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华灯初上的香港,宛如东方的一颗明珠,璀璨光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四面八方而来的旅客涌进了狭窄的港湾,渡轮上满载着欢乐的笑声,平平独自 站在甲板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哗然一声,大浪打来,在甲板上的人纷纷躲进床舱,只有平平一动也不动,任 凭海水浸湿她的衣裤。 “小姐,你快进来吧!”里头有人劝道。 平平摇头,没有发觉外面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最初的震惊、愤怒过后,她反倒没有太多的伤心,好似 那幕原本应该令她心碎的画面,不过是昨夜梦里的布景,而她冲动地来到香港,则 像是一场梦游…… 事实永远不会改变。即使隔了一座海洋,几千里远的路途,她犹然是平平平, 不会变成别人,也不会突然转了心性。 “要靠岸了。”渡轮上的小孩子探出头来,兴奋大喊:“你们看,岸上有好漂 亮的烟火!” 平平闻言抬眼—— 不知为何施放的烟火,点亮香港的夜空,一颗一颗夺人眼目的光点在黑色的背 景下,聚集成最美的图形,路上、船上的人们个个看得如痴如醉,赞叹不已。 万紫千红的火树银花中,平平睇见了码头上那抹等待的昂藏身躯—— 是康孟学。 她站在甲板上,他站在接驳的岸边,冷风呼呼,衣袂飘飘,他们望着彼此,而 渡轮缓缓地正要靠岸…… 有一刹那,平平真想逃开,她收回视线,懦弱地闪避他热烈的期盼,弯低身子 把自己紧紧藏住,天真的以为这样他就看不见她、他就会离去。 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要是立地生根的港湾呢?船终究是要人港的。 她逃来香港又怎么样?平平冷冷自嘲,她逃得了整个世界,却不能逃出康孟学 的心! 认了吧! “嗨。”她说,像一个久位谋面的朋友般生疏。 “……”康孟学瞅着她,没有答话。 港湾里里外外都充满了嘈杂的人声,他们并肩走在防波堤上,走了好长一段路 都未曾交谈。 靠着那张船票收据,康孟学才打听到平平的去向,她也很沉得住气,一句话都 不问,包括办公室里的那件事,他来找她的这件事。 终于,康孟学捺不住她的冷漠,拉住她的臂膀,问道:“你不想知道事实吗?” 平平有片刻的僵硬,好久才开口:“那跟我没关系。” “你——” “好啦,你干嘛这么紧张?看到你和别的女人热也没啥大不了,我们只是朋友, 又不是情侣!”平平刻意装出来的幽默,在这个节骨眼显得非常可笑,但她还是自 颀自的卖力演出,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康盂学就没她那种好心情了。 他咬咬牙,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恨不得手上有把铁锤,能够敲开她硬邦邦的脑 袋!“平平平,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叫作‘我们只是朋友又不是情侣’!?” 康孟学快要发火的模样很恐怖,平平嘿嘿假笑,一时半刻不敢再造次。 “我们本来就是情侣!”他不放过她,一句说得比一句大声,路过的人都频频 看向他们。“朋友不会接吻、不会爱抚、不会上床!” 哦,他干嘛说得这么露骨!平平的脸蛋窘得血红,觉得康孟学真是一个不要脸 的大混蛋!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不满低咆。 平平眼儿一瞪,火气也大了。“有啦,全世界都听到你我们接吻、爱抚、上床!” 最后她根本是用吼的。 四周响起一片鼓噪声。 不管,他俩继续吵。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我和那个女人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她……” “借口!”平平不客气地打断他,讽刺的说:“是唷,上司和下属可以在办公 室里肆无忌惮的亲来亲去、摸来摸去,你们公司没倒闭还真不容易!” 呜,她的心好痛!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扳过她单薄的身子,康孟学急于解释,无奈平平却像个不讲理的孩子蒙住耳朵, 朝他大叫:“我没有想像,我是亲眼看见!” 呜呜……他离她远远的,不行吗?说的愈多,她的心更痛了。 “平平——” “噢!”她突然蹲下,捂着心脏喘气,似乎十分痛苦。 “平平,你还好吧?”康孟学被她吓死了,连忙蹲下审视她的状况——“你哪 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他的口气是那么地焦急、那么地温暖,平平一个忍不住,眼泪就 滑出眼眶。“你不要理我好不好……” 康盂学的眼角微微湿润,喑哑地说:“我怎么可以不理你?不理你,我会死的!” 生命中没有了太阳,要他如何熬过漫无止尽的黑夜?他不能,也不愿失去她! “你骗人……”早在平平看见他追来香港找她的时候,她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设 就已经全部瓦解,她只是不想认输得太早! “我没有骗你。”康孟学吻去她的泪水,娓娓道来:“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 吗?那个时候,你以为我是不良分子,对我好凶,害我回家后还一直对宇廷猛生气 ;后来,我又在公司一楼遇见你仗义执言,替那个被撞倒的老婆婆讨回公道;再后 来……” “每一次看到你,你总是出人意料的表现,虽然刚开始,我必须坦承,你的行 径的确令我很反感,不过慢慢地,我感受到你的善良可爱,所以……所以……”康 孟学忽然梗住了话。 “所以什么?” “所以……我们公司的那场运动会……其实是我为了要约你才举办……”这种 “卒仔”的事要当着她的面说出口,还真有点给它漏气! “啊?”平平愣住了。 他在哄她吧?千余人到场的巨型活动,只因为她!? “是真的。”抹了把脸,康盂学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我约你吃饭,你没答应, 于是我临时想出这招妙计……” “哈哈哈!哈哈哈!”平平顿时大笑,笑出了眼泪。 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你尽管笑吧!”谁教他,爱她。 好半响,平平止住了笑,但仍是过分沉静。 康孟学再接再厉,将他出发前,在平家对平凡夫妇,以及安安解释安丽那件事 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使出最后招数—— “平平,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掏出戒指,他把他的真心捧到她面前…… 平平吸吸鼻子,傻傻的问:“你不介意我很凶?很会骂人?很不淑女?很……” “那些都比不上‘我很爱你’来得重要!”以吻封缄,四周再度响起如雷的掌 声,康孟学和平平蹲在路旁激动得热情拥吻…… 年轻真好,爱情万岁! “那个女人是谁啊?” “你说的是穿桃红色小礼服的那个?” “她好美……” “对呀,美呆了!” 若说康孟学、平平的订婚酒宴上,除了他们这对新人外,最出锋头的人是谁? 那就非安安莫属了。 一袭贴身的桃红色小礼服宛若第二层肌肤,紧贴着她曼妙的曲线,精心妆点后 的容貌无懈可击,她一出场,立即艳惊四座,吸引住无数双的眼睛注目。 女人们看她,是羡慕、是嫉妒;男人们看她,是垂涎、是爱慕,总之安安是美 得不像话! “恭喜你了,孟学。”历经千辛万苦,他才得偿宿愿,抱得美人归,身为好友 的江炫晔岂能不到场祝福? “谢谢。”话是对康孟学说的没错,可是江炫晔的目光往哪儿搁啊?不用说, 肯定是安安了。 “她玩过头了。”淡淡的,江炫晔说。 整晚,安安就像只花蝴蝶来回穿梭,好几个年轻的企业家第二代都被她迷得团 团转,现下他们一群人正在舞池跳舞。 康孟学挑挑眉,斜睨好友。“你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发酸喔!” 江炫晔耸耸肩,不置可否。“你老婆来了。” 朝平平微笑颔首,他拍拍康孟学的手,让他们夫妻俩单独相处。 “他就是你常提到的江炫晔?”穿着康孟学请人订作的纯白色礼服,平平难得 上了点淡妆,阳光气息的美丽与安安的娇艳迥异,但同样动人。 康孟学吻她一记,笑说:“嗯,你今天好美!” 这套礼服露肩、露背、露腿,把平平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完美,当她走出房间 的时候,康盂学好后悔让她穿着这么少,饱了他人的眼福。 平平戳戳他的脸,不带一丝醋味的赞美道:“再怎么美都美不过安安!” “才不会!”康盂学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讨好老婆。“她美是她家的事,你 是我心目中最最最漂亮的女人。” “呵呵!”平平甜甜一笑,又开始耍嘴皮子。“她家不就是我家嘛?你的话有 语病哦!” 正当康孟学要发挥他高超的对答功力之际,今晚最受瞩目的焦点朝他们走过来 了。“嗨,姊姊、姊夫!” 安安喝得半醉,又红又嫩的脸蛋煞是好看。 “爸、妈呢?”交换戒指后,平平就没看见他们了。 “他们哪,恶!”安安打了个酒嗝,“他们两个贪吃鬼躲在阳台猛吃东西!” 康孟学想给平平一个最隆重、最难忘的订婚仪式,特地从美国请来了五十名专 业人员从会场布置、典礼进行、菜单饮品……一系列统整规划,所以不仅过程顺利、 会场精致,就连每一样东西都好吃得让人停不了口。 “是喔!”她的贪吃原来是一种遗传嘛! “对了,姊夫,你大哥、大嫂呢?”他们这对夫妇也是转眼间跑得不见人影。 “他们八成也是躲在某个角落大吃特吃了吧!”康孟学的大哥、大嫂也是怪怪 一对,他已见怪不怪了。 “那你就自己负全责吧!”安安说着没头没脑的话。 平平不太放心地摇摇她。“你喝醉了,我叫人送你回家。” “等一下,有件事还没做呢!”她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一枝笔,催促着平平 :“喏?在这里签名。” “这是做什么?”上头写了一堆字,平平实在不想看。 “签就对了。”抓过她的手,安安不费吹灰之方便取得了平平的签名。 接下来就换康孟学了。 她巧笑倩兮凑近他,声音嗲得酥人。“亲爱的姊夫,我们的约定,你没忘记吧? 来,签名!” 康孟学大致瞄了瞄文件的内容,很阿莎力的签了名。“给你!” 把文件丢还给安安,康盂学暗忖着以后得让他老婆离她妹子远一点,安安这魔 女的可怕,没见识过的人恐怕会啃的连骨头都没得剩! 还是他的平平可爱多了。 “唔,谢啦!”满意的把价值连城的文件收回皮包,安安扭着腰准备回家! “那是什么?”搞了老半天,平平还是不知道那份文件是做啥的。 “没什么,我们去跳舞。”康孟学怜爱的亲亲她,不想多做解释。 从他签了名的那一刻开始,康盂学晓得,一旦平平离开他,他将一文不值,可 是他一点儿都不后悔,平平就是他的全部,如果失去了她,他还要那些身外之物干 嘛!? 唔、不懂!平平被康孟学拥进舞池,头枕着他的胸膛,觉得好满足、满足…… “康孟学。” “嗯?” “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他滑了一跤,继而贴在她的唇上轻喃:“没有,不过我想……我会很乐意听你 说!”哪怕是一千遍、一万遍,只要对象是她,康孟学永远听不腻,也说不腻……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