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竟然亲了小鹿! 哦不,不止小鹿,还有小兔子、小山雉、小松鼠……只要他帮每一只动物换 完药,他都会亲牠们一下,连小猪都不例外。 童晚撑着双颊,坐在树屋下的大石头上,说不出一肚子的复杂心情。 前后短短不到十分钟,她才初萌的心动即被瞬间瓦解。 她承认,伏夜出色非凡的外表对她真的很具诱惑力,再加上他对她的态度一 毫不设防,更是不断撩拨着女人与男人间天生原始的吸引力。他单纯的成长背景 显然是让他仍保有自然性格的最大因素,但说真的,她实在很难不去在意他亲吻 动物的行为。 这不就表示,在他眼中,她根本和被他捡回来的受伤小动物没两样? 怎么会这样? 真是越想越挫败! 童晚随手拔起一根杂草,嘲笑自己的神经兮兮。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竟然和一群小动物吃醋! 「它好好地在那边又没惹到妳,妳为何这样糟蹋它?」 一句暗哑的指控倏地插入思绪中,童晚惊跳了下,手上的杂草跟着掉落在地。 才一抬眼,即见到一位发丝斑白的老婆婆已矗立在她眼前。 「可怜了……」 老婆婆捡起那根草,心疼的口吻指控了童晚「谋杀」那根草的事实。 「对……对不起。」童晚站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我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这样,要是故意还得了,放火烧山啦!」老婆婆教训道,态度 明显不友善。 童晚吞了吞口水,不敢再随立息吭声,虽然她不晓得这位老婆婆是从哪里冒 出来的,但感觉似乎有些可怕。 「我见过妳!」老婆婆不客气地打量童晚,并开始绕着她转,只差没对着她 东嗅西闻闻。 童晚对老婆婆僵笑,这种尴尬的时候,最好还是不好被认出她记者的身份比 较好吧。 「妳就是那个——」 老婆婆紧盯着童晚,细长的双眼充满精明的算计。童晚只能猛吞口水。 「妳就是那个从崖上摔下来,又从树上摔下来的笨蛋!是不是?」 「应该。…:是吧……」童晚有些没志气地嗫嚅道。她才不是笨蛋哩!不过 算了,反正她向来有个原则,就是不和老人家争辩,凡事就是他们说了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年轻人这么不干脆!」老婆婆轻 斥道。 好凶哦!童晚缩缩脖子,噤若寒蝉。 「元婆婆,您这样会把她吓到啦。」 浑厚低哑的嗓音忽然出现在童晚身后。童晚再度被惊吓,回头,又见一团巨 大的黑影。 喝!又一个神出鬼没的……黑熊?! 童晚倒抽口气,连退两步,差点撞上老婆婆。 「我看她比较怕的是你吧。」元婆婆冷冷瞟了眼出现的黑叔,便背着一包背 袋直接爬上树屋,身手之矫健令人咋舌。 「她……?」 「她是夜火村里的元婆婆,每隔两、三天就会来一次。」黑叔尽量以他所能 发出最温和的嗓音回答,以免又吓到她。! 可童晚仍是反射性和这彪壮的中年长者保持距离。 「看妳这副见鬼的模样,妳刚才该不会又把我看成是黑熊了吧?」黑叔忍不 住扯开嗓问,将她的戒慎恐惧全看在眼底。 「没……没有啊,怎么可能把你看成黑熊?呵呵……」骗人,明明就有。 黑叔翻翻白眼。 「我还要谢谢你救了我呢——」童晚勉强挤出和善的微笑。黑叔明显比一般 人高壮许多的身材真的非常有压迫感。 「这没什么,反正妳两次都是被我吓得摔下去,救妳也算应该。」黑叔冲着 她猛笑,络腮黑胡中可清楚看见他的一口白牙。 不知道为什么,童晚觉得他的笑容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少爷人呢?」 元婆婆从树屋上下来,打断两人不协调的对笑。 「阿夜他……说要去拿水来给我喝。」童晚战战兢兢地答道,这个老婆婆感 觉真的很恐怖。 元婆婆冷瞟她。「少爷的名字是妳可以叫的?」 「他说村人都这么叫他,要我也这么叫。」 「那么妳好歹也要加上﹃少爷」两字,懂吗?」 「少……爷?」童晚瞪大眼,不可置信地一字一句道:「有没有搞错?妳要 我叫他少爷?,我又不是……」 「在这里就是要这么称呼,没有二话。」元婆婆强势道。 童晚也忍不住有了些微火气,嘟起嘴和元婆婆怒目对视。这位老婆婆实在莫 名其妙得很,干么老是对她说话这么不客气啊,她又没有惹到她。 「我就偏要叫他﹃阿夜」!阿夜、阿夜!怎么样?」一反先前的怯懦退让, 童晚故意和老婆婆唱起反调,大声重复伏夜的名字。 哼,她童晚也是有脾气的! 「怎么了?妳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 捧着刚拿来的水,伏夜好奇地望着剑拔弩张的童晚和元婆婆。 「少爷啊,你怎么可以随便服侍别人?」元婆婆快步上前抢过伏夜手上的水 碗,心疼咕哝。 伏夜摇了摇头,笑着纠正。「不是服侍,是她受伤了,我在照顾她。」 「照顾就是服侍。」元婆婆坚持道。哼,她照顾阿夜少爷(缺行)侍少爷二 十几年,这两者是一样的。 冷冷地将抢来的水递给童晚,元婆婆便紧张兮兮地听伏夜拉到一旁。 「怎么样?她没有欺负你吧?」她抓着伏夜上上下下审视着,彷佛童晚是个 怪物似的。 「放心啦,我没有拔他半根寒毛,也没有偷他一根头发,顶多……」蓦地, 童晚想起他的亲吻。「顶多是……」她又脸红起来。 「顶多是偷他的﹃视线」而已,对不对?」黑叔笑看两人。 伏夜的视线大刺剌地停留在她身上,童晚更加面红耳赤。 元婆婆冷哼,充满保护欲地拉着伏夜到一旁树林。「来来,看婆婆今天带了 你最喜欢的东西来喽!」 低头啜口水,解决了口干舌燥,童晚忍不住对黑叔发出疑惑。「奇怪,这婆 婆干么这么怕他被欺负?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看来黑叔和元婆婆都是和伏夜亲 近的人,任何关于伏夜的事,问他总是没错。 「在婆婆眼里,少爷永远都是个小孩子。」 「这种疼爱晚辈的心态我绝对可以理解,但会不会太过了?她……是伏夜的 亲人吗?」 「妳想知道?」黑叔挑起眉。 童晚猛点头。当然,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不是吗? 「可是,我怀疑妳有多少时间可以聆听少爷的故事?」 「什……什么意思?」 黑叔淡淡瞄了林间的伏夜,确定他正专心和元婆婆说话,并没有分神注意他 和童晚,才继续道:「因为少爷不是一般人,他的故事是需要用﹃心」聆听的。」 童晚颔首。「我当然相信阿夜是特别的,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 黑叔摸了摸胡子!在他黝黑粗犷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防备,但童晚却深刻感 受到他出于真诚的慈爱关怀。 「我知道妳是电视台记者,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穷乡僻壤,我也猜得到妳这 次来夜火村的真正目的,但是,除去查探采访跑独家,妳是否真的有﹃心」想知 道少爷的故事,了解少爷的一切呢?」 「嗄?」 童晚如被当头棒喝,傻愣住。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少爷对妳好,我清楚原因,妳提出的任何要求少爷一定都会答应,包括采 访这件事,但是妳有没有想过,就算妳得到这篇独家专访又如何?生活会更好? 心灵「更满足」? 「这……」 「少爷一出生,我就保护他到现在,任何形式的伤害我都不允许,我不知道 救妳回来这里到底是对是错,但我相信妳应该也是个有情感、有思想的女孩。」 黑叔定定看着童晚,经岁月洗炼过的眼神,有着一抹睿智的自信。 「妳很快就可以复原下山了,所以,我很怀疑妳有多少时间可以用心了解少 爷,难道妳要的真的只是一个浮面的报导?」 「这……」她被他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 黑叔意味深长地对她一笑。眼前这女孩是第一个闯入少爷心里的人,而一个 会令少爷动心的女孩,想必有着最特别的潜质吧!身为伏家两代护卫,他无论如 何都有绝对责任捍卫少爷的幸福,所以—— 「妳不需要现在给我答案。因为,这个答案是需要花时间去寻找的,妳明白 吗?」他意有所指道。 童晚虽不明白黑叔话中的真正意思,但她还是点点头,给了他一个真诚的微 笑。此刻,她突然觉得高头大马、老是被她误认为黑熊的黑叔,已不再那么可怕 了,相反的,他有条有理的言谈,完全打破她认定的山野莽夫形象,让她彻底改 观。 「对了,妳在这里的消息,我已经告诉夜火村村长,也请他想办法和妳朋友 连络了。」 「哦,谢谢。」童晚感激道。「我朋友他还好吧?」 「脚是受了一点伤,不过一切都还好,听说当初还是他自己脱困走去村里求 救的。」 「真的?!」果然是台内资深摄影记者,应变能力还不赖嘛。 「所以妳暂时可以安心待在这里养伤。」而这段时间也正是他观察她的好时 机。 「谢谢你,黑叔。」 童晚第一次喊他,两人算是完成了感觉还算不赖的「第一次接触」。 此时,伏夜已和元婆婆结束谈话,正朝童晚走来。 「肚子饿不饿?」伏夜朝童晚露出一抹带着酒窝的笑容。婆婆带来的东西很 好吃!也有妳一份。」 闻言,元婆婆随之冷哼道:「我怕人家都市长大的女孩嘴巴挑,吃不惯我们 这种粗食。」 又来了,她是跟她有仇吗?童晚忿忿想着,这样她也有出息见? 再无法按捺什么敬老尊贤的道理,童晚忍不住反驳纠正道:「婆婆妳放心, 我的牙齿好得很,再粗的食物我都能咬。而且很抱歉,我不是在都市长大的,我 是在乡下长大的。」 「牙齿好,肠胃未必好,等一下吐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妳。」 啧,她真是个会把别人逼疯的老人! 童晚嘟起嘴,正想开口时,伏夜忽然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以天然石头和木 材搭建出来的桌椅旁,道:「不会的,婆婆带来的东西很健康,吃了不会吐的, 她只是吓唬妳而已。」 有伏夜少爷亲口背书上婆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转移目标,斜睨着童脸 被伏夜紧紧握住的小手,大声对她嘲讽。「啧,男孩子牵妳的手,妳就这么随便 让他牵吗?」 这老太婆真是够了!元婆婆的尖嘴利舌不但不能让童晚知难而退,反而引出 重晚不服输的斗志。 只见她更加紧握住伏夜的手—— 「不,因为是﹃阿夜」,我才让他牵的。」 说着,她故意转身,以她生平所能发出最撒娇的语气对伏夜说道:「阿夜, 我好饿哦——我要吃婆婆带来的东西。」 结果,她换来的是黑叔的狂声爆笑,以及元婆婆青得不能再青的一张老脸。 ☆★☆ 天色渐暗,空气逐渐凝结冷雾。 结束一场气氛怪异的用餐,童晚算是初步摸清了元婆婆的身分。 原来,也是夜火村原住民的元婆婆是当年伏夜母亲身边的侍仆,自从伏夜的 母亲去世后,她对伏夜便呵护得紧,深怕他受到外来事物的伤害,而伏夜平常和 村人也鲜少接触,全靠元婆婆当联系管道。 「婆婆好象很喜欢妳。」 当黑叔送元婆婆下山,树屋前再度只剩下两人时,伏夜心情愉快地做出结论。 「喜欢我?她那样子叫喜欢我?!」若真是这样,阎罗王都可以上天堂了! 童晚蹙着居,一脸怪表情。刚才用餐期间,她和元婆婆又来回大战了三百回 合,她实在感受不到元婆婆哪里喜欢她了。甚至在临下山前,老婆婆还在对她评 头论足、挑三拣四的,最后竟然嫌她是个「臭小孩」,提醒她该去洗澡了。 她承认她自受伤以来都还未洗过澡,这也已是她忍耐的极限了,但面对伏夜 和黑叔这两个大男人,她怎好意思开口提出?况且她也没有换洗衣物啊…… 「妳知道吗?除了我和黑叔之外,我很少看到婆婆和别人说这么多话,可见 她是喜欢妳的。」 伏夜拉起童晚的手,真诚又温和地替元婆婆说着好话,略带野性的面容因笑 而显得俊朗非凡。 该说他是单纯,还是迟钝? 又或者,是她视为理所当然的世俗逻辑,无法去理解他未曾受俗事污染的思 想? 喜不喜欢一个人,与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行为,真有一定的标准吗? 「你真的确定婆婆不是讨厌我?」她不确定问。 「当然,她只是关心我,并不是讨厌妳。」 伏夜用力点头,额前的发丝垂散而下,显得自然不羁。 「因为她对我母亲有过承诺,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我不能不顾虑到她老 人家的感觉,所以……」 「看来你也满了解老人家的状况嘛。」她原以为他会像个封闭长不大的小孩 一样,理所当然地接受旁人的呵爱,看来是她错了,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童晚伸出手,轻轻拨开他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凝望着他,柔声道:「你知道 吗?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伏夜抿着唇,隐约露出稚气的酒窝,神情像个等待称赞的男孩。 老天,她如果真对他动心,肯定也会是因为他那迷人的酒窝!童晚思忖道, 几乎又要被他摄去了心神。 「因为你的外表第一眼给人如雕像般冷峻的感觉,但你却有一颗柔软的心。」 「这样……会很奇怪吗?!」 「不,这不是奇怪,而是一种吸引力。」 话才脱口,童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坦白似乎成了大胆的表白,再加上她轻拨 他头发的动作,气氛暖昧至极。 但伏夜显然并没有特别察觉,仍很认真地响应她的话。 「妳知道吗?!妳也很特别。」 这算是他的告白吗?特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当妳哭的时候,妳的眼睛很悲伤,可是当妳笑起来的时候,妳的眼睛 却很……」 他蓦地停住话,只深深地凝望她。 童晚有些紧张起来。 「我的眼睛……怎样了?」 「妳的眼睛……」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她的眼,然后,才缓声道: 「很寂寞。」 童晚浑身一震,伏夜的话宛如一根细针,直直刺入她未曾深探的心底。 「怎……怎么会?你怎么会觉得我寂寞呢?」她不自然地猛笑,「我才不寂 寞呢,我有很多朋友、同事,还有一群忠实观众……」 童晚突然伸手捧住伏夜的双颊。正色道:「我看,寂寞的人是你才对吧?」 伏夜蹙起眉。「我?」 童晚用力点头,彷佛在强调她说的才是正确的。「你一个人在山里生活,一 定很寂寞吧?」 闻言,伏夜展眉笑了。「我不寂寞,我遇到了妳。」 「啊?」怎么样都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 「而且,我还有黑叔、婆婆,以及许多好朋友。」 「好朋友?你是指那些山里的动物?」 他颔首。「只要妳真心爱牠们,牠们会感受得到。」 「这我倒相信。」她想起他为小动物疗伤时温柔的神态「所以、我也会真心 爱妳,妳也一定会感受得到。」 他说得自然不做作,童晚却彻底傻眼——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句话所代表的 意义?这次,换成了伏夜捧住她的双颊,强调他所要说的话。「我喜欢看妳笑, 但是不喜欢看到妳寂寞。」 她可以将这视为一种告白吗? 童晚全身燥热,心跳紊乱,但仍是强作镇定,别扭地干笑了两声。 「呵呵,我们怎么会讲到这个话题的?」她搔搔头,努力想要转换气氛。 好险,她差点就要被迷惑了。 他说了,他会像爱那些小动物一样爱她,一这就表示她并不特别代表什么, 那她到底在欣喜个什么劲儿啊!不行不行,她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呃……我们之前在讲什么啊?怎么会讲到这里呢……哦对!婆婆!我们在 谈婆婆,谈婆婆是不是喜欢我……」 伏夜微笑。「婆婆当然喜欢妳,只要妳和她相处久了,妳会感受得到的。」 说完,伏夜即突然转身上树屋。童晚正纳闷着,即见伏夜已拿来一个背袋交 给她。 「这是婆婆特地带来要给妳的。」 「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妳打开看就知道了。」 童晚狐疑地打开背袋看了一眼,倏地,她眼眶一热,连忙合上背袋。 「怎么了?」 童晚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勾起唇角,红着脸问:「你们这里……哪里可以 洗澡?」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