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什麽天气?! 早上烈日骄阳、下午乌云密布、傍晚倾盆大雨,这老天爷也太情绪化了吧! 难怪古时候的人总说:天威难测。 叶兰婷撑著一把大伞,踩著快步由对街跑向公司的骑楼,尽管那把大伞足以 罩下好几个人,但在这个又是风又是雨的夜晚,仍是不免被洒湿了些许衣裙。 呼!总算是进了公司的大门,门外的风雨再大也碍不著她了。叶兰婷把伞一 收放进架子里,手上提著两盒她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晚餐,按下高阶主管专用电 梯的密码,直接杀进总栽的办公室。 「总裁,休息一下,先吃点束西再继绩吧!」一进门就看到陆织心仍埋首桌 上的文案中,现在还有那个企业家是这样的吗?今天是周末,所有的员工们早就 不知道去那儿度假休息了,而她,堂堂「千峻」企业的总裁不但仍待在公司,到 现在过了晚上八点的时刻,她不但没能去度假,反而仍在为星期一的case而努力。 她闻言头一抬,「兰姐,你还没走?」 「你这个大老板还在这里努力,我这个小秘书哪敢先下班!」兰婷打趣道。 「对不起,兰姐,我一忙都忘了,耽误了你真抱歉。」 「我说笑的。」看她真的愧疚起来,兰婷忙说道。「我知道你一忙就会忘了 注意自己的饮食正餐、再加上我也有些事要处理,才留下来的。先吃点东西再说, 别弄坏了自己的身体。」 「谢谢你,兰姐。」 她们坐在沙发,边吃边聊。 「日欧的企画案这么难做吗?」 「也不是难做,只是企画部交上来的文案一直不能让我满意,而星期一又必 须要有一个完整的个案出来,刚好这个周末有空,乾脆我就自己做,顺便也重温 一下在学校时我最喜欢的课馀活动。」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这星期开会的时间短了许多,陈董没再找麻烦、也 没有对任何一项方案提出质询,安静的叫人有点不敢相信。」兰婷突然值。 的确。织心仔细一想,自从她上任以来,陈叔总是处心积虑、百般计较的想 挑出她的缺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情形出现……是她太多虑了吗?心中隐约 有一些奇怪的预感,却始终抓不住完整的感觉。 「兰姐,待会儿吃饱後,你先回去,不用再陪我了;今天天气不太稳定、又 有豪雨特报,你还是先回家比较好。」 「那你呢?」 「我没关系的,待会儿我把企画案整理好,顶多再一个小时,我就会离开公 司,你别为我担心。」 「可是你一个人……」兰婷迟疑著。 「放心,我有能力自保的。」织心笑著打断她。「另外,有一件事麻烦你; 一会儿企画案写完,我会将它放在保险箱的第一格,若是星期一我没来,你就代 替我去参加「日欧」的说明会;以你对企画案的了解,我相信这对你而言并不困 难。」既然是她下定决心要得到的案子,那麽就绝不能有任何原因的缺失。 叶兰婷机警的嗅到一丝危险意味!「总裁,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 织心微微摇头。 「兰姐,你别多心;我只是预先告诉你当意外发生时该做的应变措施。这件 事花了我们那么多的心力,你也不希望它功亏一篑的,是不是?在商场这些年, 为争取生意不择手段的事早已不新鲜,树大招风是必然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 原则上我会亲自去,但若临时走不开,就只好偏劳你了。」 跟在陆织心身边四年了,织心的个性多少她也明白。 「我明白了,我会照你的意思做。」她保证。 「那就好。」织心放心地说。 *** 「好了没?动作快点!」 「快好了,再等一下。」 「动作快点!不要被发现了!」 「好了!」 「快走!」 *** 哇!雨势还真是挺大的。 陆织心缓缓把车开出车库。心想,幸好公司的排水系统一向有专人定期作检 查,否则经过这场豪雨,地下室的停车场非淹水不可! 大雨滂沱的夜,海滨公路上的车辆明显少了许多,三三两两的汽车交错几盏 灯光,一点儿也不若平日的繁华拥挤,这种情境也是生活中静与动的交替。 明天不上班,今晚也不需急著回「心海园」。一个人独居惯了的她,索性减 缓行进的速度,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後视镜,咦?不对!为什么後面三部车子从出 公司後就一直紧跟著,不快也不慢,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巧合吗? 也许他们的目标是你。 韦昕的话蓦然跳进脑海,陆织心提起精神注意着後方的举动,她车速开始不 稳,後方车辆依然紧跟不舍;看来,是真的有人要对付她了。一个换档动作,好, 就陪你们玩一场吧! 陆织心留心後方车的举动,一面在车辆中穿梭,一连超了三部车,时速居高 不下,然後,老到编剧们都不太爱用的「两光」情节发生了:煞车失灵!然後, 她几乎是呻吟的发现,整部车已经不在她的控制内,除了方向盘仍有所作用外, 其他功能完全停摆,真是该死!一抬眼,下一个弯道已在眼前—— 天边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接著一声闷雷传来,所有的事全在眨眼间结束! 三部黑色轿车依序在损毁的栏杆旁停下,由车内各走下一人步向栏杆,仔细 观察著斜坡下的动静。 「车子坠毁,但没有爆炸。」 「要下去确定陆织心的生死吗?」 「嗯!」他沉吟了一下。「走,我们下去看一下。」说完带头跨过栏杆,正 当另两名男子预备跟进时,「轰隆」一声巨响伴随著一阵火光冲天,他们不约而 同举著双臂遮住眼睛的同时也反转过身。 「陈哥,我们……」 「走,快离开现场!」 *** 晋成帝成和年间 「可恶!」 伴随著一句漫骂而来的是一阵杯盘落地的破碎声。 「义父,请息怒,别急坏了自己。」石虎赶紧上前安慰。 「这刘曜实在太可恶了,我原想与他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他竟然以为是我 怕了他,三番两次扰乱我境内的居民,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怒气发泄过後, 他转向一旁沉默的两人。「军师,你有何高见?」 被点名的军师张宾,拱手恭敬地回答:「启禀王爷,臣以为此风不可长。自 旧时并居於庙堂之上,刘曜便一直与王爷对立,不满王爷智勇过人而一再刁难, 王爷不愿与其争锋故而出走;如今王爷几经困难,才建立了今天的局面,这是王 爷仁德所致。反观那刘曜,自称帝还都长安後,骄奢无度,虽得艮将相助经营关 中有成,但他始终视王爷为心腹之大患,几年来无一日或忘,更不时以行动扰乱 我边城百姓之安宁。王爷,就目前之局势分析,我不犯人不表示人亦不犯我,正 所谓三山不容二虎,臣以为——该是王爷决意之时。」 「嗯!」石勒抚著胡须。「生儿,你以为呢?」 「义父,军师之言不无道理。义父若有任何不安,石生当竭尽心力为义父除 忧。」 石勒一听,心神大定,前半生驰骋沙场的快意,天生渴求自然天地的气息再 度自内心升起,谋士将才一应俱全,他无所犹豫。 「义父,石虎愿为您除去任何不妥。」 「好!」石勒决心反击。「本王要亲自出征,众将听令!」 「在!」 「生儿,命你为左前锋,虎儿为右前锋,各领两千军士扎营长安城外伺机予 敌人痛击,本王率领大军随後即到;务必一举歼灭敌人,若有谁能杀了刘曜,本 主将完成他一个愿望。」 「臣等定不负所望,誓杀敌人以慰主公。」 *** 「找到陆小姐了吗?」叶兰婷急问著。 「很抱歉。」搜寻的警官无奈的摇摇头,事发至今十四个小时,他们不断的 探查,除了一部坠毁的轿车确定为陆织心所有,其他根本毫无所获,此刻天空仍 飘著不绝的细雨,搜救的效率令人担心。 此时方韦昕及高洁幽也赶抵现场。 韦昕概略看了一下现场情形,毫不犹豫的就走向轿车。 「对不起,小姐,这区域全面封锁,请你们离开。」守卫的警员尽责的阻止 她们。 「让开!」一路的担忧著急在遭到这个不识相的警察拦阻时全爆发了出来, 洁幽火气大的很。 「洁幽,稍安勿躁。」韦昕以眼神安抚她,以她一贯的冷静开口询问:「抱 歉,我的朋友心情不太好,请你不要见怪。我们都是陆织心的好朋友,可以让我 们进去吗?」 「什麽事?」负责指挥调查工作的组长林胜晖走了过来,他认出了高洁幽。 「高小姐,保全业何时也兼起了交通意外的事故调查?」在前几次会面总是 屈居下风的情况下,林胜晖出口讽刺著。 「你——」洁幽气不过就要冲过去给他好看。 韦昕抬手阻止她,向前走了几步,迎视林胜晖挑衅的眼神,她不慌不乱的开 口。 「林组长,久仰大名。我和洁幽都是陆织心的好友,今天来只是因为私人交 情,并非代表「旭日保全」,请你不要混为一谈,另外,织心目前下落不明,现 场也没有丝毫的血迹,事发原因至今仍有待查明,你如何肯定这是件交通意外而 不是绑架或其他阴谋犯案呢?」 林胜晖的脸色忽青忽白。 「你们警方已经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的搜寻依然没半点进展,如果你们没有办 法找到织心就不要妨碍我们!」洁幽瞪了他一眼,拉著韦昕就往封锁区内走。 「站住!你们——」 洁幽火大的回头丢给他一个东西。「拿去看清楚这是什麽,闭上你的嘴别干 扰我们!」 林胜晖仔细一瞧,是署长签发的通行证?!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而 洁幽和韦昕早已走远不理他了! 韦昕在车子坠毁爆炸的附近仔细观察一遍,随後又走近车子旁,在熟悉的位 置上毫不意外地找到一个乌黑的小盒,她悄悄收起,不动声色的走回叶兰婷面前。 「兰姐,织心的事你先不必担心,我和洁幽会处理,你只要专心处理好公司 的业务,别白费了织心的心血;至於其他的,你不必多想,有任何问题,随时到 旭日找我。」说完,和洁幽两人坐上车子绝尘而去。 *** 「织心没有死。」 「你说真的?!」洁幽惊讶的看著韦昕。 「嗯。」她肯定的点点头,在分心动脑的同时也注意著手中握著的方向盘。 「车子里并没有织心留下的标记,以织心的能力,我敢肯定她没有被绑架也没有 遇害,但她究竟去了哪里,就是一个谜了。」 方韦昕猜测:织心应该早在车子撞上栏杆前就离开车子了。 「有办法找到她吗?」 「我会尽力,不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织心请你的帮忙!保护向伟。」 「我才不要!」她马上反弹。「织心失踪了,我要帮忙找她,至於那个向伟, 现在身体健康的不得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死忠的影迷跟著,还怕不能自保吗? 我才不要回去跟那个傲慢的人对看!」 「你必须回去!」她立刻阻止她即将出口的反对。「听我说,这件事并不单 纯,我要你跟在向伟身边,除了确保他的安全无虞之外,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去 做。」 [什么事?」她怀疑地道。那个傲慢自大的家伙除了长得一副骗死人不偿命 的脸之外,还会有什麽长处? 看著幽气嘟嘟的模样,她轻吐出一口气。 「这件事也是织心的心愿……」 *** 长安城西。 石勒大军行进至长安城外哨兵勘察不到的远处即停顿扎营,只有石生及石虎 率兵分为两路继续接近长安,分别在城东及城西两处驻兵,此时位在城西的石生 正仔细听取探子的回报。 「刘曜荒淫无度,带兵的能力也远不及王爷,在他的势力稳固之後,便开始 沉迷於酒色之中;听说最近刘曜迷上了一名神秘女子,既不知道她来自何方也不 知道她是谁,他全部的心力都花在找寻这名女子的身上,完全不理政务。」 「哦!」石生沉思道,「知道这名女子是谁吗?」 那名探子摇摇头。「不知道,整个长安城没人知道,刘曜锁城之後,找了三 天三夜也找不到人,差点儿没将长安城给掀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继续注意刘曜的举动,有任何消息即刻回报。」 「是!」他飞快的退下。 持将整个军务看完之後,石生才发觉夜已深了,但他却没有倦累的感觉,阖 起卷宗,他起身走出帐外。 他一路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盘旋在脑海的是如何以最短的时间打胜这场 仗,直到一阵悉索声引起了他的警觉。 「谁?!」他目光寻向声音来源。 「呀!」一声惊慌的轻呼逸人耳畔,一道人影迅速转身就要跑开。 「别想走!」石生提步就追,这里是他营帐重地,岂可随意任人来去,他一 个箭步伸手便擒住了转身逃跑的小伙子。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捉我——」她猛烈的挣扎,口中不断地呼喊,连日 来的恐惧与疲惫一波波袭向她,她虚弱的几乎支撑不住自己。 「冷静点!」他大喊一声,适时止住了她的挣扎,她一愣之後,几乎站立不 住,石生想也不想的拥住她,让她不至倒下,这才发现怀中人的体形瘦弱娇小的 可以。 「放开我……我不要被抓……」 一句可怜兮兮的话传来,石生低头仔细一看,瞬间竟失了神;一身不合宜又 沾了泥污的小厮装扮及凌乱的发丝掩不住她清丽的容颜,这小伙子竟是名女子, 晶莹动人的双眸里此刻盛满了过度的惊吓与害怕。 「放开我、放开我!」她尽全力的想挣脱环抱住她的铜墙铁臂;石生不由得 拧起了眉,怎麽回事?她的脸色不寻常的发白、挣扎也使不出力?! 「放开——」话未说完,她终於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身体便软软的往 下掉,昏了过去。 凝视她苍白而惶恐的表情,石生心中涌出了千百个疑惑。 连昏睡也如此不安,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大脑仔细判断,他不再犹豫的弯身便要横抱起她,却听见怀中女子惊惶 无助的呓语,纤弱的柔荑紧揪住他的衣服。 「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救……」在口中逸出求救的言辞时, 她紧紧依入他宽阔的怀中。 那样无助又全然的依附信任,瞬间撼动了石生冷硬如铁的心,他收紧双臂给 她需要的安慰与保护。 「别怕,没有人可以抓你,没有人会伤害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一串温柔而低沉浑厚的嗓音,似天籁般地安抚了她充满不安的心,渐渐的, 她不再颤抖,完全的放松自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石生深深里著她,直到感觉她的沉睡,才又抱起她,缓慢稳健的步回自己的 营帐。 *** 一早,石生便如往常指挥若士兵们作战前演练,一夜无眠的他,看起来仍是 冷静而威严,长年在外征战的他早已习惯这一切,只是这一次,他并非为了战事 而不眠,而是为了那名神秘又陌生的女子。 昨夜,他暂时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营帐中;人睡之後,她做了几次噩梦,几回 从梦里惊醒,无助又惊慌的寻找可以庇护的地方,看她这副模样,他的心竟泛起 些疼痛的感觉,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拥人怀中细细安慰,直到她再次入睡…… 天色稍亮,他起身步出帐外,身为主帅必须要能冷诤果决的处理任何突发的 状况;即使只是名女子、即使她看来如此纤弱,却也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间细。 他该严加询问,但面对她,他却踌躇了;几回梦断惊心,好不容易才得以安眠, 他如何忍心再打破她这份难得的安宁。有多少年了,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没 有温度,现在却因为这个仍不知是敌是友的女子,唤回曾经失落了的感觉,这是 喜还是忧?! 他挥汗退出校场外,一边指挥将士们稍作休息,一边走回自己专属的营帐; 一早他请煮饭的嬷嬷准备的衣服,该已放在帐内了吧;正在冥想的同时,突然听 到棚里传出一声抗拒的惊喊,他飞快闪身入内! 他一进入营帐,便看她死命的抓紧棉被,将自己娇小的身躯缩向床的角落边, 一双明亮的眼眸充满惊惧而戒慎的神情注视若欲替她更衣的嬷嬷。 「姑娘,你别怕,我只是要帮你换衣服而已,你身上的衣服太脏了……」嬷 嬷不死心的接近,引来她更慌乱害怕的反应,她不停的往内缩,脸色愈来愈苍白。 「好了,嬷嬷。」他开口阻止道。「你先出去,让我来劝她。」他低沉浑厚 的嗓音一出口,立刻攫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嬷嬷依令退下,帐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石生没再开口、也没有接近她,只用眼睛与她相对;面对她,他不自觉地褪 下一贯冷凝的神情。不该的,他竟希望她记得他,明知道昨夜的她根本不可能记 得任何事;不该的,见她脆弱无助的模样,他竟想如同昨夜一般,将她紧紧拥入 怀中给予安慰。 突然,她丢下手中紧抓著的被子,不顾一切的冲下床奔入他宽阔的怀中,整 个人不住的轻颤。 「怕……怕……」她像个小女孩般将他紧紧抱住,惶恐的低诉。 「别怕、别怕喔。」她的举动再度攻陷他内心冷漠的藩篱,敲入了他柔情的 一角,他顺势抱起赤足的她回到床上,但她的双手却环住他的颈项不肯放开,他 只得陪她一同坐下。见她彷佛是安心了,才开口:「方才嬷嬷只是想帮你换一套 乾净的衣裳,让你舒服些,并没有恶意,你明白吗?」 低头看著自己沾了泥污、又有数处被勾破的衣服。半晌,她才又抬起头,似 懂非懂的朝他点点头。 「好,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去请嬷嬷进来帮你梳洗、换掉这一身脏衣服, 你不用怕她、她不会伤害你的,嗯?」 见他要离开,她赶紧又楼紧他。「不要——不走、不走,怕、怕」她念著不 清不楚的话。 石生却立即会意,他回拥住她,轻拍安慰著,「别怕,别怕,我只是暂时在 外面,只要你一叫我,我马上进来,你不用害怕,等你换好衣服,我就进来陪你。」 「不走?」 「绝对不走!」 有了他的保证,她才缓缓放下搂紧他的双手。 *** 在净身过後,嬷嬷拿出已准备好的衣衫替她换上,在她清洗完露出如白玉般 精美无瑕的脸蛋後,连嬷嬷都忍不住为她的美丽而出神。 在镜台前,嬷嬷将她及背的长发轻拢,梳成简单的式样,便将已在帐外等候 许久的将军唤入,自己则退了出去,为他们准备饭菜。 石生一进入,便被她紧紧攫住了视线。 她一身白衣,长发在背後直披而下,只静默的端坐著,蛾眉轻蹙,螓首低垂, 清丽绝伦的容姿此刻再无遮掩;轻易地夺去他的心神;此情此景,似梦犹真。 听见有人进来,她浑身一颤,寻声望去,在看到他的同时,艳开了没有表情 的脸,她起身奔来,毫不设防的依偎在他展开的怀抱中。 他轻抚她如丝绸的发。「还怕吗?」 她在他怀中微微摇头。「有你,不会。」依然是简短的词句。 为她的娇憨无饰,他微笑了。「现在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她疑惑的重复。「名字……名字?!我的名字……名字……」 她努力回想,却徒劳无功的发现自己脑中尽是一片空白,她惊喊地抱住头! 「别慌、别怕!」石生拉下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抱搂在怀中,她却 依然痛苦的缩著自己,一张小脸因头疼而变得惨白,额角也沁出了冷汗。 「别想了!」他喊道。 「我……不知道……好……疼!」她急喘著。 「没关系、没关系。」他迭声说著。「别想了,不知道名字无所谓的,从今 以後,你不需要想了!」他命令著。 听者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她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放松紧绷的情绪,剧烈 的头疼也一点一滴地减轻。 「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做君心,你不必要想起以前的一切,你只要记得你 是君心、我是石生,就够了。」 「石生。」她仔细说一遍。 「将军,您吩咐的饭菜准备好了。」 外头传来嬷嬷的声音,石生回应了一声,便扶君心在矮桌旁坐下;这么一番 下来,居然已是中午时刻了。待嬷嬷将饭菜在桌上摆放完毕後,石生再吩咐道: 「嬷嬷,劳烦你准备一个乾净的床铺,以後君小姐就由你照顾,有任何问题随时 找我。」 「是,将军。」嬷嬷随即告退。 「心儿,多吃些;以後你跟嬷嬷同住,没事别出来,知道吗?」他一边交代, 一边夹菜到她碗里。 她努力咽著含在口中的食物,乖巧地点头。 「待会儿嬷嬷会来收拾东西,你跟她一同到後面的营帐,我还有事处理,晚 一点再去看你,嗯?」 「我不可以跟著你吗?」她问著;为著要与他分开而感到些许的不安。 「这里是两军交战的最前线,你不应该留在这里,但是我又没时间把你送到 安全的地方,不得已才让你跟嬷嬷一起留下。你听话,别让我担心。」 在他半是命令、半是温柔的眼神下,她默然应允。 *** 今天依旧平静。 按理说,刘曜应已察觉我方的潜进,但他却没有在守卫上多加留心,似乎一 点儿也不在意;莫非真如探子的回报,他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寻找那位美人身上。 美人?!他灵光一闪,心儿?!他开始思索这个可能性。下午大夫诊治过心 儿,她的怯懦与茫然并非是假装,大夫判断她可能是失忆。初相遇时,心儿似乎 已经逃了许久,又惊又累,才会体力不支的昏倒在他怀中;想起乍见她时的惊艳 ——嗯,这不无可能。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她也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人;身为领兵者,他不能 让私人情绪左右了正确的判断,但在他的心里硬是不愿相信、不愿接受纤弱的她, 会是刘曜派来夺取军情的人。 唉!他叹了口气。 石生向来冷漠理智,何曾如此紊乱?他理不清心中所浮现的某些情绪,让他 狠不下心对待她,明知这是非常时刻、此地为军事重地,任何来历不明的人都不 可以掉以轻心、等闲视之;但这些禁忌他部犯了。这是为什么? 正在冥想的时候,他的脚步已不知不觉来到她所居住的营帐外。还未走近, 就看到衣著单薄的她冲出帐外。 「石生……」她惊恐的不知道该往那里去。 他心一紧,立刻奔到地面前。「心儿,你怎麽了?」 「石生!」一见是他,她随即投入他怀中,双手紧紧抱住,安心的汲取自他 身上散发出的安定力量,平抚自己从噩梦中惊醒後的恐惧。 石生环著她来到营帐后方的草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心儿作噩梦 了?」 「嗯。」她咬著唇,委屈的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告诉我,你梦见些什么?」 心儿睁著美丽的大眼与他对望,一会儿,才低诉道:「好多人要抓我,甚至 有人假意要帮我,背後却去密告那些要抓我的人,我一直逃、一直逃……都没有 人救我!」她浑身颤抖,更偎紧地,双眸因害怕而闭上。 「心儿……」即使她是那么轻描淡写,他却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她当时的无 助;他握紧双拳、努力抑下心中的怒火。 好一会儿,他才寻回自己正常的声音。 「心儿,很晚了,我送你回营再休息一会儿。」 「不要。」她猛摇头。 「听话,心儿,你还没完全康复,大夫说你要多休息。」见她犹不肯,石生 微沉下脸。「心儿,别任性。」 石生哥生气了?!心儿委屈的眼眶盈满了泪,她可怜兮兮道:「心儿没有任 性,梦里、坏人。」她又开始说著简短的话了;当她感到慌张或恐惧时,就开始 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石生几乎是立即的斥责自己的急躁,他搂住心儿安慰著,「心儿别怕,石生 哥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没有好好休息;告诉石生哥,怎么样你才不害怕?」 「有石生哥陪著心儿,心儿就不怕。」 「这……」石生闻言不禁犹豫了,以心儿现在的模样根本不懂男女之别;望 著她绝美而信任的容颜,难道唉,承认吧!自己已经放不开她了! 他甩头不再深思,毅然地道:「走吧,心儿,石生哥陪你!」 *** 「饭桶、全是一群饭桶!」他手一挥,扫翻了眼前所有的物品,任它砸往底 下跪著请罪的人。「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抓不到,朕要 你们这些人作什麽?来人,全给我拖下去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恕罪,臣等已尽力寻找……」 「往口!」他怒火更炽。「长安城就这麽点儿大,难道她还会飞天遁地不成?」 尽力?哼!全给我拉下去!」 「皇上请暂息雷霆之怒,请听微臣一言,皇上位居万人之上,乃黎民之首, 一旦平了天下,何愁找不到合意的美人相伴;区区一名民间凡女,怎能人您眼? 皇上,您与石勒之间的成败未分,微臣得到消息,石勒已派了石生与石虎两名义 子为前锋,准备与我们一较高低;战事将起,皇上怎可未出兵先斩大将,微臣斗 胆,恳请皇上三思。」找不到皇上钟意之人,皇上之怒是必然,幸而军师及时赶 至。 一番肺腑懔然之言提醒了皇上目前局势的为难,也暂息了皇上满腹的怒气。 「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一干臣子感激的望了军师一眼,退至一旁。 皇上对著军师道:「朕要她。」 军师反问:「皇上可知她是谁?」回想城郊的初相遇,她不经意的顾盼,那 张清艳绝伦的容颜、连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神韵,让他震惊沉溺其中,深深为之倾 慕……待他回神时,她却因慌张而迅速逃开! 多么美、又多麽令人心动的女子! 连日来全城的搜索毫无斩获,有几回明明寻著了她,她却宁可振著受伤的翅 膀搏命远走,她是那么的特殊、神秘而难以掌握;今生仅此一人,让他想牢牢锁 住她,要她只为他一人而展颜。 「微臣夜观星象,常空之下飞纵一抹流星,扰乱了星象原来的平衡,它是危 机、也是转机,如今天下局势如此混乱,若能得善人助,自能成就霸业。」他顿 了顿,「皇上,红颜或许为祸国之源,古有明训,不得不慎哪!」 「先生之言,朕明白;但朕,非要擒住她不可!」现任赵主——刘曜,依然 不改初衷。「先生尽管放心,朕亦知晓事有轻重缓急;请先生调度军将,先将敌 方之虚实查明,一日一知彼之谋略安排,朕要他们知道我赵之骁战!」 「微臣遵旨。」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