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子虔感到心在颤栗,想起花燕燕的别离给方若愚带来的深重刺激,他不想旧事 重提勾起方若愚的痛苦回忆。可是,花燕燕却是褚惠卿官司成败的关键,他已弄清 怡乐院的业主就是高燮,怡乐院老鸨有恃无恐也正基于这个因素。此刻,见方若愚 的脸抽搐着,他不免犯难了,半晌才说:“方豪兄,你也真怪,论人品才学你都属 一流,为何迟迟不婚?莫非怕家室之累?” “不!”方若愚一拍桌子,“你有所不知,我爱过,爱得死去活来,到头来, 她、她却另有所属……” 子虔拉着方若愚的手,“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吗?或许我能助你。” “你我无话不可谈,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可你一直在折磨自己,”子虔已不能再等待了,“你的恋人是不是花燕燕?” “你,你怎会知道?!”方若愚如遭电击似的。 事已至此,子虔只得把自己跟范慧君接触探得的情况说了出来。 “我一直认为她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方若愚叹了口气,“只是你为何对她 感兴趣呢?” “嘿嘿,”子虔笑笑,遂把褚惠卿告状,高燮与怡乐院的关系说了一遍,最后 说:“高燮此人颇有势力,我担心一旦诉诸法律,他必插手,事情将变得很麻烦。” “非也,这正是契机,”方若愚几乎喊起来,“就告高燮指使怡乐院老鸨虐待 褚惠卿。” “尽管可以推断这是事实,可证据呢?” “褚惠卿不是说高燮凌辱过她吗?她可以作证。”方若愚说,“此外,我在税 务局几年,也掌握了高某贪赃枉法的劣迹,我一直等待着跟他算账的一天。这回, 非把他告倒不可。” “事情不要搅在一起,即使要告倒他,现在也不是时候,”子虔说,“当务之 急是把褚惠卿救出来,只要高燮不插手,诉讼就能胜券在握,下一步再相机行事, 动他。” 方若愚说,“子虔,要我做什么,吩咐吧!” “你能否跟花燕燕见上一面?” “不行,不行。”方若愚直摆手,“我永远不想见她。” “高某对花燕燕言听计从,如今,只有通过她,让高燮回避此案,这样做是让 你为难,可是,我不信你真的不想见她。” “那,怎样跟她传话呢?”方若愚像个孩子似的在屋里转起圈来。 “我来安排,这几天你不要外出,”子虔说,“再有,你给我一张照片。” 子虔跟范慧君在天香阁又一次见了面,把一件漆封的信函交给范慧君,里面装 的是方若愚几年前的一帧小照,附言写明约会时间地点,子虔一再拜托。 范慧君回到膺福街高宅便躲进自己的屋,将信小心拆开,原来是方若愚与花燕 燕约会。她端详着方若愚的照片,见其一表人材,真有点替花燕燕下嫁高燮叫屈。 突然,她发出一声冷笑,心想让花燕燕与昔日情人相聚又岂能心甘?她受够了花燕 燕的颐指气使,她要报复!而报复只有通过高燮,让她身败名裂,不怕高燮不将她 休了,那样,宠爱自然又会回到她范慧君身上,继续享她的荣华富贵。 花燕燕回家后打开房门,见脚下有封信,谁的呢?她有些纳闷,拆开后滑下一 帧照片,方若愚!她惊呆喜极!泪水涌满眼眶,扑簌簌直往下掉,她的手又伸向信 封,掏出一张便笺,上有约见时地,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她把照片和便笺看了 又看,始终泪水不干,想象不出上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早饭后,高燮照例去上班,范慧君托故泡茶馆提前离开家,在高燮必经之处拦 下他,将隐秘如实相告,高燮听了踅转身子要回家,被范慧君拦住,如此这般在他 耳边嘀咕了半天,高燮点头称是,让她回去,他则仍去上班。 再说高燮离家之后,花燕燕把自己收拾得水光溜滑娟妍静美宛若处子一般,到 了膺福街口便搭乘洋车直奔丹凤街,没费周折便找到方若愚的住处,门轻叩,拉开, 一对旷男怨女闪电般投入彼此怀抱,说不尽的相思,两人喜极而泣。 “我的小亲亲……”方若愚按捺不住,将花燕燕抱上床,两人不再说话,干渴 的肢体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他们忘却了必要的提防,浑然不觉中传来“咚咚咚” 的声音。 “有人敲门……”燕燕一惊。 -------- 安宜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