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把远飞集团公司退休工人集体静坐阻塞京兴市交通的情况,跨过栾副科长, 主动向章副行长作了汇报。他阴沉着脸没说什么,静静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把远 飞集团公司的财务报表推敲了很久。而后他才一字一顿地跟我说:“看来,这个企 业不光是问题成堆,而且还真的很不简单哪! 不碰,不行! 银行资产无法保全,也 无法对上对下交待。真碰,也难,咱们还没怎么着哪,人家就先给你下马威了! ” 我惊愕了:“你是说,这次工人静坐,是企业有意安排的? ” 章副行长从办公桌旁站起身,一对不大的圆眼睛注视着窗外蓝天上一片慢慢飘 动的乌云,停顿片刻之后,他声音很轻地说:“现在当然不好下结论。据说,天竺 支行这四个亿贷出去之后,通过空壳公司京兴伟业给了分行的银鹏公司,而后两个 亿去了东北天海,两个亿去了华南薇洲,都是搞房地产,结果都血本无回! ” 我不安地问了:“我要不要查他们贷款的具体用途? ” “顺着资金走向的线索就查到分行去了。据说,当时分行银鹏公司的董事长是 副行长——孙德融,继任的总经理就是现在的王副行长。” “敢情银鹏公司还不是王学礼一个人在运作? ”我诧异着,也感叹着。原来分 行那个高高在上、一直坐着副行长位子的孙德融,不但指使余主任对我进行了无情 清理,还扮演过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角色,在账外经营方面还像一个无形的阴影, 隐藏在王学礼的身后,充当过王学礼的后台老板。 “据说,拐弯抹角地给分行银鹏公司贷款就是这个孙姓花老头儿的馊主意。银 行里与银鹏公司沾边的个人都富了,与银行串通的企业也得了一个大便宜,可银行 自身和国家却惨了! ”章副行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起了步,“看来,你光看他们集 团公司的财务报表没用,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深入下去不行! ” 章副行长忽然把话停下了,一脸的坚毅,似乎有了主意。 “你是说,我还应该去调查他们那四个亿投资的具体情况? ”我问。 章副行长重新坐回办公桌旁的椅子里,手里拿捏着一枝签字笔,说:“下星期, 我安排你和栾副科长出趟差,把远飞集团公司在东北天海和华南薇洲投资的实际情 况搞一下。我原来设想把这四个亿贷款转到爱农资产公司去,让他们按照市场原则 处置,资产公司在这方面比咱们有经验、有手段,可分行却偏偏计划着要进行行内 核销。不管怎么处理这些烂账,咱们起码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只有掌握了最基础的 情况,才能把问题搞清楚,也才能把措施想清楚。到底怎么处理,等你们回来再说。” 栾副科长听说要去东北天海和华南薇洲,嘴角莫名其妙地抖动了几下,而后却 立刻在脸上堆起了几块笑肌,做出乐不可支的模样:“出差调查那四个亿贷款? 好 呀! 我已经好久没出过差,好久没见过大海了! ”他立刻布置我买了星期一的飞机 票。当我把两张飞机票都交给他时,他却立刻拒绝了,说:“还是自个儿拿自个儿 的。 咱俩到飞机场集合,你瞧行吗? ” 我没想到他会打小算盘、耍小阴谋,听他这么说,还能有什么意见,立刻答应 了。 星期五快下班的时候,章副行长主动给我打来电话,我本以为他要具体布置一 下出差的事儿,他却说让我一块儿参加一个客户的应酬。我推托有事儿,但是,章 副行长却拿出领导的做派,强迫我说:“你是客户经理,远飞集团公司的事儿,你 怎么能不参加呢? ” 我只好同意了,心想:能与远飞集团公司的头头脑脑一块儿吃一次饭,见识一 下庐山真面目,对我日后的讨债工作也许能有所帮助。 司机苟连生特地赶来接我。他在一个叫做京港娱乐城的大花园里停了他的吉普 车。 此时,不知在什么时候,天上开始落下了雨点。雨点打在身边的树叶上,“沙 沙”地轻响。天很黑,路旁的圆圆的街灯是暗黄的,在细雨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 的,看不清眼前的花儿,是红是白,也辨不准那树叶,是黄是绿。 苟连生见乘坐黑色奥迪轿车来的葛总、章副行长都已经到了,便先用一把像扳 手一样的大铁锁锁住了吉普车的方向盘,再用粗糙的吉普车钥匙锁了车。对我说: “柳小姐,这儿可是皇家庄园! 您可是银行的‘爷儿’! 您那些客户,有没有请您 来过? ” 离开分行,到储蓄所当了出纳员之后,我已经好久没进过京兴市的高级餐厅了, 便诉苦般地玩笑道:“我还算‘爷儿’? 那怎么一直没机会进行腐败活动呀? 在京 兴,我还从来没到过娱乐场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苟连生面前我总感觉很放松,跟他说话时,不是挖苦他,就 是和他开玩笑。而他呢,像一个天生的受气包,也不生气,反而乐不可支地接受了。 现在,他见我说了这么不见外的话,又大大咧咧地开口:“我觉得当官的一帮子‘ 爷儿’,都会他妈的装孙子。活得忒累! 你们也是一辈子,怎么就不能剥去自个儿 的面皮,活出个真样儿! 该哭你就哭,该笑你就笑,该打你就打,该骂你就骂呢! ” “你说得不对,不是所有的干部都这样。” “我不会咬文嚼字的,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 “可我算啥子干部? 还不够装孙子的规格吧? ” 见我脸色不怎么好看,苟连生赶紧自己圆场:“不过呢,我知道,柳小姐在当 官的堆儿里,还是可以改造好的。而且,我也不是专门JL指你。” “那你专门指谁? ” 苟连生诡秘地眨眨眼,支吾道:“我们葛总有一句著名的顺口溜:‘谋事在人, 成事在吹! 成事大小,看心多黑! ’反正人不少! 还是你自个儿咂摸着瞧吧! ” 吃饭的时候,苟连生却忽然不见了。一张大餐桌上,只有我、章副行长,还有 久闻大名而才见其人的葛总。 葛总五十九岁,矮胖的身材,头发花白,嘴唇厚而大,一对大眼睑像金鱼的眼 泡一样下垂了。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像进了明代坟墓, 总从这个老男人的身上,嗅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腐朽的味道,而且,这腐朽的味道似 乎洋溢在他的口、鼻、眼之间,泛滥在他所有的毛孔之内。 据说,他出生于河南的穷山村,十三岁就流落到了京兴市。原来大字不识几个, 是个地道的工人,而且是那种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搬运工。在手上长茧就是文凭的 时代,他由组织推荐,凭着一手老茧,光荣地成为了京兴市第一代工农兵大学生, 学的是与他现在的工作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的“民间文学”。据说,葛总不但自己 喜欢创作、编纂顺口溜,而且他的毕业论文也居然是《论顺口溜对中国文化的构造 》,在他的眼里,顺口溜无异于上可安邦、下可育民的大学问。 这里的饮食是粤菜。京兴市像中国所有的大都市一样,在餐饮方面已经到了非 粤菜不足以体现其高档的地步。然而,在摆得满满的餐桌上,那“手抓虾”却明明 是死虾,虾肉既白,且木和糟;那“三文鱼”也分明不是新鲜肉,软塌塌的,吃了 让人恶心。 “这京港娱乐城可够黑的! 不新鲜的三文鱼片,就三片,居然卖到一百二十块 钱。我看,咱们都要到消费者协会告他们去了! ”章副行长惊诧着。 “瞎!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这儿的服务可是盖了帽,没治了! 呆会儿, 您自个儿瞅瞅就知道啦! ”葛总粗声大气地说,没一点文化人的意思。别看葛总貌 似粗人,他慢慢地剥着虾皮的时候,手下的活却真细:他居然吃掉了虾肉,而完完 整整地保全了虾皮,并且,把那吃过的虾皮,齐齐整整地摆了一盘,比碗里那没吃 的虾,还好看呢! 我没吃过几次这东西,自然不得要领,可章副行长是机关衙门出 身,对于吃手抓虾,想必也应该有过无数次经验,却也始终不懂得这里的诀窍。我 想,苟连生说当官的会装孙子,不会是专门指葛总吧? 看他吃虾的水平,绝不是一 般的腐败训练就能修炼成如此正果的。 “瞧,这不? 服务不是来了,您看盖了帽没有? ”葛总向前面努努嘴。 我顺势看去,只见三个着泳装的妙龄女郎,像三只美丽的花蝴蝶一样,从一面 龙凤呈祥图案的巨型屏风后,轻盈地闪出。她们在屏风前稍作停顿,各自把一只纤 手叉在细腰上,扬起另一只,向客人们挥舞,弱如杨柳枝一般,算作亮相。爱好捧 场的人,稀稀落落鼓起了掌。听到掌声,三个女郎立刻精神大振,大约她们的感觉 也爽起来,又用挥舞着的那只柳条般的纤手,从各自的嘴唇上,漫天遍野地扬洒起 了她们的飞吻。于是,满堂响起了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三 位靓女开始在餐桌中间铺着红地毯的宽敞的过道上,甩开模特步,花妖一般款款地 走起来。 “葛总真是行家,这儿果然不同凡响! ”章副行长半真半假地恭维道。 我也感到了这里老板的不一般,那经营方面的花花肠子,真像葛总用京兴土话 赞美的那样,不可不说是“盖了帽”! “‘吃得孬,经济糟;档次高,效益好! 不 吃又不喝,经济难搞活! ’我这是被逼出来啦! ”葛总咧着大嘴,当着我的面,笑 咧咧地对章副行长说,“记着小姐腰上的号儿,呆会儿,让她陪陪您! 您瞧,这中 问的八号,不寒碜吧! ” 走在中间的八号女孩,真是一个靓姐。她的脸型异常地精致、可爱,说不出是 圆、是方,还是长,可那每一根线条都是恰到好处;她的脸色是白、粉、黄的中间 色,也说不清其中哪种颜色更浓重一点,滋润得像奶油一样;眼睛很大,水汪汪的、 明亮亮的,洋溢出一股稚嫩劲儿;鼻梁高高的,显得很俏;嘴唇很薄,上唇高,下 唇低,红艳艳的,显露出少女的清纯、活泼。她的身材很高,大约在一米七二左右, 略显消瘦,使得胸部的曲线弧度偏小,大腿根部也不够圆润。 “风华正茂,怎么会寒碜? ”趁我扭头张望的时候,章副行长小声对葛总说, 像是在评判一件艺术品。他大概以为我听不到,但是,我却依然感到很不自在,看 到其他餐桌上的女宾客也都兴高采烈地叫好,似乎没什么不爽的感觉,我也不好说 什么。但是,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不至于因为我不自然的脸色扫男人们欣赏 美女的雅兴,我借故去洗手间,悄悄地溜出来。 在大厅外,我发现苟连生和那个给葛总开奥迪轿车的黑脸司机正躲在角落里挤 眉弄眼地瞎议论。原来,葛总给他们专门安排了饭菜,没让他们上客人的餐桌。 “告诉你,那八号可是这儿要价最高的。那玩意儿,像他妈镶了金边似的! ” 黑脸司机说,嘴里含含糊糊的,仿佛流淌着口水。 “条儿顺、盘儿靓。真没治了! 什么价儿? ”苟连生挺好奇地问。 “小丫头的,没个千儿八百的,可拿下不来。” 等我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美女们的表演还没结束,而且正进入高潮。三个靓 女走到章副行长和葛总身边,再反身向回走,那穿黑泳装的八号女孩儿,借着换位 到章副行长桌旁的机会,轻甩秀发,送了一个潇洒的媚眼给他。 “嘿,八号,我老弟相中你了,呆会儿可别再找别人了。”葛总及时地对她喊。 “好的,能陪这位英俊潇洒的酷哥,是我的福分哟! ”八号女孩儿用一个很夸 张的手势,大方地对他们挥挥手,含笑而去。 “咱们玩什么呀? ”久经沙场、想必也见过大世面的章副行长,此时竞像个童 男子,被当众搞了一个大红脸。 葛总低声玩笑道:“‘进门笑嘻嘻,坐下像夫妻;小费拿过去,去你妈个×! ’您想玩儿嘛都行! ” 章副行长听了葛总的荤段子,更是充满了好奇:“这可是在京兴市呀! 没人抓 吗? ” “‘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老家伙都这德行样儿! 谁敢管您呀。 只是……”葛总见我走过来,像小偷看见了警察,赶紧刹车不说了。 章副行长怕我已经听到了什么,嗓子“吭吭”咳了两声,面露尴尬之色。大家 正感到需要没话找话的时候,一个男人却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这个男人戴一副深度近视镜,干瘦,一对三角眼里正神秘兮兮地闪着光,凝视 着我,嘴角上挂着微笑。 “孟宪异! ”我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章副行长和葛总都像遇到了救兵,纷纷惊异而热情地起身:“您这个主角,怎 么才来呀! ” 章副行长看一眼我,再看一眼孟宪异:“怎么? 你们两位老同学就不用我再介 绍了吧! ” 我恍然大悟,原来今天要应酬客户的饭局,竟是孟宪异设局的聚会。我立刻红 了脸,一来为着孟宪异那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盯着我的眼光,二来为着我被这些男 人们的愚弄。但是,我终于忍耐住了我的性子,没有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现在的 我,毕竟是一个银行职员,这种聚会也必然有着因公的因素。 孟宪异对我微笑之后,落落大方地就座,泰然自若地吃喝,跟章副行长和葛总 按照中国人的礼数、套路酒过三巡之后,又对我举起了酒杯:“小柳师妹,咋说俺 也得敬你一下子! ” 章副行长热情地附和:“对啦,你们是老同学,早就该喝一杯啦! ”说罢,他 就借故去卫生问,悄没声地走了。 葛总见状,也起身,对我眨一下色迷迷的眼睛,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说: “我得盯一下按摩的事儿,你俩先侃着。”说罢,也莫名其妙地走了。 餐桌上只剩下我和对面举着酒杯的孟宪异。他索性走过来,坐到了我的旁边, 三角形的眼睛里充满深情似的,说:“小柳,咱俩喝一下子,咋样? ”他终于没好 意思叫我他曾经叫过的“韵”! 我终于近距离地端详了他。几年不见,他真的老了, 眼角有了鱼尾纹,眼袋也出来了。应该说,我对他已经没感觉了,现在的我对于他, 既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于是,我端起了酒杯,从他的手里接过那瓶所剩无几的 五粮液,倒满。 孟宪异见我要和他喝酒了,做出感慨万分的德行,说:“还是老校友好使! 多 谢了! ” 我也像演员演戏一样,做出诧异的神态:“为啥子? ” “为啥? ”孟宪异面部有了痛苦的表情,而且这表情似乎是真的,“为了你能 体谅俺! ” “体谅你? ”我轻轻地笑了,故意把自己包装成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架势,异常 平淡地说,“谈不上。” 孟宪异不知道是因为又喝了酒,还是因为受了我话语和表情的刺激,脸上更红 了,“这是咋整的? 你没原谅俺? ” 没有爱,也就没有恨;没有恨,更不会再有爱;没有恨也没有爱,我的心就宛 如一片平静的湖水,没有半点微澜。现在的我以至于都没有兴趣再谈及现在以及过 去的谁是谁非了。于是,我打岔:“她还好吗? ” 孟宪异异常颓唐地坐在我的旁边,大概我的无动于衷无形中成了一根带着酸楚 的针,刺得他大为伤心,他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看也没看我一眼就独自一饮而尽, 道:“你是咋整的? 俺给你写过许多信,不是被退回来,就是杳无音讯。你这是咋 的了,信里,俺给你解释了许多事儿。首先解释的就是咱俩分手的原因,是性格差 距太大,而不是……” 我没有和孟宪异重谈感情的兴趣,更不想把我俩尘封已久的情感伤疤再揭开来 看,就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坚持我刚才的话题:“她还好吗? ” “你是说那个公安大学的小女生? ” “她没嫁给你? ” 孟宪异叹了一口气:“那个时代,人咋就那样儿保守呢? 把男女关系看得太重。 那也算捅了娄子?!俺们是一块被学校开除的。咋? 你不知道? ” “那娄子捅了,不正好? 比翼齐飞嘛! ”我挖苦道,说罢,又有些后悔:何必 把自己摆到小肚鸡肠的小人的位置上去呢。 孟宪异像一个自知犯错的学生,根本不敢拿他的三角眼正视我。他死死地盯住 手里的酒杯,做出忏悔的样子。但在他的话语里,我却依然可以感觉出他的虚假。 他说:“是俺害了她! ” 我快乐地脱口而出:“应该是你帮了她,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是我却听说,她 早已经傍上了美国阔佬,开宝马、住洋房,正在世界各地逍遥自在呢! 比我这样读 完大学再读硕士,而后又四处谋生的主儿强! ” 孟宪异的脸上没按照我预想的样子露出痛苦,反而惊异地看着我,憋了半天才 说出一句话:“得了吧! 你快别道听途说了! ’’我咯咯地笑出了声,继续刺伤他 :“大学里全晓得! 怎么,惟独你不晓得? ” 孟宪异的脸依然没什么变化,沉吟片刻,冷冷一笑:“据俺所知,她早已经从 美国回来了。而且,就在中国大陆就职。” 这时,司机苟连生嬉皮笑脸地走上来。他说:“葛总这么安排,他陪章行长在 斜对过儿洗个桑拿,我和你俩在这儿唱歌,不知道成吗? ” 孟宪异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起身说:“就这么地儿! 俺来买单,你俩先走。” 我才不愿意陪孟宪异唱什么歌,更没兴趣同他叙什么旧,推托着想走。苟连生 拦住了我,对我挤挤眼,小声说:“柳小姐,您不还得听我说你们天竺支行的事儿 吗? 我呆会儿跟您汇报嘛! ” 我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后背上拧了一把,嗔斥道:“别想耍我! ” 苟连生被我拧得越发高兴了,又挤眉弄眼地低声道:“柳小姐,孟总过去是我 们东北天海公司的总经理,现在又要买断我们的京兴公司呢! 您不去听,以后怎么 管理我们远飞集团公司的不良资产呀! ” 谁说高学历的人就一定比没学历的人聪明,我感觉身为司机的苟连生就一点不 比我笨。现在,我像一个魔术师手里的玩偶,只得听苟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