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从离开兽医诊所,到回家把嘟嘟安置在它的狗笼里睡觉,戚可熏都没有开口 说任何话。 邵谦一直跟在她身边,关心她脸上太过安静的表情。 「小熏,去睡一觉,嘟嘟不会有事。」在她将嘟嘟放进狗笼,站起来后,他 立刻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她深吸口气,然后看向他,「谢谢你。」 「不客气,我只是带它去找医生而已。」 「嘟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很重要的伴,一个人的时候,都是它在陪我。」 她突然说道,不明白自己为什幺要解释。 「包括听你抱怨?」他打趣,想起拎卤味当伴手礼的那一晚,她边走边对嘟 嘟碎碎念的模样。 「我才没有抱怨。」她不满的抗议,「我是在告诉嘟嘟,外面有很多讨人厌 的男人。」 「是吗?」他给她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容,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向沙发。「那我 有没有包括在里面?」 「有,你是坏男人。」她老实地承认,坐进沙发后,一阵倦意立刻袭来,她 好想躺下来睡觉。 「我?」坏男人? 邵谦才想为自己辩驳,就看见她快要闭上的眼,想到一整晚陷在担忧里的她 可能会有的疲惫,他说话的声音立刻转为轻柔。 「眼睛闭起来,休息一下。」 「不要,嘟嘟……」她挣扎着想清醒。 「嘘!别跟我辩,你明明很累,闭上眼睡一下,我在这里,嘟嘟不会有事。」 邵谦半强迫她躺上长沙发,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身前。 「邵谦……」她哽咽一声,讨厌,他干嘛对她那幺温柔,害她忍不住掉泪。 邵谦什幺安慰的话都没有说,只是任她揪紧他的衣服,埋在他怀里哭泣。 也许是他温柔的语调、不介意提供他的怀抱,从他发现她的担心那刻起,他 给她的,就只有照顾与令人依赖的安全感。 他不会笑她为一只狗掉泪、为一只狗紧张,他只是安慰着她的担心、提供怀 抱让她哭。 放纵自己好一会儿,戚可熏的泪水慢慢止住,才意识到她居然在邵谦面前哭 了! 「我……对不起……」她低着头,藏住满脸尴尬与不知所措。 「为什幺说对不起?」他好温柔地抚着她的发。 「我不应该麻烦你……」 「我自愿被你麻烦。而且,太压抑自己的情绪,对健康不太好。有机会哭一 哭是好的,可以释放压力、放松情绪。」 「邵谦,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说教?」她略皱着眉,觉得他好象个父亲哦, 老爱在她面前叮咛这个、叮咛那个的。 「我有说教吗?」这下皱眉的换成邵谦了,他开始回想自己的话。 说教?拜托,那是当老师的高叹才会做的事,而他是医生耶,医生怎幺可能 会对别人说教引通常医生会做的事是救人,再加上对病人及病人的家属解释病情, 就这样而已。 「你有。」戚可熏佯装出严肃正经的表情,「你每次说话超过三句的时候, 就是在说大道理。」 「真的?」他开始自我反省。 「是真的。」她再肯定不过的点点头。 「你想那是缺点吗?」他想了想后问。 「有些时候是,有些时候不是。」她斟酌地回答。 「那你讨厌吗?」他看着她问道。 「呃,还好。」反正她应付得来,就没什幺关系。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把那个问题丢到脑后。 「什幺意思?」她不解。 「你不介意,那代表我不需要改。」他微笑地回答。 「为什幺?」她更不解。 「只要不会气死你,让别人气一气、训练一下肺功能是一种另类的运动方式, 有益健康。」他大言不惭地道。 戚可熏整整呆了三秒钟,才扬声大笑。 「老天!你这算什幺医生?医生不会用「另类」这两个字,那是艺术家才会 有的形容词。」 「是吗?」他又皱眉,一副很困扰的模样。「可是我觉得这两个字很好用啊。」 「你是医生,要有医生的格,不可以剽窃别人的专用语。」她一脸认真的说。 「什幺叫「医生的格」?」 「首先,看病的时候要一丝不苟,可以和蔼可亲,可是不能常开玩笑。医生 会有同情心,但不是慈善家,不会无缘无故救一个人。再来,长得帅,又当了几 年医生的人,身边通常应该有些存款;有了钱,又长得帅,就会有很多女人爱慕, 他们通常就开始花心。而那些长得不帅,但有钱的医生,则可以用头衔和钱买到 女人的爱慕,结果是一样花心。」她一口气说完。 所以,她的结论就是:医生= 花心。 「逭跟医生的格有什幺关系?」他忍着笑问。 「你头两个不合格,因为你爱开玩笑、爱闹人,虽然嘟嘟跟你没有什幺厉害 关系,可是你愿意救它,带它去求医。」 「是谁告诉你这幺荒谬的事?」实在狗屁不通。 「我自己想的。」 「你自己想的引」他瞪大眼,「那肯定不准。」 「喂,你说这句话是什幺意思?」她眼一眯,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因为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遵从大部分人意见的人,所以你的看法绝对有 偏见。」 「才没有!」她很坚持地反驳,「不然你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光花心这点就不对了。」 「是吗?」她怀疑地瞄着他。 「对呀,像我就绝对不花心。」对于这点他非常自豪。 「是吗?」她上上下下又瞄了他好几眼,不认为他那句话有什幺可信度。「 你敢说没有女人爱慕你?」 「有是有,不过那不关我的事,我总不能命令别人喜欢我或不喜欢我吧。」 对于感情的事,他可是很有原则的。 戚可熏又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吧,我暂时相信你。」 「暂时?」 「其它的要看你以后的表现。」打了个呵欠,她双手揽起抱枕,翻转个身就 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邵谦只能眼巴巴地瞪着她的睡颜。 暂时?暂时? 还以为在他面前哭已经是她成年后失控的极致,谁知道哭完后两个人开始斗 嘴,斗着斗着,她居然就这幺睡着了。 在一个男人的身边睡觉,并让这个男人在她家里待了一夜,邵谦就这幺成了 她家的第一个男客人! 这是什幺状况? 隔天起来刷牙洗脸的时候,戚可熏还在想这个问题,但在踏出浴室,看到已 经清醒,并恢复一些活力的嘟嘟,这些事全都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无论如何,嘟嘟好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中午时分,邵谦出去买了两个便当,以及一碗给嘟嘟的瘦肉粥,回来的时候, 戚可熏非常友善地招呼他进屋,害他有点错愕,因为已经习惯她的坏脾气,她突 然对他好,还真是让他不习惯。 「邵谦,谢谢你。」 「谢我?」吃饭的时候,她突然肾出这句,邵谦又是一阵错愕。 「嗯。」戚可熏吞下饭,很认真地说:「如果不是你及时送嘟嘟去看兽医, 嘟嘟也不会这么快好,所以我非常谢谢你,也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了……」又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她突然多礼起来,让他有些适应不 良。 「不行,我戚可熏不欠人家人情的,你说,要我怎幺谢你?」她很坚持,这 可是她做人的原则。 「真的要谢谢啊……」邵谦一脸为难,这种小事实在没什幺大不了的,何况 他是很乐意帮她的,怎幺说欠不欠咧…… 咦,有了!邵谦眼睛一亮。 「小熏,你真的要谢我?」 「对啊。」真罗唆,不然他以为她刚刚说了半天都在说假的吗? 「那下星期五晚上,如果你有空,就跟我一起去独身PCB ,那天我当吧台, 你来帮忙。」这个主意不错,可以看到她,又可以多个人送饮料,一举两得。 「下星期五?好。」她点点头。 「晚上七点我来接你,可以吗?」 「没问题。」 没有那种女孩子家要打扮、会迟到的坏习惯,晚上六点五十分整,喂好嘟嘟, 戚可熏就穿著整齐地站在电梯口等邵谦。 五分钟后,邵谦一身皮质衣裤,线条刚硬的突显出他高大的身形与阳刚的特 质;戚可熏发现,这男人还满会穿衣服的。 「很准时。」他赞赏的点点头。 「那当然。」她骄傲的一扬头,跟他一起走入电梯。 戚可熏将头发绑成马尾,脚下是半筒软靴,加上黑色长裤、上衣配了件红色 七分袖衬衫,方便自己跑来跑去。邵谦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店里的男客人多了以后, 他在吧台里忙碌的调酒,但是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七桌。」他将四杯调好的酒放在托盘上,戚可熏立刻尽责的将酒送到客人 桌前。 「小姐,新来的吗?长得好可爱哟!」男客人开始搭讪。 「谢谢。」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下班后,我们请你去唱KTV 好不好?」男客人再接再厉邀请。 「我不会唱歌。」送完酒,她立刻走开去忙,不理会后面嘘声不断的男客人。 邵谦瞄着她的反应,觉得还算满意。 「小姐,我请你喝一杯。」某桌男客人又开始搭讪。 「我在上班,不喝酒。」戚可熏送了小点心就要走。 「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请问芳名?」 「你不认识就对了。」 「小姐……」 真是够了! 看着她每送一桌就被搭讪一次,虽然她都很技巧的避开,但邵谦就是很不爽。 「漂亮的小姐……」 「什幺事?」从开店到现在她已经忙了两个小时,开始觉得当这里的服务生 得要有超强的体力,否则肯定做不久。 「你有男朋友吗?我想追你。」 「我不想给你追。」送上瓜子盘后她便准备走人。 「小姐!」男客人不死心的拉住她的手臂。 戚可熏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她惊怒的瞪着眼。 「放手!」 「不行,留下你的姓名和电话,我才放。」男客人漾开痞痞的笑容。 「别骚扰我的服务生。」邵谦不知道什幺时候跑过来,一个手刀就让那个男 客人痛得缩回手。 「如果你到PUB 里是要骚扰我的服务生,那幺请你立刻离开。」邵谦冷着脸 对那位男客人警告完,拉着戚可熏就进到吧台内,拉了把椅子让她坐一边,不准 她再继续跑外场。 「为什幺我要坐这里?」让阿成和阿丽两个人忙,她非常过意不去。 「这样才能避免你造成PCB 里的暴动,我们可是正派经营的PCB ,不想闹出 什幺打架或者争风吃醋的事件。」邵谦一边忙,一边对她说。 「你的意思是,我是祸乱的根源?」她怒冲冲的质问。 邵谦瞄了一眼她身上的穿著,还煞有介事的直点头。 「没错。」她穿得既不性感也不曝露,谁知道反而变成一种另类的吸引力, 就像看起来愈是天真无邪的小红帽,就愈容易引起大野狼的垂涎。 「你——」戚可熏深吸两口气,才克制住没大吼出来。「邵谦先生,请问我 哪里惹到你了?」 「你乖乖坐在那里就不会惹到我。」邵谦用眼神示意就是她现在坐的位置。 吧台里的空间不大,而他把她摆在最靠近门口、唯一不会挡到他取用材料的 地方。 「我要出去。」她如果会乖乖听话,戚可熏这三个字就随便他叫。 「不行。」他连头都不回的丢给她一句。 「我管你行不行,我行就可以了。」她站起来就要拉开吧台的矮门。 下一秒钟,戚可熏的手还没摸到门,一只铁臂搂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后 拉,一个带着命令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说不行!」 「放手啦!」可恶,扳不开! 「那你要乖乖坐着。」他是大可以把她关到休息室,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偷溜 出来?所以最保险的方法,还是让她坐在他看得到的地方,让她想偷溜都不行。 「我干嘛要听你的?」她回头瞪他。臭男人、坏男人,又要用蛮力对付她。 「别忘了,你今天晚上是来还人情的哦。」邵谦不慌不忙地用她的话堵她, 让戚可熏没得辩驳。「既然是来还人情,就别造成我的麻烦、形成我的困扰,乖 乖坐在这里别乱跑。」 「哼!」戚可熏挣扎的动作停止,手肘向后一撞。「放开我,我自己会坐。」 「嗯。」他很满意地点点头,「乖乖的别捣蛋,我很快就好。」 交代完,邵谦轻吹着口哨继续做点心、调酒,被「人情」两个字压得动弹不 得的戚可熏,只好乖乖坐着,无聊的看着他。 这一看,哇!不得了,她这才发现邵谦这个吧台不简单耶。 独身PCB 的MENU里,除了有各式调酒,还有一些消夜点心,使用的电器用品 诸如烤箱、微波炉、电瓦斯炉等,再加上雪克器,而他忙来忙去,居然都不会把 点单弄乱,速度很快且有条不紊的逐一送上客人所点的东西,让戚可熏看得有点 目瞪口呆。 这男人……还挺有本事的。 独身PUB 的生意一向很好,每晚都这幺忙,难怪他们五个好朋友要轮流一人 当一天老板就好。 距离PUB 关门还有三个多小时,被勒令只能坐着的戚可熏开始觉得无聊;当 别人都快忙翻了的时候,只有她无所事事——这真的很无聊。 不过她很快就不无聊了。 PUB 里涌进一群年轻客人,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十几个,吧台前的高脚椅被那 群女客人占据了,当她们看到邵谦时,就像一群蜂儿见到了蜜,眼睛亮闪闪的盯 着他。 「欢迎光临。」邵谦微微一笑,礼貌地打招呼。 谁知他这一笑,那群女客人全心醉了。 「好帅的吧台先生哦!」 「好有个性的男人哦。」一双痴迷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邵谦俊挺的身形。 「我是X 大的学生,大家都叫我Angel ,吧台先生怎幺称呼?」说话的女客 人一双媚眼挑逗的勾着邵谦,前倾的身子穿著低胸无肩的上衣,让面前的人可以 轻易看见她胸前的雄伟。 「Angel ,他是我的,你别跟我抢!」另一名女子不甘示弱地道。 「笑话,谁先钓上这个帅哥,他就是谁的,没钓到之前,大家都有机会。」 Angel 立刻嚷回去。 由着那群女人吵来吵去,邵谦一句话都没搭,只是俐落送上每个人点的酒, 准确无误的滑杯动作再度引起女客人的一阵赞赏欢呼。 「好厉害哦!」 戚可熏坐在一边,脸上无聊的表情早已消失,事实上,她现在一脸随时准备 出去找人干架的模样。 「吧台帅哥,给不给人追?」 闻言,戚可熏再也忍不住地跳起身,对着那名发花痴的女人丢出两个字—— 「不给。」 「你是谁?」发花痴的女人立刻回神,瞪着吧台里的矮冬瓜。 「你又是谁呀,这里是PUB ,不是牛郎俱乐部,想钓男人,去别的地方!」 戚可熏表情凶悍地回道。 「我们就是喜欢他,你想怎幺样?」五、六个女人同仇敌忾地瞪着她。 「花痴!」戚可熏劈头就骂。 「你敢骂我们?」女客人们立时变脸。「你这个矮冬瓜!你算老几呀,还没 断奶的小鬼,回家去吃奶吧!」 戚可熏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八公分,当然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只不过比较娇小, 但跟对方一百七十公分、发育成熟的体态相比,她就显得发育不良了。 她最讨厌别人批评她的身高,气到最高点,她转怒为笑。 「那你们呢?像长脚蜘蛛的欧巴桑,脸上爱涂红抹绿是你们的偏好、把自己 打扮得像妖怪也不是你们的错,但是随便跑出来吓人,就太没公德心了吧?你们 以为这里是「侏罗纪公园」吗?」 很抱歉!独身PUB 里不收集恐龙,她们跑错地方了。 听完她的话,邵谦立刻会意,低着头忍笑到快抽筋,而那群女客人过了五秒 钟才陆续回神。 「矮冬瓜,你敢说我们是恐龙?!」 「我哪有这幺说,欧巴桑,你的耳力太差了吧?」她一脸无辜的回道。 「你你你……」 「我怎样?」戚可熏挑衅地问。 「我要你好看!」尖叫着吼完,一名女客人的长手立刻巴过去,戚可熏及时 后退,不然脸上铁定多了五道红指印。 「打不到。」戚可熏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得人的怒火更炽。 「可恶!不好好教训你,你把我当病猫!」那群女客人想爬进吧台里教训她。 邵谦脸一沉,把她们全推回高脚椅上,然后朝场中的阿成比了个手势,阿成 立刻会意的关掉音乐,PUB 里突然一阵安静,灯光大亮。 「这里是PUB ,请不要把这里当成打架的场所,谁在这里闹事,我会请警察 来将她带回去。」邵谦眼神严厉的扫过那群脸上涂得红红绿绿、蓝蓝金金的女人, 「这里欢迎你们喝酒、跳舞、钓男人,但是如果你们想找人打架,就请立刻离开。」 帅得有个性的吧台先生一发火,那群女人立刻噤若寒蝉、乖乖听话,再不敢 放肆,但是对这位威严的吧台先生可就更崇拜了。 确定她们都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邵谦再朝阿成点点头,PUB 里的灯光一暗, 音乐声再度响起,众人把刚刚的插曲当成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邵谦又送上点心给每一桌的客人,当成刚刚突发事件的赔礼,戚可熏也坐回 她的座位。 邵谦一直很忙,没空再看她;她也不知道怎幺着,好象自己做错了什幺一样, 直到打烊前,她都乖乖的坐着,没再开口。 但是她又没做错什幺,干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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