞出青葱和姜,抓一把干辣椒,倒入锅里爆炒,辛辣的烟雾升 起,坐得近的人不断咳嗽。 我又抬头看看天空,紫蓝色,云层低掠的鸟群,夕阳在远方。 只有夏红果一个人,桌上摆着两道川菜,水煮肉片和麻婆豆腐,猩红一片, 她夹两片菜在碗里,自斟自饮,看上去自得其乐。 我被感染,坐下来,掰开木筷子,夹一片肉,哧溜吃下去。 她抬头,看到我,笑了:" 你来了。" " 来找我师兄乐远,饿了,先来吃点东西。" " 哦,他去外地开会,要坐明早的飞机才能回。" " 难怪我打电话他没接。" " 他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响了一下午。" 她问我," 吃点什么呢?" " 卷心菜。" 我补充," 酸辣的。" " 要酒吗?" 她问。 " 不了,我戒了两年。" 夏红果大为可惜:" 酒是好东西。" 真没料到红果的酒量这么好,就着一口菜,能喝下半瓶子。她是豪放派,白 酒也敢嘴对嘴直接灌,连邻座的男人都咋舌,不住地看过来。 问她怎么这么能喝,是不是北方人,她摇摇头,解释说是爸爸是个酒葫芦, 在她出生没多久就用筷子沾一点给她舔,天长地久,这海量也就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