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那天,和张美玲的见面是一个偶遇。张美玲是我们班一个学习成绩比较差的女 生,平时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大跟别人结交,看上去有点落落寡合。她的长相 挺招人喜欢,但因为个性倔强,口齿伶俐,一般男生都不敢招惹她。我们在校园里 见面互相连招呼也不打,充其量只能算认识而已。彼此也没有什么兴趣。我始终认 为,和张美玲的海滨相遇是整个事件的起点。 正是仲春的一个星期二的下午。我照例来到海滨大道。海风柔柔地吹着,天空 中漂浮着几朵安详的白云,大海平静,体贴,浪花有节奏地扑打在海滩上。凝固的 礁石像是时间的象征物,不动声色而又倔强地悄然变易。灰白色的海鸟自在翻飞, 偶尔发出" 戛戛" 的叫声。我四下寻找着可以入画的人物和场景,不意竟在不远处 发现了伏在护拦上向大海深处眺望的张美玲。我走过去,叫了她一声。这好象是我 这辈子第一次跟张美玲说话。 " 怎么,是你啊?" 张美玲冷不丁吃了一惊,认出我后,笑了笑说。 " 是啊。——你怎么没有上课?逃学了?" 我也笑道。 " 不想上课。我厌学了。" 她说。 " 你倒得了个时髦病。" 我说," 一个人在这儿思考人生哪?""什么呀," 她 说," 我背政治背烦了,一赌气就溜出了校门,跑到这儿来了。""你复习得怎么样? " 我问。 张美玲张了张嘴,磕拌了一下。" 能不能不谈学习?" 她突然涨红了脸说," 好象天底下只有这一件破事儿似的。" 我被她这么一说,有点难为情,我自己也最 痛恨别人跟我谈这件事了。同时我倒也觉得这个平时被忽略的张美玲同学确乎有些 特别。 沉默了一会儿,张美玲突然眼望着大海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你们的命多好 啊。""我们?我们是谁?" 我有点奇怪地问。 " 那还用问啊。" 我听出张美玲的声音里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愤怒," 你,王 丹荔,马壮之流呗!""我们怎么啦?!" 我突然也有点生气," 我们怎么到了你的 眼里就都变成什么什么' 之流' 了?!" 张美玲冷笑了两声:" 你们都是高干子弟 呀,不必像我们平头百姓一样苦挣苦熬地过日子。" 我也冷笑道:" 这个,我可没 觉得。""你是没觉得。——那是你觉不出来。" 张美玲说," 你们这号人就是考到 美国去都不会为学费发愁!可我呢?我们呢?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呢?我就是考上了 大学也未必上得起。""怎么回事啊?" 我问张美玲,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很遥 远,不像同学关系那么单纯了," 你们家出什么事了?" 张美玲一时没有说话。她 的身上有一种硬梆梆的东西使我很不悦。我一直觉得她是一个个性突出,但也决不 失温柔的女生。 良久,张美玲声调冷漠地说:" 我爸妈都下岗了。" 之后她又加了一句," 我 发现跟你们这种出身的人说话真费劲。""我就纳闷,我是哪种出身呀?" 我说," 我们不是一样生在蜜罐里,长在红旗下吗?""请你不要把我和你连在一起,好不好? 你是,我不是。" 张美玲说," 我们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比我明白。" 说完,她 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大海。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竟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 另类".同 时也觉得自己在张美玲同学的身边有些多余和尴尬,便尽量客气地对她说:" 你忙 你的吧。再见。" 说完,掉头走了。 " 徐匡,徐匡,你站住。" 走出了几步,我听到张美玲在后面叫我。 " 怎么?还有事?" 我回转身,问她。 " 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 她的脸微微有点泛红," 就是今天觉得一个 人挺孤单的。你陪我一会儿好吗?""好,好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走回到她的身 边。 " 好,好吧。" 她学着我的腔调," 你叹的什么气呀,不愿意的话,你还可以 走。" 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心里有点生气,眉头皱了起来,刚要说什么,张美玲 却" 扑哧" 笑了。" 你瞧瞧你,那么容易生气,典型的公子哥脾气。""你不觉得你 够能气人的?" 我说她。 " 一般般吧。" 她说," 我们这种人可没有什么温柔可人的好脾气。""你怎么 张口闭口总是' 我们我们' 的?""好吧,从现在起我再也不' 我们我们' 的了,行 了吧?" 她莞尔一笑。这么一笑,她的神情显得友善多了。 " 这还差不多。" 我说," 本来挺可爱的一个人,干吗非要把自己弄得跟他妈 母夜叉似的。""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歪着头做出一副威胁我的样子,举 起一只手,好象我再说一遍就非得不可避免地挨顿揍似的," 找打呀你。""我找打。 " 我说," 您受累打我一顿得了。" 我和张美玲在海边一直呆到了傍晚,后来,身上有些凉了,才想起往回转。我 把我的外套借给她,让她披上。 她打着冷战说:" 真想不到,你这人还有点人味儿。""你这是什么话?" 通过 这一下午的交谈,我发现张美玲对我的误会很深," 我在你的眼里难道一直是个混 蛋畜生?""差不多吧。" 她可气地说," ——不过,实不相瞒,我现在还有点喜欢 你这样的畜生了呢。""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呀。" 我哭笑不得地说。 " 你以为呢。" 她说,随即自己也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 我一直把张美玲送到她家所在的那条街。那是全市有名的脏乱差街道。在那里 居住的人几乎都是倒闭的棉纺厂的工人。街面上尽是些卡拉OK厅和外地人开的装修 俗艳的破烂发廊。全市人民都知道这是一条暗娼街。据说解放前这里就曾是一条烟 花巷。离那条街越近,张美玲走得越慢,头也慢慢地低下来,话也少了许多。 " 怎么了?不高兴吗?" 我问她," 有心事?""也没有什么。" 她说。一边用 脚尖连续踢打着一个小砖块。 " 我不想回家。" 突然,她说。 我站住脚,看着她。 " 你走累了吗?" 她问。 " 没有。" 我说。说也奇怪,走了这么长的路,竟然没有觉出累。 " 那我们再走走吧。" 她说,一边回过身向来时的路转去。我一路跟着她走, 心思也围着她转。这对我当时来说,倒是个全新的体验。我觉得我一直在被她的情 绪和意志牵着走。我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你们家有人在吗?" 在一盏路灯光势力范围的尽头,张美玲问我。 " 这两天没有。我爸爸开会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保姆也回老家去了。" 我老老 实实回答说," 怎么?" " 我想到你们家看看。可以吗?" 她看了我一眼。 " 好啊。" 我说," 欢迎光临。" 后来,终于觉得走累了,我和张美玲打了个 " 的".在车上,张美玲一言不发,眼睛久久地盯着窗外。 来到我家以后,张美玲的神情忽然变得有点紧张和不安。她的两只手交叠握在 胸前,慢慢地移动着步子,用审视的眼光看这看那,末了,脑袋瓜一点一点地评论 说:" 这么大的房子,归你们住真是暴殄天物。" 我承认她说的有理。我爸妈在我 十岁那年离婚后,我们家就一直缺少一个女主人。我爸没有再婚,我妈则回到了北 京,她原本就是下乡到我们这一带的知青。这些年来主持家政的保姆是从老家来的 一个远房姑母。一切都很随意,一切都不讲究。我爸爸很赞赏这种风格。我也习以 为常了。所有到过我家的人也都惊叹" 徐市长" 的廉洁和朴素。 " 我讨厌贫穷。" 张美玲坐在沙发上说," 将来呢,我也一定要住上这么大的 房子,把它收拾得一尘不染。" 那天的晚饭是张美玲一手做的。我一直在厨房里看 着她忙这忙那。如同她的外表反映出的那样,她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孩子,洗菜, 切菜,鼓捣调味品,一道道工序弄得有条不紊。每当我妨碍了她,她就用肩头或肘 部拱拱我:" 起开。" 对她,我的心里慢慢涌出了一种信赖的、温存的感情,确切 地说,类似亲情。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恍恍惚惚觉得她像一个美丽健壮充满护犊爱 意的年轻母亲。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她。她任我拥抱了一会儿,然后, 轻晃着两臂挣脱了我,小声嘟哝说:" 别,别,别这样。没看人家正忙着嘛。" 我 在模模糊糊的甜蜜和慌乱中吃了一顿张美玲做的饭。她炒了三个菜:芹菜肉片,西 红柿鸡蛋,清炒苦瓜,外加一小碟水煮花生米。我们开了一瓶红葡萄酒。我边吃边 诚心诚意夸赞张美玲的手艺。 " 我们家的饭现在基本上由我主勺。" 张美玲晃着脑袋得意," 我六岁的时候 就学会做饭了。""真能干。" 我说," 跟你一比,我就是一白痴。""我们是没办法。 " 张美玲说," 穷人家的孩子嘛。况且我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 张美玲的吃相很 憨厚,食物入口后胡噜胡噜就咽下去了。跟她一起吃饭,我觉得每一口都非常香甜, 我好象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可口的饭菜。 我们对饮了一小杯酒。 张美玲用好奇的眼神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抿嘴笑了:" 徐匡,我问你,在 你的眼里我是什么样儿的人啊?""你嘛," 我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我觉 得你是一个挺特别的人。""怎么个特别法儿?" 张美玲感兴趣地看着我,她的眼神 一点也不躲闪,里面透着我从未见过的温厚和善意," 说具体点。""你好象很有主 见。" 我低下头说," 也比咱们班其他女孩子成熟。""唉。" 张美玲叹了一口气, " 我最怕人家说我成熟了。那几乎意味着世故。其实我挺单纯的呢。我也想跟别人 一样无忧无虑,可是不行啊,家庭条件不允许呀。我爸爸是个酒鬼,除了能喝酒, 一点别的本事也没有。我妈妈肾不好,成天吃药,——你要是顺着药味儿准能找到 我家。——我们家的家务事都得我做。"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 来。 " 我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 楞了一会儿,张美玲说," 我就可以有个主心骨 了。""谁也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呀。" 我傻乎乎地说。我觉得跟张美玲一比,我 的生活简直是一片空白。她身上的那种" 合体" 的沉重感简直令我有点着迷。 " 你说得对。" 张美玲突然看着我笑起来," 算了,不说这些了。——徐匡, 你敢跟我比赛喝酒吗?""怎么比啊?""看谁喝得多呗。""我肯定喝不过你。" 我说, " 女的要是能喝酒那可是真能喝。""我知道咱们班有几个人经常偷偷去酒吧里喝酒、 蹦的,其中有你,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 " 对不对?!" 张美玲把脸凑到我的脸前逼问。 " 对。" 我承认说。经她这么一追问,我突然觉得自己那些玩儿法简直有点小 儿科。本来这些疯事儿也不像局外人想象得那样有趣。 " 唉,跟你们玩不到一起呀。" 张美玲的语气中略带失望,眼神儿里透着向往, " 有时候我真想疯一疯呢。" 那个夜晚,我一直处在一种混乱的境地中。和张美玲在一起,我被她身上那种 充盈的热情和成熟的韵味所打动。她的姿态始终是进取的,仿佛在生活中她是一个 富有经验的人,而我则是一个大傻瓜。我甚至觉得她是一个具有性经验的女生。 饭后,我们没有开灯。我在音响中放了一盘流行音乐。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闲 聊。后来,张美玲索性脱掉鞋子,在沙发上舒服地歪坐。她的身上不时飘来一股好 闻的香皂味儿。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她的眼睛柔亮,活泼,身体的姿态柔软、灵动。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们两人的手碰了一下,我把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 湿润,手掌比我想象得要大一些。 " 出汗了都。" 她说,声音里有一种对自己很怜惜的意味。 我轻轻抚摩她的手。 " 粗糙吧," 她说," 我小时候手上的皮肤可嫩了。""现在也不错," 我说, " 手形也好看。""恭维人。" 张美玲说。" ——徐匡,我看你对女孩儿挺老练的。 ""什么老练?瞎说。" 我说,体内突然有一股冲动袭来。我拙笨地一把抱住了她。 我感觉到张美玲的身体一霎时也有些僵硬。 张美玲用手推开我,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 徐匡,你说,你抱过多少女孩 儿了?""没有啊。" 我无辜地说," 你以为我是个流氓啊?""差不多。" 张美玲说, " 你们这号人。——纨绔子弟。" 半推半就中,我吻了她的双唇。她的双唇紧闭。 她的唇凉凉的,有一种清爽的味道。吻过之后,她楞了一阵子,后来,她突然扬起 手打了我一下,胳臂松软地落在了我的肩上,声调幽怨地说:" 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 我没有说话,再一次把她抱住。这一次,她没有躲闪,身体有些迎合。我们彼此 感觉着对方的心跳,脸烧得滚烫。在笨拙的拥吻中,我无师自通地摸索着解脱她的 衣服。 " 不。" 她抽出空儿来,说。 我没有停下来。不得法地撕扯她的衣服。 " 不。" 她说。她闭着眼摇头。 " 不。" 她说。她用手背揉着眼睛,身体茫然无措。她的声音和先前相比有些 异样。这是一种令人心动的本色的声音。好象是从神秘的单细胞时代发出。 后来,她不再挣扎了,拨拉开我慌乱的手,自己机械而犹豫地慢慢开解纽扣。 " 你脱你自己的。" 她幽幽地说。" 瞧你,都快把人家的衣服弄坏啦。" 衣服 褪尽,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身体。张美玲拉过沙发罩巾紧紧盖住胸口。她 的浑身紧绷蹦的,皮肤光滑、凉爽。我有些无所措手足,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我掩 饰着自己的下身。 " 怎么会是这样。" 张美玲看着我,但眼神里似乎根本没有我。" ……你以前 做过这种事儿么?""没有。" 我声音有些哆嗦。 " 我有点怕。" 她小小声说。她下意识地抱住了我,神情无助,茫然。 当我在迷乱中寻求进入的时候,张美玲两手用力地向外推着我的身体,屏着呼 吸,不断地眨巴眼睛。在这个神秘、未知的境遇里,我们两人的身体都感觉有些不 适。 后来,张美玲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低泣起来。 " 我怕。" 她说," 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呀?""不会吧," 我沮丧地说," … …应该不会。""什么叫应该呀," 张美玲幽怨地看着我,两眼泪水涟涟," 还说自 己没干过这种事呢,你说,你还跟谁做过……""我真没有。""哼,咱们学校谁不知 道你和王丹荔好啊。你们俩,哼……""别瞎说!" 听她突然提起了王丹荔,我一下 子变得有点粗暴," 我们是纯洁的……""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纯洁呀!" 张美玲的声 音突然大起来,吓了我一跳," 我就是下三滥吗!我就应该是下三滥吗!你们想怎 么着我们就怎么着啊!" 她哭得更伤心了。 " 瞧你说什么呢," 我也有些恼怒," 好好的,这是干什么。""……我觉得现 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一样了都。" 张美玲抱膝坐着,两眼空洞,表情复杂,像是 在懊悔,又像是在回味。我们俩的目光一接触,她立刻羞赧地低下头在我的胸前乱 扑腾,"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嘛,这到底是怎么了嘛,哼,哼,——你这个坏蛋 ……你这个坏蛋……" 我不知道当时张美玲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倒真觉得这事 没什么意思,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失望感。 也就是这个时候,电话打进来了。我对张美玲做了个轻声的表示,胡乱穿好衣 服。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马壮打来的,没有接。 张美玲穿好衣服后,情绪有所好转。 " 哎呀!" 她的手突然接触到了什么,低声惊叫了一声。 " 怎么了?" 我也吃了一吓。 " ……把你家沙发弄脏了。" 张美玲嘟着嘴说,伸着一根食指,上面有一点血 污。" 对不起," 她说,她动手拿起坐垫," 我去洗。""别,别管了。""我就管, 这是我自己的事。" 张美玲执拗地说,拿起坐垫到盥洗室去了。 电话铃又响了一遍。还是马壮打来的。我没有接。他要是知道我在家,两分钟 之内就会跑过来。 在张美玲洗完坐垫的时候,我听到有人敲我们家窗户,随后,是马壮的喊声: " 徐匡!徐匡!" 张美玲楞楞地看着我,不敢出声,张着一双湿手斜倚在我的身上。 " 徐匡!徐匡!" 马壮又叫了几声,见没有动静,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终于憋不住了,笑出声来。 " 还有心思笑,我都快吓死了。" 张美玲埋怨地说," ——你可不能把咱们俩 的事告诉他啊。""不告诉。" 我说," 告诉他干吗?""他不会有什么急事吧?""他 能有什么急事?" 我说," 他他妈就这暴脾气。" 张美玲把洗好的坐垫晾好,擦干 手说," 我得回去了。我爸妈会担心的。" 我们在黑暗中又拥抱了一阵。 " 徐匡,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张美玲扬起脸,眼睛在我的脸上搜索着。 " 不。不会。" 我说," 我连想都没这么想过。""哼,男的都这样。" 张美玲 说," 得到了就再也不珍惜了。""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书上。" 张美玲说, 那样子有点傻乎乎," 书上都这么说。""书上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哼,就饶了 你吧。" 张美玲磨蹭了一阵,突然用嘴在我的脸上碰了一下,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 那我就走了," 她说," 要不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我怔怔地看着张美玲,心里 一霎时非常舍不得她离开,好象刚刚做了个没有得到满足的短暂春梦。张美玲见我 发呆,羞赧地一笑,说:" 瞧你那傻瓜样儿。放心吧,不用你送。" 张美玲走后,我从书房里找了根烟抽。心里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今后该怎样对 待张美玲。头脑有些混乱,一时什么也想不清楚。 电话铃再一次响起。又是马壮打来的。我拿起电话。 " 你他妈干什么去了?" 马壮的声音有点急。 " 没干什么," 我说," 刚从辅导老师家回来。""还辅导个屁。" 马壮恨声道。 " 你这是怎么啦?" 我笑他," 谁得罪你啦?跟他妈个大粪(愤)青儿似的。 ""你等着,我马上到你家来。"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